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书·小寒

杉

**渐不同** 记得很多年前看过张越采访刘小样的节目。她生活在关中平原的村落，却对未来生活充满迷茫。她的痛苦来源于她的另类，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其他农村妇女做农活，打牌闲聊，但不读书，也不去逛西安。她不满这种生活，想要打破它，于是感到无助、绝望、孤独……她声称“我宁可痛苦，我不要麻木”。她向往城市。想过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在接受采访后她出去了，有了一些打工的经历，但发现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理想生活。当时我就想，她的村子有绵延的玉米地，多美啊。还有她布满花草的院子，她干嘛要羡慕那些遥远的城市，她完全可以把她的村子，她的院子打造成别人向往的地方。变成别人的诗和远方啊。说到底，还是因为心里有缺失吧。 前一阵看第一人称复数，又提到她，张越说她会纠结不安一生。没想到很快她就出现在张越的新节目《她的房间》中。时隔22年，刘小样已不再年轻。这些年，她去了不少地方工作，都很失落，但内心依然无法平静。觉得是自己“病”了的她回到平原上的老屋，试着过寻常人的生活。照顾老人，照顾家小。同时读尼采、加缪、毛姆、黑塞和契诃夫……她开始重新审视现实，她曾无比向往远方，向往大山大海。去了（远方）才发现，不是她想的那样，她不喜欢大城市，也发现没有诗和远方。她回去后，慢慢发现庸常的生活里也可以有诗有远方。远方可以安在心里。 很欣慰她终于弄懂了生活，不再拧巴，选择了和解和接纳。这就是最初我觉得她应该有的选择，该成为的样子。诗意和烟火不是对立的两端，所有的结论，都在你认知的一念之间。很高兴她不再执拗地做那个在平原上穿红衣服的女人，她说：“红衣服可以藏在心里。我现在喜欢涂口红，口红就是我的红衣服。”和她年轻时相比，她的不甘被平和 “抚平”，我想这就是生活和时间的馈赠。 她也很喜欢史铁生。史铁生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又激动地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但是，除非你看到了目的的虚无你才能够进入这审美的境地，除非你看到了目的的绝望你才能找到这审美的救助。但这虚无与绝望难道不会使你痛苦吗？是的，除非你为此痛苦，除非这痛苦足够大，大得不可消灭大得不可动摇，除非这样你才能甘心从目的转向过程，从对目的的焦虑转向对过程的关注，除非这样的痛苦与你同在，永远与你同在，你才能够永远欣赏到人类的步伐和舞姿，赞美着生命的呼喊与歌唱，从不屈获得骄傲，从苦难提取幸福……”这样透彻的悟，应该唤醒很多人，不仅仅是一个刘小样。 **黑白灰** 当北方的脆柿子还挂在枝头，在寒风中皱纹渐起的时候，南方的蜡梅已经盛开。一阵风起，宽大的黄叶就簌簌落地，独剩花朵傲立枝头。 最喜欢蜡梅花瓣透明的质感，颜色酷似蜜蜂营造的酿蜜蜂房，故名蜡梅。这种质感让其色彩变得成熟而雅致。许多人也称其为腊梅，腊梅是指在腊月里盛开的梅花，所以蜡梅也合格。故 “蜡”和“腊”字常通用。 如果想用墨色画一幅蜡梅，该如何表现？墨色落在白纸上，颜色也可以很丰富，丰富的体现不仅仅是灰，或换一种说法，灰色地带有无数种色系的体现。人们常说墨分五色，焦、浓、重、淡、清，其实这和黑白灰一样，只是一种说法，也就是说墨分五色，不是只有五种颜色，五代表了无穷。这样才能展现世界的丰富性。 记忆里的世界最初仿佛都没有色彩。我们看墨色的报纸，看黑白电视，拍黑白照片，看黑白电影。所有的三维立体空间都是靠各种层次的灰支撑建立。在黑白灰的世界里，我们依然很适应，并不会因没有色彩而分不清腊梅和春梅，抑或分不清桃花和杏花。黑白灰可以是整个世界。 后来的世界，色彩变得丰富起来。彩色电影、彩色电视、彩色杂志和彩色照片。衣服也不只是黑白灰，而是五色缤纷，百花齐放。被色彩斑斓的世界长时间包围，却发现黑白色依旧是我的最爱，无法割舍。也许与当下繁杂的彩色世界相比, 黑白是起点，是初心，更纯粹简单；也许正是黑白交错的灰色，让我发现生活的深邃与平静；也许白如生，黑如死，而深浅各异的灰色，就是我们漫长而短暂的一生。 汪曾祺老先生说：在黑白的世界里温柔地爱彩色，在彩色的世界里朝圣黑白。总之，人生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才好。 小寒 终于赶在小寒之前抽空把花园打理了。如今南方的气候对多肉十分不友好。肉肉们喜欢春秋，无奈如今却只有冬夏。去年酷暑过后，肉肉挂了很多。于是我认清形势，决定不再祸害肉肉，不发展壮大，顺其自然，尽量努力挽救它们的生命。 如今依然安在的，都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因日照不足，有些徒长。但只要活着就好。用几天时间忙着修剪和移栽。它们还是值得骄傲，和绿植相比，它们的抗压能力更强，即便不那么漂亮，也能顽强活下去。 真希望冬日里的阳光多一些，可以把心照暖，把路照亮。可以把肉肉，把树和我们的影子在地上拉长。 今日小寒。空气质量不太好。我们的肉眼分不清雾和霾，赶早出门，去山里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看青梅是否也如蜡梅一样，像星星一般，满树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