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追忆--警涯碎片(9)感念俺的理发师

冬不冷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本人工龄总长为四十四年半,其中公安工龄有三十八年多,比重是相当大的。既做《往事追忆》,理当有关于这个相当长时期的一些记载,然因岗位所务大多涉及案事件或敏感话题,不可随意披露,只好采用零打碎敲的办法,撷取其中一些“碎片”以表达我对公安事业、公安队伍、公安战友的思恋情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即便一个不太讲究的男人,理发也是回避不了的一件事,而且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必得周期性地面对它。我这脑袋,小时候被拿着“唤头”走街串巷的剃头匠拾掇过,街坊邻居偶来“剪头”的借光过,大了以后便是家里给拿钱去理发店。那时理发是被动的,每每在两鬓毛发长至搭在耳朵上、后脖梗子也“烀”地慌了,别人看着都难受才在家人督催下去解决问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服役那几年,这事都是战友们给帮忙解决的。那年代人人学雷锋做好事,有理发技能的同志自然多了个活动项目,没有公用工具时定会有人自费购置,他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为大家服务,驻地附近的地方老乡亦因此广泛受益。他们“用世间顶上功夫,做天下头等事业”,成长进步快是被普遍认可的正常现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的公安队伍、人民警察是从人民军队里转隶而出的,自然承继着它的全部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所以我视在警营里理发和在部队里理发没什么两样,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个待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里要说的是在我从事公安工作期间几位反复收拾过我脑袋上这丛杂毛的“理发师傅”们的人和事,按各位提供服务的时间将他们顺序排列依次道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说了高师傅,再说王师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般来说,健康成年人的头发每天可以长0.3-0.4毫米,一个月大约长一厘米左右。一九七八年五月,我被调到南塔派出所。那个时候好像我的头发比上面这个说法长得还快一些似的,往往没觉得过多长时间,很快就需要理发了。南所离镇分局很近,回去找老高理发是完全可以的。但是,这有一位我命中注定的理发师在等着我呢,他就是王占龙同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部队历练过几年的占龙老兄掌握着一手上好的理发手艺,而且我们俩在所里办公是同处一室,外出公干亦互为搭档、形影不离。镇分局虽然很近,但是回去理发也还是舍近求远,于是,自打此时开始,我这脑袋就归占龙老兄打理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一次给我理发,他一边端详着我的头型发式一边嘀咕:这家伙,年纪轻轻的,婚还没结呢,白头发可不少了,是个小杂毛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告诉他,十二、三岁就发现是近视眼并有了白头发,父母双亲可都没这毛病。现在很想让头发白的快点、彻底点、早日全白,可它却又这么粘乎着不怎么发展了。不过既不疼也不痒的爱咋地咋地吧!占龙老兄仔细观察了一番:你这白毛主要集中在后脑勺上,咱们戴帽子的时候多,不太影响观瞻,娶完媳妇成了家就更没人在乎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是我结婚出游时在北京拍的一张照片,这脑袋就是由占龙老兄拾掇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占龙老兄不仅仅是给所里的同志们理发。他长年坚持给残疾退伍军人理发,在民间传为佳话。他热心为管内有需求的普通民众服务,广泛深入了解社情民意,有效增进了警民关系,为公安机关征得了民心和荣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占龙老兄还有一个令其自豪的谈资,就是我们局里人见人怵的韩局长居然也是他的忠实主顾,一段时间内会定期主动上门让占龙收拾…正如占龙老兄自诩的那样:谁见了老韩头子不打怵?可到了我手,让他低头他就低头,让他抬头他就抬头,咋摆弄咋是…你们行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占龙老兄是由十六军回来的退伍老兵,进入公安队伍前在当时朝阳地区数一数二的国营大厂做过钳工,我到南塔派出所时他已经是个经验丰富、作风沉稳的基层老公安了。我知道自己虽然在分局干了两年,可公安基层基础工作这一块还是门外汉,得老老实实地从头学起、从头干起。占龙老兄自然成为我在派出所工作的引领者、教导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时的社会治安秩序属于经过文革动乱后将治未治的局面,南塔派出所管内农非混居、城乡结合,情况也比较复杂。明显有别于镇里其它几个派出所的,是所里安有两部办公电话,我认为这也在一个方面显示了这个所的历史地位和现实功力。在知会亲友们时,我告诉他们:单位地址在喇嘛庙前路对过东南街角,联系电话--5626或5654。</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南塔所里工作的那几年最让我们头疼的,是屡发不绝、此起彼伏的入室盗窃案,就是人们俗称的贼钻屋子。犯罪分子在人们上班、上学家中锁门之后,选择平房居民看着比较殷实的人家跳墙进院、压锁撬门入室,大肆盗窃财物,有的还连续进入几家行窃,翻动面大、破坏性强,百姓严重缺乏安全感,社会反应相当强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占龙老兄我俩在所里专司打击处理之职,案件此起彼伏还往往得不到及时侦破,让我们很上火。在案件高发期间,占龙老兄带着我沉到重点地段、高危区域巡逻、蹲守,并借机实地向我介绍辖区各种情况,以便我尽快进入角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就是在“钻屋子”案件屡发不止,我们忙着巡逻防范疲于奔命之际,在与占龙老兄等同志交流时我曾异想天开地幻想有那么一天,坐在所里就能看到管内各处的详细情况,发现问题就有针对性地及时出动,不必像现在这样被动、低效、欠账越来越多…未过三十年,视频监控、电子栅栏、图像侦查等防范、侦破方式相继面世,我昔日的梦想真的实现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白天情况复杂,晚上事情也不少。有一阵子从胜利桥至解放军护校和从胜利桥到文化区小桥这两条路晚上闹开了妖,连续有夜行妇女遭歹徒尾随、拦截,有的被猥亵、奸污,有的被抢劫,有的既被劫色又被劫财。弄得这一带人心惶惶、言之色变。这就更要我们好瞧的了。记得那次我们全所同志连续月余白天查访、晚上蹲守,决心不破案不罢休。占龙老兄我俩更是首当其冲,不敢有丝毫懈怠。功夫和苍天都不负有心人,经过艰辛努力最终我们生擒恶魔除了此害,让那两条当时的城中小路恢复了安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979年4月,我和占龙老兄公出济南。此时,正逢美国派出由全美大学明星临时组建的男子篮球队出访中国。中国方面则派出当时国内的“常胜之师”八一队迎战。行前我们知道了这个讯息,都渴望能临场观看这一顶级赛事,所以设计了在北京倒车、暂住。在北京站下车后我去北京市公安局办公大楼410室联系住宿,负责接待的那位女同志看了我递过去的介绍信说:你朝阳来的还住宿,不是添乱吗?天大早的赶紧回去得了。我说我们刚下火车,不能回去啊。这时,旁边一位年岁比较大的男同志放下正在看着的报纸说,你是辽宁朝阳的吧?农学院现在怎么样啦?接着又对那女同志说他不是朝阳区的,是朝阳地区的,离这一千来里地呢,你给安排到东单这边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住宿有了着落,我跑回火车站前和在那等我的占龙老兄汇合。那天北京是个严重的扬沙天候,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他藏蓝色的确良警服肩头已经落了一层明显可见的黄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美国明星队与八一队的比赛我俩并没看上,从新闻报道中知道那天晚上八一队是赢球了,两队一共打了两场,几天后的第二场,八一队也赢了。八一队当时的五名当家主力分别是穆铁柱、邢伟宁、匡鲁彬、郭永林、吴忻水。报道中特意称道吴沂水,头场比赛在身体抱恙的情况下,打着封闭上场,全面发挥自己“快、准、活、狠”的特点,盘活全队的同时,自己狂砍25分,率队以72:69赢得胜利。占龙老兄我俩本就为没看上这场球而遗憾呢,看了报道后就更遗憾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占龙老兄我俩去济南的任务是将我所管内一个行窃时被当场抓获但在济南不够处理的失足少年押解回来。因其尚未成年,我俩都挺注意关照他。在济南市公安局收容所把他交给我们的时候,我们特意提出给他带些干粮,人家当即应允去伙房给他拿两个馒头,我听了还有点犯合计,心说我们张一回嘴,就给拿俩馒头是不是小气了点?等这馒头拿来,我便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自责不已,拿来的两个馒头合起来几乎有一个足球那么大!我领教了什么是山东大馒头!那年月的收容所、看守所里被关押者吃的一色都是苞米面窝头,这硕大、雪白的馒头人家是在工作人员食堂拿给我们的,人家还自豪地说这是济南市收容所的骄傲,吃过的人都忘不了。不过,人家又对马上就要跟着我们回家的那个小家伙说,馒头再大、再好吃也不要再来了!来了只有窝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警涯碎片(3)载誉荣享剑南春》中我曾专章追忆与占龙老兄共赴河北省青龙县用返退被盗款的方式,为一位枉担行窃嫌疑,并因此将要丧失宝贵调资机会的年轻人正名的经过。那事也是占龙老兄力主并积极促成的。此举,既最大限度地补救了当事双方所遭受的精神、经济损害,也有效赢取了外埠民众对我们朝阳公安工作作风和服务态度的认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转眼四年时间过去,我的工作又有变动,要离开南塔派出所,离开占龙老兄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天,所里全体欢宴与我作别,同志们的惜别之情、祝福美意让我感动不已。回到所里,拿上已经收拾好了的物品就要离开时,占龙老兄来了一句:且慢走,咱俩还有一笔账没有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光是我,准备把我送出门的其它同志闻言皆愣在了那,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因为喝了酒,我和另几个同志的舌头都有点大,但脑子还算清醒,知道占龙为人厚道行事沉稳,他说有账必不虚妄,就静等他的下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占龙老兄也是吃了一点酒了,不过此时显得比平时还稳当,他慢条斯理地说,咱俩在一起是整整呆了四年对吧?我说对,78年5月来的,现在82年5月,对头四年。他又说,这四年里,你在外面剪过头吗?听到这,大伙全都明白他要算的是什么账了,神情全都和缓、松弛了下来,占龙老兄自己也再绷不住,笑着又问这四年别人给你剪过头没?我说没有,都是在所里由你剪的。他说,那好,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一次,四年是四十八个月,现在理发官价是两毛五一次,你算算是多少钱?咱们伙里伙计的,给你优惠点,每年按十次算,四年四十次,你算算是多少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呜呼呀哈!要知道那时候我们这样的警察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十九元钱,他的这笔账一算,才知道四年里在理发这一项上我就省下来十多元钱,当然也就欠了占龙老兄至少十多元钱,这不能不算是个很大的债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算长可也不能说短的四年时间里,我和占龙老兄及所里的其他同志一起共同度过不少不眠之夜,一块经受了众多风风雨雨,在这紧张忙碌又不乏快乐的日日夜夜中,我补上了公安基层基础工作这一课,学会了如何根据敌社情有的放矢地做好群众工作,自己都感觉有了长进、增了信心。那是我警务工作、警察生涯中很重要的一部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人老爱忆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忆起旧来不会少了南塔派出所那一段经历,更不会少了我还欠着他巨额服务费的王师傅。每每忆及这些,我都能回味出某个端午节前的凌晨,查破了案件抓获了罪犯后,占龙老兄我俩“打着得胜鼓、唱着得胜歌”,欢快地骑自行车回家,经过元件厂至转盘街路段时闻到的那沁人肺腑的清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啊!那是令人陶醉 、难以忘怀的五月槐花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本篇所述系根据个人记忆写成,难免有误、漏之处,希望知情者指正、补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本篇中的理发师傅均乃出色的警务人员,各自曾在多个工作岗位上做出过杰出的贡献。我的追忆,只是从理发的角度切入,串联若干或相关或不相关的琐事,表达我敬佩他们高亮人格、赞誉他们良善人性、感恩他们温厚人情的心境。希望不因我书述的拙劣误生歧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本篇借用了收集、存藏于网络的图片、音乐、文字材料,在此向作者、编辑致意。</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