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出来的美味

筱竹

如果您是外地人，问我们无为有啥好吃的？我敢打包票，十个人中九个人会首推：无为板鸭。

无为板鸭是安徽省无为市的一道传统特色美食，属于徽菜系，其始创于清朝年间，距今已有200多年的历史，被列入《中国名菜谱》，已入选《安徽省第四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无为板鸭据说又叫做熏鸭，想是讹传，地道的无为人从不这么叫。即便在外地，也都叫无为板鸭。这名字早已深入人心，很难改变了。不过无为板鸭的做法确实与熏有关，先宰杀拔毛，不开膛破肚，直接用铁钩从肛门处掏出五脏六腑，再配以八角、丁香、草果、丁香、良姜、小茴香、花椒、大红袍等作料，先熏后卤，待其遍身酱黄、通体流油、香气四溢时板鸭也就做好了，工序繁多复杂，颇不简单。

无为板鸭最初的由来还跟明太祖朱元璋有关系。朱元璋小时候家里穷，他给人家放牛，但是东家不给他吃饱肚子，所以一群放牛童聚在一起的时候，便捉起野鸭子了。他们不敢带回家去吃，就在野外割些茅草，架起火来熏烤。有时烤不熟，便埋在火灰里，等第二天扒出来，鸭肉又香又烂，好吃极了。后来，这一做法在民间流传开来，并由安徽省无为县卖牛肉的回民马常有发扬光大，还摸索出用锯末熏鸭的独特制作工艺，从此马常有清真熏鸭生意做大了，而“无为熏鸭”成了安徽省有名的地方风味食品。

无为板鸭一斩成名。一只只油光锃亮的板鸭在砧板上静静地等待着，卖板鸭的老板一刀下去，板鸭应声而断，刀锋所过之处，肉质分离；刀光再一闪，板鸭被精准地斩成均匀的小块，每一块鸭肉都被切割得恰到好处。它们肉质鲜嫩，香气四溢，就那么服服帖帖被摆码在餐盒里，再淋上几滴麻油，撒一把蒜籽，独家秘方的卤水浇上，齐活。去斩板鸭的人，常常会信手拈一块放进嘴里咂摸着，先尝后买。

“家里来客人了，斩点板鸭。”

“今儿个不想做菜，斩点板鸭。”

“今儿个手气不错，斩副膀爪，来个鸭头，搞二两小酒，犒劳犒劳自己。”

还有一些讲究人，一大早泡一壶热茶，斩一副膀爪、一碟五香豆、几片嫩生姜、一张报纸，日子赛神仙哦。

小儿年少时，每次带他去镇上的爸妈家。我的老父亲，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厨房取一只蓝边瓷碗夹在咯吱窝里，然后牵着小儿说：走，外公带你去斩“摇摇摆摆”（板鸭）。至今，我都没搞明白，“摇摇摆摆”怎么就成了他们祖孙俩的约定。

小城的东南西北门，一拐角就会碰到一个移动或固定的售卖板鸭摊位。小镇上也是。偏远的乡村，勤劳的生意人把卤好的板鸭，放在小推车上走村串户，回荡在村庄里的“斩板鸭啰”，饭桌上的小孩是绝对禁不起这样的吆喝声，疼爱孙辈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定会慌慌忙忙去促成此事的。

每逢节假日，斩鸭子排长队的场景同样出现在小城的每一家板鸭店前。亲人回家团聚的，桌上必备一碟板鸭。常常，主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把所有的菜品端上餐桌时，那一碟板鸭已经被照次得差不多了，有的只是象征性剩两块鸭脖子，更干脆的就剩一点卤水。有买真空包装寄给外地亲朋好友的，有返程帮同事朋友顺带的。

店铺内锋利的刀刃与砧板轻吻，咔嚓咔嚓，斩出小城原汁原味的市井风情，斩出小城人热爱生活的忙碌劲，斩出小城人的新日子，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