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人生如河,曲曲弯弯,有时,一个拐弯,接下来变得河宽水缓,一路顺风顺水,风风光光。我这辈子,就有过这样的一个拐弯,就在这个人生拐弯处,有几个贵人等着我,度了我的一生。</p> <p class="ql-block">到新疆13年,1978年,我30岁,这是我人生最低谷的时期,也是我最颓废、最疲惫的阶段</p><p class="ql-block">“三十而立”是古人为人生设的一道坎:家庭和事业。</p><p class="ql-block">那时的我,家庭有了,但算不得是“立”起来的,而是蹚着泥泞艰难前行。事业,无从谈起。我没有那么高的境界,能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营生当作事业,这样的工作,一做13年,对大多数知青而言,它至多只是活着混饭端起的饭碗而已。</p><p class="ql-block">那时,我读书无门,上调无路,一事无成,眼看青春之油即将耗尽,似在黑暗中摸索,看不到一丝光亮,近似乎被判了无期,不知道尽头在何处。在无助无望无奈中,自然地完成了人生的一大浪漫程序——结婚。</p> <p class="ql-block">希望自己苦涩而干瘪的心灵,能在爱情蜜汁得到浸润,变得甘甜而柔软,也指望自己好高骛远的欲望之火,在生儿育女中慢慢熄灭,于是有了妻儿,有了家。然而,浪漫是短暂的,幸福是脆弱的,蜜月之后,家庭之“蜜”,很快回归苦涩,恢复了它寡淡无味的本来面目。喜得贵子之“喜”,也很快被现实和未来变成了无望乃至绝望——自己苦着,还殃及后代。</p><p class="ql-block">人生拐角往往悄然降临,山转了,路拐了——四害翦除,“唯成分论”逐步消弭,农场公开向社会招聘教师,机会降临,连队许多人闻风而动,纷纷复习迎考,我却木而搁置,浑然不知机不旋踵,时不再来的道理。当然,我自有自己的考量:初中毕业,出身不好,父母都在台湾:一考不上,二人家不会要,算了罢了!</p> 人生拐角的第一位指路人 <p class="ql-block">活得腌臜,过得落拓,事事不顺,也许是水流湿,火就燥的缘故,生活中却也有自己同声相应,同光相照的生活圈子——我们的连队是个很特殊的连队,绝大部分的人来自淮海路两边,85%以上的人来自非无产阶级家庭,连队阶级斗争的”弦”绷得很紧。几乎所以的人都受到过家庭的牵连。连队有不少文革前的高中生,还有几位进了大学门,却因为各种原因被“退货”的大学生,所以连队颇有书卷氛围、文艺气息。这些人知趣,大都夹起尾巴做人,规规矩矩干活,自然形成“圈子”,但决不拉帮结派,言论亦不及政治,平时只作一些文史、文学、文艺等方面的风雅清谈,在相互调侃中,显显才华;在互相戏言中,过过嘴瘾,在聊天中累积着自己的谈资。我虽是初中生一个,却也能忝列其中,还算能说得上话,应得了声的,只是宛如长衫帮中打着短褂的人——像这样的人还是有几个的,我们连队初中生的实力也不容小觑!</p> <p class="ql-block">连队有位高中生万峰,他算得高中生中的佼佼者,诨号“万格里”,上海话中“格里”的称呼,可不是随便给的,是带有亲近和尊敬的称呼,万峰配得上这个称呼。他学养颇高,处事圆顺润活,为人低调,从不显山露水,谦卑中藏着锋芒,调笑里显出智慧,损人不带脏,伤人不见刀,平日里很少主动“进攻”,但回击总是绵里藏针,充满智慧,往往用最优雅的方式讥讽别人,他的回击,令高手哭笑不得,让愚钝者浑然不觉,人缘极好,老少统吃。</p> <p class="ql-block">当年,连队有个桥段:说的是万峰,不知是真是假。那年,有人要结婚,找指导员要房,怕被指导员回绝,那人找万峰讨教,万峰说:“如指导员一口回绝,你不妨以退为进,如此这般…”</p><p class="ql-block">那人找到指导员,指导员果然回绝:“没房!”那人照着万峰的授计:“那——我打个报告?”指导员有点恼火:“打报告,也没房!”一天之后,那人果然拿着报告, 找到指导员,嗫喏而言:“我的报告打好了。”指导员大光其火“跟你说了,打报告也没用,我不收!”那人这才抖开包袱:“指导员,我打的是入党报告”,指导员无言以对,脸红一阵,黑一阵,只能悻悻收下报告。不久,连队便有“指导员拒收入党报告”的风传,第二天,指导员主动找到那人,要他改口,不许外传——传到团部也许会毁了他的锦绣仕途;交换条件:特例分配一间土房,让他结婚。“拒收入党报告”的传闻,就此销声匿迹,那人顺利拿到房子,至于入党是不可能的。这个桥段极具“万氏风格”。</p> <p class="ql-block">这个虽段子未予考证,但大概率是假的,可能是经多人编排假托万峰之名演绎出来的桥段。万峰我这人,我知道,他行事一贯慎小谨微,肯定不会为他人出此风险极大的下策,借万峰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他自知出身不好,始终夹着尾巴做人,无祸便是福,是他的信条,也许是多人编排演绎出来的。</p><p class="ql-block">因为工作表现好,领导封了万峰一个大车班(牛车马车)班长的职务——管着十来个人员和一二十头牛马。后来 领导发现他文才很好,给他安了他个文书的名头,算是恩赐了,他也乐得轻松,虽然只是班长级别,至少无需大田跟班劳动。</p><p class="ql-block">我和万峰,算是难兄难弟,是连队中受台湾关系牵连的“唯二”两人。同病相怜,关系不错,平时也在一起说笑,两家婆娘投缘,结成闺蜜死党,两家来往颇多。</p> <p class="ql-block">招聘考试之前,万峰专门找到了我,问我是否参加考试,我把顾虑全盘托出。他急了,话不多,但言语说得很重,心拖得很长:缪郎(我的诨号),你一定能够考上的,你不考,看到和你差不多,甚至水平比你低的人都考上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多好的机会,不限家庭出身,虽然有学历要求,但后面还拖了一句:可用同等学力报考的。反正我帮你把名报了!</p> <p class="ql-block">其实,骨子里我何尝不想考,经过他的鼓捣怂恿,我不但心动,而且立马行动。当晚妻子抱着孩子出去串门,把家里留给复习迎考的我。我报考文科,要考语文、政治、历史、地理4门课,系统读书荒废多年,平时圈子里的请谈,往往海阔天空,东拉西扯,天文地理,鸡毛蒜皮。穷酸文人自鸣清雅,话题难脱文史哲的,再加上自己平时还是读过一些书的,何况家里还有一部1937年版的《辞源》(三册),不时也会拿出来翻翻,要考的四门功课,脑子里多少有点存货的。但复习还是要的,连续两周,我临时抱住佛脚,突击烧香,没想到成绩出来,还蛮灵光,喜出望外——眼看自己半只脚踏进教师队伍,抱着妻子,喜极而泣。</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和万峰同时进入师训班,都教语文,从教之初,他总带着我,是我的半个师傅,后来,我们先后回了上海。他早我四年。回到上海,他从头开始,为生计打拼,在街道生产组烫塑料套,和机器比赛,干着计件生活,跳槽跃入“龙门”,靠着勤奋和精明,熬成世界知名药企全国销售总监,却为经营理念之故,炒了外国老板的鱿鱼,下海单干,弄潮商海,实现了人生逆袭、命运翻转。</p><p class="ql-block">朋友万峰,在时代转型,人生转运的拐角处,为我指点迷津,让我命运的逆袭有了转机,他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位贵人。</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注:文中配图皆为作者根据照片原图使用AI特效-彩色3D人像技术生成出来的,与真人似像非像。各位认识笔者和万峰的看官,你们看出来了吗?)</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