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临回忆录《砥砺风雨写人生》(9)

达尔罕闲人

二、出征遇险

到部队后，我被编入东北民主联军第七纵队第21师63团一营三连。因为身材小，人机灵，被安排当了副连长陈文（义）的通信员。没过几天部队就出发了，从保康上了火车往南开进，整列车上都是咱们的战士。

火车刚出保康还没到茂林，天上突然飞过来几架敌人的飞机，遇到敌情，火车立刻停了下来，我们随即跳下火车往两边紧急疏散。可是，因为保康一带都是盐碱地，连草都难以生长，铁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稀疏的几簇枯草连地皮都盖不住，隐蔽不了，没办法，我们只好就地趴着，听任情况的变化。

飞机顺着铁道飞过来，到我们的上空就开始投弹，只听得“嗵，嗵，嗵，嗵”几声巨响，身边的地都跟着颤动几次。等敌机飞走了，我们爬起来一看，都惊呆了——有8颗大炸弹，顺着铁道排成一溜戳在地上，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一颗都没有炸。看来敌人的目标是炸毁铁路和列车，不过没有得逞，但这些家伙可确实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它们当中哪怕只有一颗爆炸了，都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伤亡，毕竟我们都是没遮没挡的暴露着的。

险情解除后，过来几个工兵，让我们都远点离开，然后他们用铁丝把落弹区域围起来，有几个工兵到炸弹跟前，抓住弹翅来回摇晃，一个个拔出来，扔到汽车上就拉走了。

我们都很奇怪，问那几个工兵：你们晃动炸弹不怕它炸了吗？工兵说：炸什么炸啊，从那么高的天上掉下来都没炸，肯定不会炸了！

这是我入伍后第一次遇险，与死神擦肩而过。

我们行进到临近郑家屯的时候，正是深夜，郑家屯北边的辽河上有座很长很长的大铁桥。

这座大桥是1928年8月5日建成通车的，当时属辽源县境内平齐（四平——齐齐哈尔）铁路西辽河段的跨河大铁桥。桥面铁轨下架的是一根根枕木，枕木之间都是空的，桥下哗哗流淌着西辽河水。因为铁路不通了，我们都下了火车准备过桥。四周一片漆黑，大家只能趴在桥的钢梁上，顺着铁轨摸索着枕木一点点往前爬行，速度十分缓慢。这时，后边来了一列火车，看到我们密密麻麻的在桥上爬，就在后边停下等着。渐渐的天要放亮了，我们还在桥上没过完，如果这时被敌人飞机发现会非常危险，于是部队命令战士们闪开铁轨线，让火车先过去了。

三、奔袭法库打彰武

因为正是战争时期，所以新兵也没时间学习训练，换了军装领枪就上了战场。我们在郑家屯南的三江口集合待命。12月15日傍晚，天还没黑的时候，接到命令从三江口出发了。一夜急行军，跑步行进160里（后有记载称实为180里），天亮之前就到达了法库。

守在法库的敌暂编177师毫无防备，我们直接冲进城里，解放了法库。这场战斗后被称为“奔袭法库”，是我当兵后参加的第一次战斗，这也是邓华、李化民指挥的一次奇兵制胜实例。

据说当时林彪是不太同意这次战斗安排的，邓华部队接受的任务是破坏北宁路，要完成好任务就必须要先拔掉法库和彰武这两颗钉子。

打下法库后，我们立即奔向彰武。12月22日，与六纵对彰武进行突然包围。彰武城很难打，守敌国民党49军79师顽强坚守，28日开始总攻，战斗进行了一天一夜，十分惨烈，最后终于还是被我们攻破了。

四、破坏北宁路

打下法库和彰武后，我们继续南下直奔北宁路。

到了沈阳新民县西边的唐家车站和励家车站附近，开始破坏铁路和车站，用绳子拴住铁轨，凭借着人多，用力往另一边拉，这段路轨就带着枕木翻扣到路基下面，再用火把被油浸过的枕木点着。一夜之间，几十里铁路线上火光熊熊，都被毁掉了，附近好几个车站也被炸倒了。绕阳河上的铁路大桥整整炸了一天一夜，路边的电线杆也都被烧掉了。

我们这边干的是热火朝天，国民党兵因为害怕中埋伏，晚上都不敢出来。天亮后他们气势汹汹的开始出动，而我们早就迅速撤离转移，已经都越过绕阳河了。

据说国民党只抓到一辆因结冰没能过去河面的胶轮马车，车上只拉着两个妇女。国民党回去后还向百姓印发了许多传单宣传，大肆吹嘘，称“万恶的七纵绕阳河一战全军覆没”，其实他们根本连我们的影子都没摸到。

后来当我们再次回到这里时，百姓听说我们是七纵的还都很奇怪：七纵不是已经被彻底消灭了么？

五、麦子山阻击

撤退过了绕阳河后，我们又回到辽阳附近一个好像叫“瓦房”的地方休整。随后开始了冬季攻势，经过冷子堡、腾鳌堡、刘二堡直奔辽阳。

当时辽阳还没有打下来，我们插到了沈阳和辽阳之间的麦子山。这时的战场形势是：北边正在第二次打法库，南边在攻辽阳，我们奉命在麦子山打阻击，目的是既能切断国民党来自沈阳方面的增援，又能牵制敌人防止他们北去增援法库。

据资料记载：麦子山又叫莫子山，它还有很多名字，比如莫石山、磨儿山等等。但最早的名字应该叫埋子山，据说这里最早属契丹部落。因为部落前首领的儿子去世埋在这里，所以被称为埋子山，到明代时称为麦子山。

国民党统治时期，这里是沈阳县榆树台乡麦子山保甲，也就是说，直到1948年沈阳解放，这里一直被称为麦子山。但后来因为发音的变化，现在被称为莫子山，并建成了沈阳莫子山公园。莫子山根据原有地形，有北山（海拔108米）、中山（海拔87米）、南山（海拔99米），三座山远近不同，形成了相互映衬、散落的山体系。

麦子山其实是个孤山，离沈阳城很近，在山上可以俯瞰到沈阳城。

山上都是石头砬子，我们潜伏在石砬子间注视着城内的动静。城里的国民党兵也不敢出来，只是不断地往外打炮。

有一个好像叫“桃花村”的地方，因为有我们的军队驻扎在里面，一天就遭受1000多发炮弹轰炸，部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由于是冬天，在我们撤退时，战士们的遗体被一个个排列着摆放在村边一条小河的冰面上，转交给当地百姓掩埋，完成阻击任务后我们当天夜里就转移了。

在麦子山，我们还第一次见到了坦克，从沈阳城里轰隆隆的开出来三辆，没有步兵跟着。

别看敌人虽然有这种当时很先进的武器，但是他们特别胆小，走不了多远，就停下打开舱盖四处张望张望周围的情况，觉得没事了再往前走，不时地还乱放几炮。

说实话当时我们也挺紧张，看到坦克有铁壳不怕枪打，也不知道该怎样对付它。后来发现他们怯怯懦懦的样子，我们就决定想办法治治它。

炮兵连连长张超命令用4公分速射炮打它们，可装好药后，炮手因为紧张，没有瞄正，一炮打过去偏差了老远。坦克一看有炮向他们射击，立即掉头跑回沈阳城里去了。

连队里有个姓樊的兵，家是保康铁道东一个叫浩布浩村的，也是47年参的军。因为怕死，他就假装擦枪走火，把自己的脚打了一个洞，负伤了。

班长了解情况时发现了疑点，问他怎样擦的枪，才能打到脚上，三问两问他瞒不住了，只好如实交代了自伤的经过。这可是严重违反军纪的行为，但是部队没有处分他，也没有让他回家。

冬天里行军的时候，就用一个马爬犁拉着带他跟着走，过了一阵子，他的伤口因为没有上药感染了，已经不能活下去了，就在沈阳南召开公审大会，枪决了他。

　　（未完待续，下节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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