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启示录（小说连载）（二十五）黑猫白猫，谁是老鼠？

泽小鹤

小说简介：《黑白启示录》是一部自传体小说，自传体离不开“我”，“小说”离不开虚构，虚实之间，完成作者乌托邦世界的诉求。 这不是一个人的奋斗史，而是一代人的血泪过往。 小说跨度三十年，空间涉及南北中外，故事跌宕起伏，人物栩栩如生。 正如卢梭在《瓦尔登湖》中所说：“很久以前我丢失了一头猎犬,一匹栗色马和一只斑鸠,至今我还在追寻它们…” 穷其一生，我们都在丢失中追寻，在追寻中丢失。 文接上回，“百花楼”饭店里剑拔弩张，却安静得吓人，大堂里传来大落地钟整点报时的敲击声，“噹……噹……”，包房里的人木雕泥塑一般，都在心里数着钟声撞击的次数。小马挨着我，冷不防他敲碎一只啤酒瓶，一个健步冲到福林身后，用带着尖刃的破啤酒瓶，抵住福林的颈动脉，迅速薅住福林的头发，厉声威胁道：“放下，放下枪，不放我就弄死你。”“七小福”当年打架斗殴，街头胡混，从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肘击，空手入白刃，一秒钟将五连发夺了过来，枪口指着福林那些弟兄。小马见状，直接要插了福林，福林脖子上有鲜血流出，他面如死灰，怕事态突变，危及生命，连声命令弟兄后撤，小马在福林腿弯处猛踹一脚，福林应声跪倒。“福林，你我今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我让小马撤，心中暗暗佩服他，小兔崽子，是那个，关键时刻不掉链子。我和小马提着五连发在街上狂奔，引来异样的目光，我把大衣脱下，裹住枪，这样跑起来方便，不约而同的，我们直奔人民公园。在原来藏日本军刀的棚里，小马怎么也找不到军刀，我又领他在杨树下挖出军刀，我们打开军大衣，品相漂亮的五连发让小马羡慕不已，我们摆弄半天，打开保险，在破房子里的里间放了一枪。我和小马如获至宝，藏好，哪曾想，这支五连发，竟成了小马将来惹祸的根苗。 清风里飘着杂雪，西伯利亚的寒流，袭击了东北全境，气温断崖式骤降十几度。西西里市的街道上除了卖糖葫芦烤地瓜的小贩儿，很少有人出来找罪受。小马家的废品收购站也到了淡季，门可罗雀，四五个背着包裹的南方人，像是打工的一群，将日常生活用的纸盒，铁条，矿泉水瓶都收集在一起，到废品收购站处理，准备卖掉后，回河南老家过年。这种情形一年也有个十波八波，马婶也并不在意，讨价还价，过秤记账，然后进屋准备算帐，那四五个外地人吵着外面冷，冻死人，就都挤进屋里。马婶找来暖瓶，挨着给几个人倒开水，到了为首的年长的人面前，那人环顾四周，问：“可不可以行行好，借祸给煮点挂面？”马婶是个热心肠，赶紧说：“那有什么不可以，到我们东北，还能让客人饿着不成。”说着，就让马叔起火炝锅加水，准备做炝汤面条。马婶让马叔快去商店买两子儿挂面，那年长的河南人道：“面条带着呢，给煮煮就行。”说着，打开随身的行李包裹，往出翻找挂面。不经意间，从行李掉出一捆用报纸包着的长头发，马婶眼前一亮，那河南人拾起头发，吩咐另一个人道：“这回破破烂烂都卖掉了，把这些头发都归拢归拢吧。”那人也打开自己随身行李，整整齐齐码着许多用旧报纸包着的长头发，长的都露出首尾，马婶见状，心里一阵激动。 “师傅，你们收头发做啥用？”马婶问。“我们老家也有地方戏，就像你们东北二人转，我们唱河南坠子，做行头，这东西，在我们河南，做行头贵着哩。”河南老哥说着，掏出旱烟卷上，点着，又炫耀似的补充道：“我们一家五口，在东北跑了一年，各个乡村转，城市理发店也转，弄了一年，才弄了百十斤，嘿嘿，不好搞嘞。”五个人中，有一位妇女，大着肚子行动有些不便，她年纪最小。马婶见状，问：“那你们卖不？卖了变成票票，拿着不省事儿多啦。”马叔进屋来，打开墙边儿圆桌面，捡碗筷儿，又把早晨吃剩的小咸鱼，花生米，鸡蛋酱，大葱萝卜都摆上桌，然后，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上了上来。马婶抄起筷子挑面条，每碗盛多半碗，然后加满盆里的葱花热汤。马婶挑完最后一碗，让几个人团团围坐，来人手也不洗，脸也不擦，就香喷喷吃了起来。马婶见那种风卷残云的吃相，料定是乡下人，心里越发有了底，她悄悄示意马叔出来，穿过外屋地，进到东屋，两人小声嘀咕了半天，才出来。进到西屋，河南老哥就着花生米小咸鱼，喝着“矿泉水”，马叔憨厚地问：“喝酒不？我这有散搂子。”大肚子女人道：“大伯，你觉得我爹喝的是啥？呵呵，你以为是水吧？”马叔见河南老哥面带红润，立刻明白了。他拿过来柜盖上摆的小磁壶，倒了三钱小杯一杯，给河南老哥品尝，老哥也不客气，仰头就干了，干完连连夸赞酒劲儿大，听得马叔心花怒放。河南老哥笑着问：“尝尝我的不？绝对不比你的孬。”说着跳下地，在行李里又翻出一瓶矿泉水，看似不经意地往回塞了塞散落的头发。马叔见状，自己又取一副碗筷，就站在桌旁，和河南老哥喝了起来。 烟是询路棒，酒是钓诗钩，几杯酒下肚，新闻故事，风土人情，马叔他们已无话不谈，好像认识多年的老友。马叔试探着问：“我看头发弄不少哇，实话实说，到河南能值几个钱？”“老哥，我们河南唱地方戏，做行头，行头你懂吧，一副行头几百上千，做行头离不开这玩意，你说值钱不？”河南老哥打太极，不给准价。马叔和河南老哥碰了一下杯，说道：“贵，不得有个价吗？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有啥要保密的？”“说了你也未必信？”“这有啥不信的，你说我就信。”马叔逼近一步。“不瞒你说，我们要回南方，也没啥保密的，一般长度，毛色不是太好的也得这个数。”说着伸出一巴掌。“五十？还是五百？”马叔道：“你要是五十我全留下。”“你可别逗了，老弟，五十有多少我都要了。还五十，到我们老家，五百一斤也不卖给你。”河南老哥脱口而出，有些激动。谈论间，炕沿边坐着的女人，吃完面条下地整理行李，她对着喝酒的河南老哥说：“爹啊，天短，咱们还得赶路呢，少喝点吧。”河南老哥怒道：“看看，看看，这还管起老子来了！”马婶见女人收拾行李，有些沉不住气，对着河南老哥说道：“和上买，和上卖，碰到合适的就是好买卖，你说，你就说个价，这大包小瘤的，不如换成票子省事儿，拿着这些，正赶上春运，上下火车还不累死个人。”那女人闻说春运，诉起苦来，说在车厢里没座位，人，挤成烧饼，更不用说行李包裹了，倒车换车简直就是活受罪。说道最后，那女人道：“你们爱卖不卖，我是给到价就出手，拿回河南，行情也是后妈的脸，说变就变，还不如现得利，来的清爽。”其余几个人也点头称是。说得河南老哥也有些动心，白了她一眼，就开始和马叔边喝酒边讨价还价。 简单地说，马婶伶牙俐齿，讨价还价，以每斤268元价格成交，八八八，发发发，你发我也发，商人都喜欢这吉利数字。一顿饭的功夫，谈成一桩大买卖。怎么不是大买卖？过完秤足足有一百五十多斤，马婶心花怒放，心里暗暗盘算，这真是年三十晚上放鞭炮，接进个财神来。马叔用计算机算罢，需要五万多元，家里哪有那么多现钱？就打电话给我，偏偏我电话充电关机，他又骑自行车飞奔去医院，自己妹夫管现金，借了钱，废话不说，就说买卖上用，碰到大货了。然后，骑着自行车飞快转回来，生怕这桩买卖黄了。几个河南人，神态从容的点完钱，河南老哥临出门，管马叔要了一支烟，开玩笑地道：“老弟，还是你有福啊，我们忙活了一大年，都算给你打工啦。”马婶也不示弱，接口道：“俩儿好嘎一好，谁都不吃亏。”几个河南人说句不早了，就收拾好破破烂烂，揣好钱，推开门，迎着寒风，扬长而去。马叔马婶送完客人，连忙转回屋内，珍宝似的，把头发摆了一地一炕，马叔有些不放心，问马婶：“准吗？五百一斤。”马婶道：“怎么不准，人家大老板还能欺骗咱，上次咱家收了半斤比这还短的，都拿走了，那还给三百一斤呢。”马叔问：“要是不来收怎么办？”马婶说：“你啊，就不是做大买卖的料，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不是说了吗，前天还打电话来，让我抓紧多收点呢，这还能不收啊，这么大的量，得让他涨涨价，这打着灯笼都找不着。”马叔忐忑不安地点上烟，马婶爽快的安慰道：“我办事儿，你放心，他不收，押金还在咱们手里捏着呢，你怕他个屁。”马叔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面露微笑，开始用计算机，清算起利润来，反复算了几遍，喜上眉梢，对马婶道：“这就按着最低价350一斤，也有上万元的利润，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小说系原创，涕泪一行行，转载需相询，侵权必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