清代儒官苏履吉：文魁

凡夫俗子

清代儒官苏履吉：文魁

一、出身家世

苏履吉(1779.7.13--？)，号九斋，字其旋，乳名发祥。出生书香门第。宋代远祖，“诗书礼乐八进士，五世簪缨是苏家”。南宋末，苏十万抗元失败后，其祖上肇基双翰，崇文尚礼，诗书传家。苏履吉父祖辈都是太学生。他在《友竹山房诗草》自序中说，“履吉少承庭训，肆为于诗。……先大夫尤勖不肖曰：‘诗以言性情，不能自抒新义，徒规仿古人，勦说雷同，未可以言诗也’。”——非擅于诗者，能有此见地？

苏履吉《自述》：“文章自古说三苏，家世休忘衍派殊(注：德化苏氏乃闽派，同安芦山堂)。”二许久传唐宰相，一呼深悯宋遗孤(家自泉州徙居德化，南宋时，簪缨累世。宋幼主投海，十万公起义兵拒元，一呼十万人，故传其名。履吉自注)。忠臣庙食余风烈，节妇门旌晚景娱(家祖母守节)，发愤读书亲告语，只今诗礼忆庭趋(先君子昔年训吉兄弟云，救急无他道，惟发愤读书而已)。足见，父课子，子肖父，深受庭训之益也。

二、生员拔萃

苏履吉，六岁“入学读书”(见于《送从叔意堂回南》诗中注语)。十九岁(1797年)入泮。“未弱冠以诗受知于学使陈春溆先生，补博士弟子员(即，考中秀才)。”三年后，“二十二岁(1800年)，考充拔萃科，以额溢补廪”——在明清科举制度中，享受官府膳食津贴的生员被称为廪生。生员在岁试和科试中取得优异成绩后，溢出名额而新增的生员有机会按照顺序升为廪生，这一过程被称为“补廪”。苏履吉，由生员而补廪，这是首次拔萃，足见其在秀才中是佼佼者。但他在自序中说“自是屡踬乡闱”，也就是连续参加乡试考举人落第。苏履吉矢志功名，“二十六岁(1804年)，重赴省垣鼇峰书院肄业”，继续深造学习。期间，受先大夫勉勖，“与友朋唱和，或作或辍”。

三、家塾执教

苏履吉，28岁开始在家塾登第楼、扳龙斋、余庆堂等处任塾师。“余自嘉庆丁卯(1807年)，始出而授学”。《友竹山房诗草》有几首诗即反映他当年的课馆生涯，如《己巳孟春望后八日，余庆堂登馆偶叙所怀，并免诸生，用登第楼旧作原韵》：“读书自昔重修身，此外何须尽效人。富不可求从所好，食无庸饱乐吾贫。文章只欲期通显，经史休辞阅苦辛。勉尔当前来学者，莫教虚度一年春。”言语之间，流露出“读书修身、安贫乐道、惜时勤学”的谆谆教诲，为师者形象跃然纸上。

当然，授业之暇，不忘游览山川名胜，与友朋酬唱，切之磋之；不忘前贤“文以载道，经世致用”之灼见；牢记先大夫“自抒新义”的庭训，不断增进学业。

四、荣膺拔贡

“三十四岁(1813年)，复登拔萃科”。苏履吉，在家塾执教数年，教学相长，终于获得了全省“文行兼优者”的拔贡机会。拔贡，古代科举制度中选拔贡入国子监的生员的一种。清制，初定六年一次，乾隆七年改为每十二年（即逢酉岁）一次，由各省学政选拔文行兼优的生员，贡入京师，称为拔贡生。贡生可以入京参加礼部的考试，即礼闱。

五、礼闱朝考

古代科举制度：习举业的读书人，无论老少，未取得生员资格者，皆称童生。童生经县试、府试、院试，择优入泮，即为生员，称“童子试”，第一名为“案首”。选拔生员优秀者参加全省会试，中式者为举人，取得朝考资格，第一名为“解元”。古代科举取士，三年一开科，明清成定制：子卯午酉，该岁次秋八月各省举行乡试，故称秋闱。第二年(丑辰未戌)春二三月，礼部组织全国大考，故称春闱，中式者为贡士，获得廷试机会，第一名为“会元”。为了避免人才遗漏，乡试、会试一般都有覆试，即加考一场；另，朝廷于正科(三年一开科)之外，遇特殊情况，有加科、恩科。廷试，又称殿试，是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关，由皇帝亲自主持，钦点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一二百名；三甲，二三百名。通过殿试合格者为进士，金榜题名，功成名就，昭告天下。考中进士，即获得入仕机会。

苏履吉，癸酉(1813年)拔贡，第二年(甲戌)赶赴京城参加大考。但不知何原因，三月中旬才到河北沧州，尚未入京。《三月十四日宿富庄驿，怀同邑诸公试礼闱》诗曰：“京师此去路还长，催赴前程宿富庄。独我后来逾一月，诸公先至试三场。……”快到京师时，遇到陈丁浦、邓春波、陈木斋三位同乡，一问才知人家已考过三场回来了，自己还在赶考路上，已迟到一个月了。

有说是当年黄河发大水，南方士子诸多受阻，赶考误期。所以，朝廷加科。《六月初十日礼闱朝考》：“礼闱试罢日微斜，八韵推敲手自叉。恨昔看书多失记，愧今临事只徒嗟。三年至此知非易，一字听来悔却差。遮莫功名原有定，饶人艳说榜头花。”因误用荒穀为王稚恭故事，与《世说》不合，初试不利，遗憾感慨：三年只为一字差，无缘摘得榜头花，看来功名自有天定！

六、覆试夺魁

其实，所谓“误用典”，主考官也纷争不下，看法不一。所幸，还能参加覆试。《六月十八日保和殿覆试恭纪》：“已分难题榜上名，蒙恩召覆附群英。大臣分校虽相赏，溢额升除转自惊。” ——能不惊吗？迟到一个月，已无缘会试，竟有加科；初试不利，功名本无份，不料能“复活”，而且“旧例召覆十余人，覆后有摈落一半”(履吉自注)，自己竟可“溢额升除”，终于入选，“鸣佩金鸾邀宠渥，挥毫玉殿沐殊荣”！不过，他仍十分谦虚说：“天颜咫尺瞻依近，报国文章愧晚成。”无论怎样，在金鸾殿亲睹龙颜，又深得宠渥，被擢选为二甲第一名，成为天子门生，了却读书人一世的心愿。

德化双翰族人一般只说苏履吉拔贡后，加科会试二甲第一名，未说他是“会元”或“进士”。甘肃敦煌苏履吉文化研究，称他为“进士”，是有道理和依据的。特殊原因加科，且由皇帝钦选，亦属正榜进士。虽然，之前已张榜告示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加科已无缘)，覆试后，殿试第一名，视为二甲第一，理当是进士。

又，《苏履吉敦煌诗钞选注(姜德治选注)》第68页，《喜祖母年跻九旬》有诗云：“重帷今届九旬年，侍奉家居赖内贤。孙妇又看为祖母，会元均喜列官联。……”；第70页《恭题祖母范老太夫人九旬寿相》开首二句：“祖母今年整九十，会元五代欢绕膝。”两首诗中，苏履吉都自称是“会元”。此为证。

另，苏履吉自序云，“簿书之暇，间事吟咏，悉多自叙生平所历景况。……若以此诗之出，藉以自炫，彼自古讫今，名人之诗，汗牛充栋，学者犹将摘其疵而批其谬，又安见此诗之足当巨眼哉！”苏履吉诗风，一贯平实如史，以诗记事，不加妄语，倘若自夸，非会元而自诩会元，岂不遗笑当世学者？是礼闱第一，自然是“会元”；殿试，皇帝钦点二甲第一，固然是进士。

七、任职外用

《六月二十九日礼部引见外用恭纪》：“紫陌鸡鸣报晓天，春官引上玉阶前。近光初识龙颜悦，并步还看鹭序联。”六月晦日，礼部春官开始引见新科进士上殿拜谢天子。苏履吉等人“并步”恭立朝堂候旨，前后众臣如鹭鸟排列有序，庄严肃穆。“已许微才膺百里，不须高第盼三年。”圣旨下，自己已被任命为百里侯(县令)，不必再次苦盼三年望高第了。“皇朝慎选亲民吏，慈母心肠自凛然。”朝廷选才任官十分谨慎，重在亲民恤民，“父母官”务必爱民如子，圣谕心肠如慈母。

《七月十五日吏部籐花厅上签分甘肃》：“籐花厅上簇签牌，谁是还嗟命不谐？万里边疆将待理，两人暗处久推排。”注云：是日甘肃签二，一余一湖南陈佳英。根据吏部安排抽签，二人无论如何“推排”，必定有一人赴任边疆，最后是苏履吉不辞苦远，签分甘肃，以知县用。

八、生卒年月

1.苏履吉。生于乾隆四十四年己亥岁(1779年)农历七月十三日，卒年未详，寿待考。苏履吉《安西感秋二首(并序)》：“嘉庆廿年秋，我年三十七。道光九年秋，我年五十一。”嘉庆二十年即公元1815年，道光九年即公元1829年。《诞日自纪，用东坡七月十三日儋开夜梦后作原韵》，标题既显示“诞日七月十三日”。又，《七月八日祖母寿辰，越十三日为吉生日，诗以志之》，除了标题明说祖孙二人诞日，诗中曰：“年年七夕彩衣翻，待晓重帏祝寿萱。知忆生孙在何日？三朝记取是中元。”再浅显不过了，担心祖母年岁大而忘记孙履吉生日，提醒她说：民俗有孩子出生第三天，行“三朝礼”，这一天刚好是中元节七月十五，我生于七月十三日。另，《祖母九十大寿，连日彩觞称庆，越六日值余贱辰，儿辈复藉以祝余，偶然有感》、《七月十三日生辰自纪》：见标题，即可知。

2.祖母范氏太宜人。生于乾隆五年庚申岁(1740年)七月初八，卒道光十四年甲午岁(1834年)，寿九十五。生日，前文已述。《安西感秋二首》序言“七月八日又逢祖母九十寿庆……时道光九年(1829)七月七日云耳”。又，《喜祖母年跻九旬》序云“己丑(1829年)元春，喜祖母年跻九旬”。足证。

3.母叶宜人。生于乾隆二十六年辛巳岁(1761年)农历五月十六日，卒年不详，寿待考。《五月十六日家慈诞辰(时年五十有四)》，《母亲家居纪怀》注“适届母亲五月十六日寿辰”，《安西感秋二首》诗云“母寿六十九，大母寿九十(注：1829年)”。又，《五月十六日家慈诞辰(时年六十有五》诗中注云“(家慈)庚午岁(1810年)五旬、庚辰岁(1820年)六秩”。足证。

4.妻张淑芳。生于乾隆四十六年辛丑岁(1781年)闰五月初九日子时，卒年不详，寿待考。《赠淑芳八首(其一)》曰：“清河家世(注：张氏)旧知名，十岁联姻记送庚(注：生辰八字)。帖写金牛年闰五(注：闰五月)，月初九日子时生。”金牛年，即岁次辛丑(1781年生)，张淑芳十岁时，双方订婚，生辰帖表明：闰五月初九日子时出生，比履吉小2岁。又，《五月初九日怀淑芳生辰，用甲戌都中诞日旧作原韵》，足见无误。另，《赠淑芳八首(其三)》曰：“青春十八赋催妆，为爱娇羞字淑芳。”十八岁出阁。又，《十一月六日，山丹道中怀淑芳。时长女寿楣拟以是日出阁》注云：“淑芳以戊午十一月六日归余，越今二十八载”，完婚于1798年十一月六日。

[待续]

北山其人

202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