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象的秘密(38):心象之慧眼

明空如月

<i>【所谓“菩提道”,是将一般人认为真实的世界,用“缘生法”找出它构成的因缘条件。如果不能超出此种束缚,生命必在烦恼圈中永远不止地轮回;如果能够看穿现实世界生命构成的条件,人类生命如何附着在世上的道理,就不再受这套思想的束缚,因为缘生网是假的。思想解放之后才能成立更高的智慧。如僧肇的“般若无知论”看透一切似是而非的知识系统而不再受其束缚,看清现实世界只是似是而非的表层世界,这之后才不会再将生命陷入生死苦海,而得以进入自由的精神世界,得到“真空论”,像老子所谓“为道日损”的办法,以否定态度看透宇宙一切表相而得到精神上的解放。此时,自己有独立自主的精神可以镇压宇宙的一切,成就绝对的精神自由,任何黑暗、烦恼、困惑都不能沾染他,这才是真正的精神之觉悟。首先要点点滴滴的培养,然后成为“智慧海”就不仅是知识(一切智),更是“一切智智”,如亚里斯多德所谓“知识的知识”,就是从哲学家的内在精神散发出来,亦即《楞伽经》所谓的“内证圣智”。菩提道乃是广大的精神解放,澈底的觉悟。<br><br>人类在追求宇宙的真相与价值时,首先当在精神上有高度的启发与成就。然后才可以谈结果,就是:一般的知识可以用来装饰门面,而哲学智慧却是内在的精神,灵光照耀自己、人类、万物、世界,这成就是“光明伟大的精神人格”,亦即个人之精神超升,其气概可以摄取宇宙一切真相和价值于其内在生命,培养出一颠扑不破的人格——此于儒家谓之圣人,道家谓之至人、真人或博大真人,在佛家则由“十地品”地地升进,由凡夫一级一级上升至小菩萨、阿罗汉,不再堕落之后,继续再往上至大菩萨、佛陀,抵达诸佛平等的境界后,再回到世界上同众生一起拯救世界,必须如此,才能完成一个伟大的人格。】<br><br>——方东美《东方诗哲方东美论著辑要:中国哲学精神》241-242页 南京大学出版社</i><br><br>在读到方东美先生《中国哲学精神》文中的这两段话时,真有振聋发聩之感!一种原先尚有点朦胧的【心象】刹那之间清晰了起来——<br><br>每个生命都需要找到自己独特的【觉悟】,这种独特的【觉悟】,乃是一种独特的【视角】,通过这种独特的【视角】,能够彻底洞穿宇宙间所有一切的【表象】,直达【自由的精神之境】,从而成就【绝对的精神自由】。这时,无论什么现象,包括生、死、天堂、地狱、黑暗、罪恶、烦恼、痛苦、轮回等等,都根本无法【沾染】他。在他生命内在的【精神自由之境】中,能够抵达这里的,唯有至上的觉悟与光明!<br><br>这是多么难得珍贵的事啊。<br><br>老子、庄子、佛陀以及历代的觉悟者,在他们实现了这种觉悟之后,留下了他们对于【觉悟以及觉悟之道路、方法】的指引性的文字,以供后来者能够循着他们留下的路标一步步抵达【自由之境】。当然,如果能够亲自聆听他们的指引,那么在他们洞穿一切的慧眼里,修行者的【障碍】是什么,以及如何【穿透】这些障碍,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非常简单的事。难的不是这些,而是修行者对【表象】的【眷恋】,以及对觉悟者说表达的【真相】的似信非信,犹疑不决。所以,不管什么样的修法,【信】是基础,只要有着【赤诚】的【信】,再加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获得【觉悟】抵达【自由之境】就是【必然】的事。<br><br>彻底的【觉悟】,并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智慧,而是一种【智慧的智慧】,是关于【一切智慧的智慧】,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洞穿一切】。<br><br>换句话说,假如你的【觉悟】只能【洞穿】一般现象,而无法洞穿【其他智慧】,那么【其他智慧】就会成为你面前的【迷雾】。这时的【觉悟】就是一种【不彻底】的觉悟。只有当你的【觉悟】不仅能洞穿一般现象,而且可以洞穿任何【其他智慧】时——你甚至不需要知道其他智慧具体在讲什么,但你仍然能够一眼【洞穿】它,不会让它成为你眼前的【迷雾】——就像高速运动的子弹在穿透某个障碍物时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个障碍物本身是什么,只要能够穿透过去直达目标就足够了。<br><br>注意,佛陀开示的【缘起性空】的【视角】就具备这种【洞穿一切】的【智慧力量】。没有任何现象、也没有任何其他智慧能避免被这一智慧的视角洞穿。因此,当佛陀以此【缘起性空】的视角洞穿一切时,这宇宙间对于他来说,就再也没有了所谓的【秘密】,因为所有的【秘密】在【缘起性空】的视角下,仍然是【缘起性空】的,因缘具足而生起,因缘消散而消失,犹如梦幻泡影。于是,佛陀抵达了他生命内在的【绝对自由之境】,也正是因为在古印度,他是第一个抵达这种【至上觉悟之境】的人,所以被尊称为佛陀。从此之后,即使有人沿着他的觉悟之路走到了与他同样的高度,也不再被称为佛陀。这是人类为了表示对他的尊崇而专门留给他的尊称。<br><br>老子所【觉悟】的【道】,同样达到了至高无上的【绝对自由之境】,《道德经》就是老子留下的达到【绝对自由之境】的路线图。只是老子的表达方式与佛陀有些不同,佛陀更喜欢用【相对清晰的逻辑】把【觉悟之道】说清楚,比如四圣谛、十二因缘、八正道等等,而老子更喜欢用诗意化的、意象化的、带着朦胧美的玄思语言来勾勒出一幅【道】的山水画,而抵达山巅绝顶的路径就隐藏在各种怪石嶙峋花木叠翠的影像中。<br><br>相比老子,庄子就更加【过之而无不及】了。甚至包括境界上,庄子也更胜一筹。老子是静静地站在宇宙之巅俯瞰万象,而庄子是化为一只鲲鹏,在无限高远的宇宙里自由地翱翔。庄子总是在以各种寓言在描绘着这双自由翱翔的大鹏之眼所看到的景象,却比较少地谈到如何从地面上的一只【蓬间雀】华丽变身为【鲲鹏】——也有一些篇章谈到了【变身方法】,比如《天道》《应帝王》《人间世》等,特别是《大宗师》,更是比较系统地阐述了【变身之道】,但总体而言,庄子所呈现出的画卷更加恢弘壮丽、云雾缭绕,令后人只有惊叹的份。<br><br>就心象学来说,【一切皆是心象】这句宣言,更像是【庄子式的表达】。<br><br>庄子有言曰“齐物论”——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中国人喜欢马,所以庄子以马喻之,若庄子生在印度,或许就会说:天地一指也,万物一象也。那就更接近笔者要表达的意思了。其实,【万物一马也】,就是【万物一象也】,用现代语言表述,就是【一切皆是心象】。<br><br>为什么这么说呢?【万物一马】里的【马】指的是关于马的【概念】,是对所有具体的白马、黑马、枣红马等此类动物的【抽象概括】。所以,【马】这个概念正是一种典型的【心象】。<br><br>注意,【万物一马】,即人们对各种事物的认识,本质上都是【概念化】的,所以万事万物对于人们来说,唯是【概念——心象】而已。<br><br>那么【天地一指也】是什么意思呢?在《庄子》原文中,【天地一指】与【万物一马】所要表达的内涵是一样的,只是所举的事例不同,一个是用【白马非马】来举例,一个是用【拇指非指】来举例。所以这两句话全都可以汇归于心象学的这句宣言【一切皆是心象】。<br><br>但是,在笔者看来,【天地一指】除了具有与【万物一马】同类含义外,还隐藏着另外一个不同的含义,这个含义是否是庄子所要表达的含义,无法论证,或者说等您看了下面的分析之后,由您自己来判断吧。<br><br>【指】与【马】的不同,,在于【马】对于【人】这个【认知主体】来说,是【万物】中的【一物】,因此可以代表【万物】。而这个【万物】有个潜在的含义,即它是【人】的【认知对象物】,而非【人】本身。但【指】就不同了,【指】虽然具有与【马】相类的一面,即同样是【人】的【认知对象】,但这个【认知对象】却是【人】自身的【一部分】。就像【马】是【万物】的代表,【指】也是【人自身】的代表。<br><br>【指】同时涵括了【人】的两个方面:一是【客观存在物】,比如人的身体;另一个是【主观能动性】,比如人的心灵、意识、精神等。<br><br>在【客观存在物】的这一方面,【天地一指】与【万物一马】是完全一样的——人对自己的生命作为【客观存在物】这一方面的认识,同样是【一切皆是概念——心象】。<br><br>在【主观能动性】的这一方面,当【主观能动性】的【作用】发挥出来,变成【生命活动】时,不管这种活动是外在的语言、行为、表情,还是内在的思想、观念、情绪、感受等等,都会成为【认知对象】的一部分。当这些生命活动变成认知对象的时候,人们对生命活动的认知,同样是【概念化——心象化】的。因此这种认知活动仍然可以汇归于心象学宣言【一切皆是心象】。<br><br>但【指】还有一部分,就是【能指】,即【主观能动性】本身——在心象学中,称之为【生命主体性】。<br><br>【天地】【万物】【马】【指】,对于【能指】而言,皆是【所指】。一切【所指】在【能指】的【认知】中,皆是【概念】,皆是【心象】。<br><br>包括【能指】对【能指】自身的【非觉悟性】认知,仍然是【概念】,仍然是【心象】。<br><br>所以,【一切皆是心象】到此,已经推到了极致。<br><br>剩下的唯剩【觉悟】。<br><br>什么是觉悟?觉悟的内容是什么?<br><br>注意,当用语言文字来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只能得到一种【心象】,而无法得到【觉悟】本身。<br><br>下面的回答即是如此——<br><br>觉悟,就是生命洞见到了隐藏在自己生命内在深处的真相——此真相不是任何心象,不是任何概念,究竟超越于一切心象,究竟超越于一切概念。<br><br>觉悟的内容就是如此,别无其他。<br><br>一切皆是心象,唯有生命本身的真相不是心象,超越心象,没有语言可以形容,但有形容,即为心象。<br><br>反过来说也是成立的:唯有生命本身的真相不是心象,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心象,没有例外。<br><br>更进一步地说,一切心象皆是幻象,皆是幻影,皆是梦幻空花,了无实质,了不可得。<br><br>而奇妙的是,当你真切地照见【一切皆是心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毫无疑惑,并且能够用此慧眼洞穿一切现象、洞穿一切智慧的时候,生命的真相就会自动呈现在你的生命里,而那本身就是【绝对自由之境】。<br><br>愿此【绝对自由之境】在你的生命中早日呈现出来!<br><br>PS:<br><br>若你有朝一日在那超越时空的智慧之境见到了庄子,别忘了跟他说一句,多谢您留下了《齐物论》,我就是沿着【天地一指】乘着【万物一马】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