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一川烟雨》 （12）初稿

周俊春

十二，醉翁之意

几个人在古田路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吃饭，这家邻近省警官学校和汉西货运站的餐馆，由于不乏客源，生意出奇的好。陈经理引着大家进来，老板急忙迎了出来，说：“陈经理，来客人了，还是老地方，请！"

陈经理说：“杨老板，你看看我今天的客人是谁？是你们仙桃的老乡，你来看看认不认识？"

杨老板迎上前来一看，原来是大熟人，说道：“苏秘书，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苏玉春上前与杨老板握手，说：“什么时候到武汉来发展了？"

杨老板说：“仙桃的同行竞争激烈，我的那个馆子位置不是蛮好，一个朋友建议我来这里的。"

陈经理说：“苏书记怎么是苏秘书了啊？"

杨老板说：“苏秘书是我们原来的市长赵德馨的秘书，今天怎么会与陈经理打起交道来了？"

苏玉春说：“我现在调到物资局任纪委书记，因为一个事来找陈经理帮一下忙。"

陈经理疑惑道：“市长的秘书，怎么到物资局当了个纪念书记？"

苏玉春不好意思地说：“在下犯了一点小错误，被发配到了物资局。"

陈经理哈哈大笑，说：“是不是男人都容易犯的那错误，那是风流快活的错误。你看我蛮想犯这方面的错误，可是没有人愿意陪我犯这错误。苏书记，今天我要好好敬你一杯酒，教我一点实手，怎么样才能把你喜欢的那个人哄的床上去？"

夏书记说：“陈大力，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的那些糗事？你跟我放老实一点，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请到我的办公室里去喝茶的！"

陈经理说；“夏书记，你不要诳我的鸭帽，我虽说是想犯这方面的错误，可惜没有合适的对象。我想问一下艾主任，像我这样的人，那么多的女人怎么一个都没有看得起我的呢？"

艾主任打了一下陈经理的手，笑着说：“你还是放清白一点，不要以为我们纪委的人都是睁眼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心里有点数就行了！"

杨老板说：“陈经理，今天的客人是我的老乡，我给你六折优惠，怎么样？"

陈经理说：“亏你说得出口，还六折优惠？今天你必须免单，我以后来客都往你这里引。"

杨老板豪爽地说：“好！今天吃的喝的都算我的，苏书记来我这里不容易，平时即使想请他的客连机会都没有。今天难得来了，收你们的钱怎么说得过去？苏书记，夏书记，你们今天都吃好喝好，大家尽兴！"

一行人在那里吃了一个多小时，方才酒足饭饱，辞别了杨老板走了出来。

苏玉春在汉西货运站把事情办妥之后，下午和洪祥一起搭车返回仙桃。在回仙桃的长途汽车上，苏玉春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徐大毛怎么会不声不响的把几百方木材就这么处理了呢？这是叶经理经营的业务，他为什么要插手，并且连气都没有给叶经理通一个。他只是一个业务科长，哪有权力处理副经理经营的业务？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一种越权的行为吗？他难道不怕叶经理找他麻烦？他的胆子怎么会有这么大？应当排除这个人有点马大哈的可能，能够当上业务科长，至少是一个活得比较通透明白事理的人，他应该不会做这种苕事！

那么他的行为只能是得到了公司的允许。这公司比叶经理大的当然只有孙经理，也就是说是孙经理批准了他的。但孙经理却自始至终都咬口他不知情，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只能说明孙经理这个人不简单！内中必有隐情！

那是什么隐情呢？苏玉春想起了李局长说的那句话，他们合伙设局让叶方金背诬，说他经济上或是业务上有问题。前些日子党委会上，牛局长就迫不及待地提出来李旺甫提拔的事，并且说是获得了计委尹主任的支持。

可是李局长又不同意，说：“李旺甫业务能力差，文化也不高，只是一个司机出身，这种人怎么能够提拔？我觉得叶方金不错，规规矩矩的高中毕业生，从事物资购销业务这多年来，取得的经济效益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说要提拔，叶方金比李旺甫强，再不济至少要让两人平等竞争。”

这次的事情与这个问题是否有紧密联系？为什么那次党委会后不久叶方金就出现了经营上的问题？难道李局长说他们故意布局用途就在这里？意欲借这个事情摒除李旺甫提拔的竞争对手。这就说明这个事情的最高策划者和布局者并不是孙经理，而是牛局长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徐大毛！从他嘴里把情况摸清楚。现在情况已经明朗化了，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打瞌睡的严洪祥，洪祥属于自已最信住的人，而且他又是李局长铁杆心腹，汉西这里的情况他不会轻易透漏出去。但自己到汉西车站调查这大一个事，牛局长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的。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地找到徐大毛。最后的结果有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会告诉你，这只是一个非常巧合的乌龙事件，他们是进退有据，安排得非常周密。自己只不过是被牛局长拿来耍弄了一会，拿着自己来当枪使，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把事情搞清楚了。

自己还要怎么样继续查下去？苏玉春仔细地想了一下，徐大毛把五百三十方木材卖了，手里有上十万的货款，他拿着这大一笔钱在干什么？他会不会利用这里面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而从中搞鬼？拿着这大一笔钱去体外循环，从中牟利？这么长的时间了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应该说这一段时间徐大毛肯定没有在公司现面，他如果现面了，就得要把这笔钱交到财务科结清账务，那样这个事情就不攻自破了，他们所设想的效果就落空了。那么现在只能是说徐大毛身携巨款长期在外，这里面的资金安全和人身安全都是一个问题，有不有人在考虑过他的安全？

第二天上班，苏玉春对严洪祥说：“你就在办公室值班，我去劳动服务公司一下。"

洪祥点头答应了，苏玉春骑自行车去劳动服务公司，上楼来到了三楼经理室，门关着，没有看到孙经理的人。苏玉春到隔壁公司办公室问一个小姑娘：“你们孙经理到哪里去了？"

小姑娘长得很清秀，白皙的脸上泛着苹果色的光彩，只是鼻子两边有几点浅色的斑雀。笑着说：“苏书记你来了，孙经理应该在公司的，我去帮你找看看去。我把孙经理办公室的门打开，你在里面稍坐一会吧。"

说着出来把孙经理的门打开，为苏玉春倒了一杯水，叫他坐，自己就出去找孙经理去了。

苏玉春一个人坐着喝水，观察这间经理办公室。劳动服务公司是新组建的，在这交通路紧邻工人文化宫的旁边，是一个交通繁华的地段。这经理办公室的布局也非常规范，办公桌有点宽大，一个铁皮文件柜，墙上挂着一张业务活动进度示意图。

苏玉春好奇，想看一看这业务活动进度图的内容。这表里面凡是年度有经营指标任务的都有自己的一栏。首先第一位的是副经理叶方金，他的经营状况最好，在座标线上进度很快。还有一个副经理的业务状况在座标线下，应该是完成的任务不理想。其他方面有木材部、门市部、预制板厂，总体看来今年的经营状况不错。

正看着，孙经理进来了，笑哈哈地说：“苏书记大驾光临，让你坐冷板凳了，失敬失敬！这小李，茶都不晓得给苏书记泡上？局里的领导来了，你要招呼好一点，要在局领导面前图一下表现嘚！"

苏玉春笑着说：“小李很不错啊，精明能干又长得漂亮，孙经理用人都是个挑个的哟！"

孙经理说：“小李，把我柜子里的恩施绿茶拿出来给苏书记泡上，苏书记还是蛮喜欢喝恩施绿茶的。"

小李很利索地拿出茶叶，倒掉了苏玉春茶杯里的水，为苏玉春和孙经理两人泡上了茶，说：“孙经理，我去忙我的去的呀！"

孙经理说：“好，你忙去吧！"

苏玉春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说：“孙经理，你们的业务科长徐大毛最近回来了没有？"

孙经理说：“徐科长啊！他这回出了个远差，到黑龙江绥芬河去了。去了两个多月了连信都没得一个。"

苏玉春问：“他到绥芬河干什么？"

孙经理说：“绥芬河是一个中苏边界城市，苏联那边有铁路和我们的绥芬河接轨。苏联的红木松树材质很好，是做家具的上等木材，他到那里去采购去了。"

苏玉春问：“他这一次怎么去了这长时间呢？"

孙经理说：“谁知道呢？说不定还到苏联去了呢。"

苏玉春说：“他把叶方金的530方木材卖了，您知道吗？"

“怎么？是他把叶经理的木材卖了？“孙经理说，“这怎么可能呢？那是叶经理的业务，他哪有权力和资格去处理呢？"

苏玉春说：“我昨天和严洪祥去了一趟汉西货运站，查了一下我们的木材库存账。据陈大力经理说，这批木材是徐大毛卖给江苏了。"

孙经理气愤愤地说：“这徐大毛胆大包天，竟然越权销售，销售额也不上交公司，私自挪用营业款，这还得了！带衅我们还认为是叶经理的账不清楚。"

苏玉春说：“他出差在公司领没有领出差费的呀？"

孙经理说：“他出差怎么不领出差费呢？我叫小李到财务科问一下，看他领了好多钱？"

打开了门，喊：“小李，你来一下。你去财务科问一下华科长，徐科长出差领了好多出差费？"

小李答应着下楼去了。苏玉春担心地说：“不算财务科领的出差费，他销售的木材应该有大几万的货款，这大的巨款带在身边安全是个大问题！"

孙经理说：“就是啊，资金安全、人身安全都是问题！"

小李回来了，告诉孙经理说：“徐科长出差领了两万。"

孙经理说：“好，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去。"

苏玉春说：“我们怎么样才能与他取得联系？"

孙经理说：“这个我们还没有办法，只能是要他主动与我们联系。"

苏玉春知道这是孙经理的推辞，不相信他与徐大毛联系不上？看来自己没有办法了解更多的情况了，徐大毛几个月与公司没有联系，说的鬼都不信！他长期在外，总得有个比较稳定的住处，难道那里没有电话通讯？可自己又有何法呢？找不到徐大毛的人，自己是什么事情都办不了，只好静观其变了。

下午上班，苏玉春特地到牛局长的办公室汇报工作，牛局长看到苏玉春来了，亮出了招牌式的笑容，说：“苏书记，请坐。"

苏玉春说：“牛局长，我昨天和严洪祥到汉西货运站去了一趟，上午我又和孙经理谈了一下，我把情况跟您汇报一下吧。"

牛局长说：“现在调查的是么结果？"

苏玉春说：“调查结果是这样的：第一，叶方金的木材亏空的问题基本上不存在，可以解除对叶方金的一切怀疑。第二，叶方金所采购的五百三十方木材，经铁路运输正常进入汉西货运站。去年12月12日被劳动服务公司业务科长徐大毛卖给了江苏一家木材经销公司。第三，徐大毛销售的货款至今没有上交公司，而是私自携带巨款长期在外。这件事存在着几个方面的问题：一是按照规定，徐大毛销售货款，应及时上交公司财务，而至今日两个多月的时间了，此笔巨款依然滞留在他的手中。我通过了解，公司孙经理对此一概不知，这是一种私自挪用公款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违纪。二是此笔巨款公司长期失控，徐大毛很有可能会在外进行体外循环，从中牟取私利，有构成新的违纪的可能。三是徐大毛手中有上十万的巨款，相当于他三十年工资收入的总和都不止，他有携款潜逃的隐性危险。四是徐大毛巨款在身，资金安全和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据孙经理反映，几个月来徐大毛一直都没有与公司取得联系，现在徐大毛是否还在国内，都值得怀疑，说不定已潜逃到苏联去了。甚至现在世上还有不有徐大毛这个人存在，都说不清楚。

因此，我个人向党委建议：一，立即想法与徐大毛取得联系，敦促其尽快返回仙桃。二，对徐大毛的问题进行调查取证，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对其进行立案查处。三，如果与徐大毛无法取得联系，建议派人到他所出差的地方进行寻访，如果发现他存在着重大涉案嫌疑，建议向司法部门报案，以确保公司资金和徐大毛的人身安全。

这些都是我个人的分析推断，可能与事实有很大出入，我只是向组织上提出我个人的看法，供领导参考。"

牛局长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陷入了沉思之中。苏玉春汇报完了，看牛局长没有什么反应，就说：“牛局长，我汇报完了。"

牛局长方才醒悟过来，说：“苏书记工作辛苦了，这个调查结果我很满意的，至少这笔木材已查证落实了，公司的资金没有造成损失，这是一件大好事！至于徐大毛的事，我来跟孙经理说，要他与徐大毛尽快取得联系，不行了，派人去把他找回来，然后再追查他的责任。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这个事情就到此告一段落，这一段时间让你实在辛苦了！"

苏玉春笑着说：“领导交办的任务我必须要想办法完成，不能辜负领导对我的期望和托付！"

牛局长说：“这件事查清楚了，苏书记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后面的工作主要是协助党委抓一下党的组织建设和纪律教育的问题，苏书记多操心一点。"

苏玉春说：“牛局长，对徐大毛的问题一定要抓紧点，不然怕出大的问题。”

牛局长说：“我知道的，这个无须要你担心的。”

看牛局长有种不耐烦的表情，苏玉春说：“牛局长，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回办公室了。"

苏玉春刚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拿起电话说：“您好！我是苏玉春，您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市纪委林副书记的声音：“苏玉春，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苏玉春急忙来到市纪委办公处，刚到林书记的办公室正准备敲门，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曾凌云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苏玉春，说：“苏玉春，你来了。正好，我跟你说个事，你回去以后跟你们牛局长说一声，市里赴川滇友好考察团，后天准备出发，你跟他说，叫他后天早上八点钟到大院集合，坐车到武汉乘火车到成都。"

苏玉春说：“我们的牛局长这次是跟您外出考察去呀？"

曾书记说：“你跟牛局长说，叫他多带一点现金，你们物资局是有钱的单位，叫他多带点钱了备用。"

苏玉春说：“好的，我一定把您的指示传达到。"

苏玉春进了林书记的办公室，林书记坐在办公桌旁看一本案卷材料，看苏玉春进来了，说：“你来了，坐吧。”

苏玉春说：“这回曾书记带队出访大西南啊？"

林书记说：“这次市委研究去四川广汉、云南水富两地开展考察联谊活动，市里四大家领导和市直很多科局长，组成了一个豪华大班子，时间长达一个多月。"

苏玉春说；“曾书记把纪委的工作都托付给你负责了？"

林书记说：“我帮忙打替工嘚！哎，你那个案子情况进展如何？"

苏玉春说：“我怀疑我钻进了牛局长布的一个局，感觉这个案子是他设计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叶方金设置障碍，为他的亲信李旺甫提拔为副局长在排除竞争对手。"

林书记说：“那你把情况都搞清楚了？"

苏玉春就把整个事情经过向林书记作了汇报。

林书记说；“他这下手也太狠了一点吧？这大几万的货款准备栽赃给叶方金呀？这个问题蛮严重呢！"

苏玉春说：“我猜想我们的牛局长还不至于这么恶毒，估计他只是想制造出叶方金有经济问题这种局面，使他丧失了竞争副局长的机会，等李旺甫副局长提拔的事尘埃落定以后，他再给叶方金作解释道歉，他们要的只是一个时间差，说不定以后这个黑锅就该我来替他背了。"

林书记说；“这牛超峰也真是用心良苦，为了提拔一个亲信竟手段用尽。真还是《虎山行》兵团造反派的老作派！"

苏玉春八卦地问：“我们的牛局长过去在文化大革命中跳的还蛮高吧？"

林书记说；“他岂止是跳得高，反正文化大革命中他干了很多缺德事，他和孙庆勋到山东调查，回来就说我们当时的县委江书记是混进党内的假党员，开会批判斗争，他还上去打了江书记两耳光。"

苏玉春说：“这个我听人大的冯仲文说过了的，说他巴结上了老县长而躲过了审查那一关。不但没有受到处分，反而还得到了提拔重用。"

林书记说：“你的这个案子还有追究下去的价值。你把一些原始证据都尽量掌握在手，至少先把徐大毛挪用营业款的问题要追究责任！"

苏玉春说：“我估计我们的牛局长肯定还有后手把这个事洗白，不然查到徐大毛，扯出萝卜带出泥，他不怕徐大毛把他们的内幕都抖出来！"

林书记说：“现在关键的是你要把证据搞确凿过硬，不怕他用心眼！"

苏玉春说：“除非是你们市纪委亲自查办这个案子！"

林书记说；“你看这样，你先把证据落实好，这是个金额巨大的案子，不是你所能查办的事情。然后我以借到各单位检查纪检工作情况的名义，你顺理成章的把材料交给我们的纪委，由市纪委亲自来查，不怕他牛超峰使手腕？”

苏玉春从牛局长的办公室里离开以后，牛局长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打给了劳动服务公司孙经理，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不到一刻钟，孙经理来到了牛局长的办公室，回头把门关上了，牛局长说：“把那窗帘也拉上。"

孙经理又把走廊边的窗帘也拉上了。走过来在牛局长的对面高背藤椅上坐了下来。说：“是不是为了徐大毛的事找我？"

牛局长说：“上午苏玉春是不是去找了你的？"

孙经理说：“他问我徐大毛卖叶经理的木材是不是经过了我同意的？我没有承认。他说徐大毛私自动卖叶经理的商品是种违规行为，破坏了公司里的正常经营秩序，并擅自截留销售巨款留作己用，涉嫌挪用公款。现在携巨款长期不归，有可能这笔巨款在体外循环，他可能从中牟取私利。并且私自携带巨额款项，有可能会携款潜逃，也有可能资金和人身安全都有危险。他要我们尽快想办法把他寻找回来，以免造成重大损失和人身安全失去保障。"

牛局长说：“你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吗？"

孙经理说：“他肯定说的是有道理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应对？"

牛局长说：“现在徐大毛成了一个焦点人物，反正一条，徐大毛是绝对不能落入市纪委的手里！"

孙经理说：“徐大毛怎么会落入市纪委手里呢？他一个业务科长，又不是国家干部，连党员都不是的，市纪委也管不着他呀？"

牛局长说：“他虽说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可他涉案金额超过五万就属于大案要案，市纪委就有理由直接插手此案，甚至还有可能把他移交给市检察院。"

孙经理说：“这个问题怎么一下子搞的这么复杂了？"

牛局长说：“始料不及啊！没有想到这逼苏玉春把这个事情穷追猛打上纲上线，搞的我们完全失控了！"

这孙经理心里也打起鼓来了，连声说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牛局长冷静地说：“老孙啦！你我都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人，这点事情你就吓成了这个样？"

孙经理说；“你这说的违纪违法犯罪的事，我会怎么不怕呢？"

牛局长说：“现在不是还没有到那一步吗？你现在关键是把徐大毛尽快找回来，然后我们把整个环节都安排得周密周全一点。徐大毛这里不被打开口子，一切问题都没有了。"

孙经理说：“徐大毛最近打电话跟我说，他到苏联林区去了一趟，有可能搞到了一批红木松树的货源。还不知道他搞到手了没有？"

牛局长听了不禁大喜，说：“你再跟他打电话，叫他无论如何想办法都要把这批货源搞到手，越多越好。如果搞不到手，叫他准备回来去坐牢！"

孙经理说；“这批货有这么重要吗？"

牛局长说：“他如果把这批货搞到手了，那我们可以说他只是为了给公司创造经济效益而忽略了一些手续程序上的事，他也可以说他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一些什么规定。有了这个经济效益我和你都可以帮他说话。如果没有这个经济效益，我们就什么话都不能说了。"

孙经理也兴奋起来，说：“我回公司了就给他打电话，落实这个事。如果这个事成功了，也就解决了我们的所有难题！"

牛局长说：“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苏玉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孙经理说：“他难不成鸡蛋里头还挑出骨头来吧？"

牛局长说：“问题是我们的鸡蛋里确实有骨头。徐大毛有了经济效益我们确实好说话一点，但并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你想，徐大毛凭什么敢卖叶经理经手的货？他凭什么卖了那么多的货款不上交公司？如果是到东北采购木材需要资金，有必要带巨额现款在手吗？他的生意做成之后，公司完全可以在银行为他办理转账手续，完全没有必要带巨款长期不归？如果是苏玉春他们继续深追下去的话，这笔巨款在外是否又蘖生利润，徐大毛是否中饱私囊存在经济问题？也是他可以继续追查的理由，最怕的是他把案情汇报给市纪委，这事就麻烦了。总之，他们要追究他的话是有许多由头的！"

孙经理说；“你这一说，那怎么办？那徐大毛不成了我们的一个疼脚被他们捏到了。"

牛局长说：“这就是我在考虑的问题，如何想个好办法圆满地解决好这个事？"

孙经理说：“这个事情还是我们当初考虑的不够周全，主要是你这人心慈手软！如果是听了我的，找个与我们关系好的业务单位去找叶方金，想办法把他在四川省林业厅批的木材指标直接要的去，再给叶方金一万块钱的好处费，叶方金哪有见利不图的，只要是他拿了这笔款子，然后叫对方向我们市里一举报，叶方金就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不是屎都是屎。他就成了倒卖计划指标，收受贿赂，中饱私囊，证据确凿。那叶方金不就被完全拿下来没有问题了吗？"

牛局长说：“你的这一手也太阴损了一点！我们只不过是为了走走过场，让他一时背上包袱，我们趁机把李旺甫的提拔的事搞成就行了，为这点小事把叶方金送到牢里去了大可不必。谁知道这次反倒弄巧成拙，被苏玉春捏了一把！让我们被动了。”

孙经理狠毒地说：“人常言，有情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无论好事坏事都要做到极致，杀人要杀下喉，帮人要帮到底！毛主席都说了，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凡事要搞就要搞得彻底点。"

牛局长说：“一点小事，动那大的干戈，也太不值得。只是没想到反惹出了这多麻烦！都是苏玉春闹出来的。"

孙经理说：“头疼的是，这苏玉春还在把这作为一个案子在办！我们怕的是他继续深入地查下去，那样我们策划的那内幕情况都会暴露出来。"

牛局长说：“这正是我在考虑的问题。”

孙经理说：“现在除非想个么由头把苏玉春支派到外面去些日子，等我们把事情处理妥善了再让他回来。"

牛局长忽然觉得云开日出，眼睛一亮，高兴地说道：“你这一说还真是有个好机会来了，你不用愁了，我有主意了。你把徐大毛的事落实好就行了，其他的事你都不要管了。"

孙经理问道：“是个么好机会，能不能说的我听听？"

牛局长笑着说道：“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办你的事去，一定要把徐大毛的事处理好，他那里才是最关键的事。"

物资局党委会依例星期一上午召开，因为其他时间，李局长和小李副局长都在外地跑物资购销业务，根本上没时间碰到一起。星期一上午开完党委会后，他们二人又要出去了，不到周末不会回来。

党委会开始后，分管机关的郑副局长说：“最近几天，机关干部都纷纷议论，认为机关的宿舍住房紧张，要求局里新建一栋宿舍楼。我找局里原来的基建科长王雪峰初步摸了一下底，我们的宿舍楼就在局机关院子后面建，初步设计五层两个单元，这样共建二十家宿舍，基本上可以满足目前机关干部的住房需求。"

牛局长说：“大家议一议，首先是需不需要建，把这个问题落实下来以后，后续的具体问题交由郑局长负责操作。"

李局长说：“机关建房，这是为大家谋福利的事，我没有意见。"

牛局长说：“我和李局长参加了市计委干部的积资建房，我们两人都不需要安排了。”

郑局长说：“计委那是积资建房，我们建房带有福利性质，你们的小孩都大了，住在一起也不方便，我建议二位局长还是计划要一套，与机关里的同志们住在一起也方便工作些。”

牛局长笑着说：“我们两个的房子就不安排了，免得机关里的同志们有看法。现在我们讨论的是，局里究竟需不需要建宿舍？先把这件事确定下来！"

小李局长说：“这是一个非建不可的事，怎么不建呢？我们赞助了一些钱给外单位建宿舍楼，我们自己的房子又破又小，还有一些人没得房子住，我的意见是必须建。"

牛局长说：“我也赞成建，党委会大概没有人反对吧？这个事情就算通过了。郑局长你还有么事需要提出来研究一下的？"

郑局长说：“最近局里又收到了很多市领导干部的家属和一些重要关系户的亲属要求进物资局安排工作，以前几次党委会提出来过几次，但都没有研究定下来，这一次希望领导们认真的讨论一下。主要是这次有市里几位主要领导的家属要来。如市委穆书记的夫人，浦副市长的夫人都想进物资局。穆书记前天会到过我，问我局里怎么还没有研究呀？我都不好回答了！"

牛局长说；“你把那名单一个一个的拿出来，我们逐个讨论一下吧。"

郑局长把名单逐个提了出来，这是一个权势和后台实力的大比拼。因为当时物资局的购销两旺，经济形势不是一般的好，福利待遇也非常高，一些有后台有关系的挤破了脑壳往里钻。党委会最后就将穆副书记、浦副市长的夫人和其他几个重量级关键人物的家属通过了。

牛局长说：“今天就研究这几个人吧。下次我们再研究。我们进入今天最后一个议程。由于分管业务的两位李局长的工作太忙，区、镇物资供应站的工作实在是没有精力和时间来兼顾这一块。而区、镇物资供应站的工作发展很快，因为没有专人负责领导，现在出现了很多乱像，有的甚至还出现了经营被骗的问题，有的还在内部搞些恶意竞争，因此现在局里必须要有专人负责。我向计委反映过，他们要把计委的纪委书记林黛芳同志派来任副局长，我当时顶了回去。我说我们缺的是懂经营懂管理的专业人才，是能提锅上灶直接进入角色开展工作的人。我觉得我们还是从我们内部提拔为好。计委同意了我的这一意见，大家议一下，看看谁最合适？"

李局长说：“我非常赞成牛局长的意见，不要让外面的人进来，看到现在物资局的形势好，都想调进来。可是调进来有个么作用呢？随么问题都搞不清白，纯属是来吃白饭的。"

苏玉春觉得这话说的有点不中听，自己也是从外面调进来的，就笑着自嘲道：“我也是来吃白饭的。"

李局长说；“我不是说的你，你不要多意思。"

牛局长说：“苏书记不要见怪的话，你不是赵市长身边的人，想进物资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苏玉春抱拳向大家环揖了一下，笑着说：“谢谢各位老大赏在下一碗白饭吃！"

牛局长急忙转入正题，说：“大家议一下，看看提谁最合适？"

小李局长说：“上次不是提了叶方金和李旺甫两个人吗？就从这两人个人中选一个不就行了。我还是觉得叶方金业务能力、工作业绩、管理水平比起李旺甫要强一点。"

牛局长偷偷地向郑局长使眼色，希望他能站出来说一句话。可这郑友生也是一个滑头，知道他一说了，就会得罪两李二位，就是明显的站了队。所以假装没有看到牛局长的暗示，低着个头不知道在那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牛局长无法，知道指望郑局长不着，只好挺枪出马，说；“叶方金的确是一个最佳人选，可是现在劳动服务公司报案，说他经营的木材有五百三十几方的短少，这个事无论是经济上违纪还是工作上的失误，都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近段时间我安排纪委苏书记对这个事专门进行了调查，但这个问题至今尚无法最后查明。目前区、镇物资供应站的管理工作迫在眉睫，必须要有人专门负责抓起来，我认为目前叶方金的问题尚未查清楚之前他是不适合提拔的。"

李局长说：“那你的意思是非李旺甫不可了？"

牛局长说：“不是党委会大家在讨论吗？"

李局长说：“我们提拔干部要任人为贤，不能任人唯亲。你不能因为李旺甫过去是你的司机，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就提拔重用他。李旺甫有个么本事？是懂经营，还是懂管理，鬼事都没有，还想当副局长，他能把个机电公司的经理当好就不错了。"

牛局长说：“计委的尹主任是非常看好李旺甫的，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李局长说：“既然他尹主任认为李旺甫行，那他计委党组直接向市委组织部报批就是了，何必要我们物资局党委讨论一个么事呢？"

牛局长说；“这个组织程序上是不能越过局级党委的，但现在问题是叶方金的事情没有落实啊，他的经营出了问题不能说不是个事啊？我们不能带病提拔一个干部！"

李局长恼着个脸望着苏玉春说：“你调查了这长时间都没有查清白，你真的是来吃白饭的吧？"

苏玉春没有计较他的态度，说：“现在不是讨论我是不是在吃白饭的问题，而是叶方金的事情。叶方金问题的调查已经初步调查有了一个结论，他所经营的534方木材停放在汉西货运站时，被劳动服务公司业务科长徐大毛未经同意，擅自全都卖给了江苏一家客户，初步可以排除叶方金的经营或经济上的问题。”

李局长转嗔为笑，说：“你这白饭吃的还是有点作用的，既然初步结论叶方金没有问题，那这次就提拔叶方金就行了呗！”

牛局长说：“叶方金的问题只是局纪委的初步结论，但不是最后的定论。关键是局纪委认为是徐大毛把这宗业务处理了，可是最后还没有找到徐大毛来落实。如果找到徐大毛了他不承认有这回事，这还是一个悬案，叶方金的问题依然是存在的，还必须要继续再査！”

李局长说：“那现在抓紧时间把徐大毛找到落实这个事。”

苏玉春说：“徐大毛现在出去了两个多月，人船不见。劳动服务公司大致认为他在黑龙江省绥芬河市出差，没有和他联系的渠道，这个事必须要等找到徐大毛了才能最后作结论。”

李局长说：“我的意见是叶方金的问题查清以后再说，现在不要再议副局长提拔的事。区、镇物资供应站的问题我与小李局长分一下工，最近一段时间小李局长放下外面的业务，抽出时间来到几个供应站去跑一下。对外的业务我多承担一点。"

小李局长说：“我赞成李局长的意见。"

苏玉春说：“我附议。"

郑局长没有做声，他不想被二李挟裹进去而得罪牛局长。

牛局长铁青着脸，精心设计的局又被破坏了，气哼哼地宣布散会后就离开了会议室。

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又名《不解情缘》，46万字已完稿成书。《人生冷暖》上、中卷第一稿已初步完成。《峥嵘岁月》又名《县府往事》26万字已付梓成书。第五部小说《一川烟雨》正在精心创作中，敬请读者诸友关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