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归来不看院”并非虚传

剑胆琴心

剑胆琴心

山西自明清时期，不少富庶商贾、退隐高官，财大气粗，广置田亩庄园，规模庞大的宅邸大院林林总总。我曾经游览过其中的常家庄园、乔家大院、皇城相府、湘峪古堡、三多堂、孔祥熙府邸、阎锡山府邸等等，尤以常家大院、皇城相府，湘峪古堡最为壮观，城郭瓮池高企坚固，雉堞垛口森严，城楼棱堡林立，堪比县治城池。每一家大院称其富可敌国都毫不为过。

这次行程，特地安排了一直未曾莅临的王家大院。王家大院位于灵石县城12公里处的历史文化古镇静升镇。静升王氏，祖籍山东琅琊，后西迁太原，元代皇庆三年，王诚斋率族人迁至静升村，静升王氏家族经明清两朝，逐步发展壮大，成为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到清中叶，成就为居官、经商、事农，综合型名门望族。

历300余年，修建成包括五巷六堡一条街，总面积达25万平方米的一座巨大民居宅院。被誉为“民间故宫”，“中国第一民居”，素有“王家归来不看院”的口碑。所以来山西，不看王家大院，终非圆满。

王家大院自西至东，分别由：A.建于乾隆初年，聚族而居，以防为要的恒贞堡。

B. 建于嘉庆年间，自立门户，重在生活的视履堡。C.

建于乾隆49年，旌表敕建，肃穆庄严的孝义祠，三个部分组成。

王家大院整体坐北朝南，负阴抱阳，依山傍水。坐北，依黄土台塬，朝南，面向静升河滩，静升河自西向东从镇前流过，至镇南注入汾河。

明末农民起义蜂起，匪盗横行，战乱频仍，那些毫无设防的村寨最早生灵涂炭。血的教训致使山西境内众多民居村落，均采取筑垒建堡的安全防护措施，以求自保。相对富庶的村镇，尤其有官宦人家或富豪大户挑头的村落，建堡修寨成为一种潮流，直延续至满清。

聚族而居，以防为要的恒贞堡（红门堡）



恒贞堡始建于乾隆4年（1709年），村民采取集资的方式，每户出资白银二百两。堡墙修的与县治城池一样高大坚固。堡墙外高约10米，最高处达28米，内高4米，厚2米，墙体外壁倾斜。城郭间设马面，马面间距约百米，按弓弩60米射程计算，构成有效的冷兵器封锁射程。

堡内人家聚族而居，水源保障，食物充足，恒贞、赐履二堡呈东西对峙，互为犄角之势，如遇危难，厚重的堡门紧闭，壁垒森严，拒祸乱于高墙之外。

恒贞堡只有一座堡门，开启于南堡墙稍偏东位置，正对主街，两进两层，因堡门呈红色，被称为“红门堡”，门外正对一座八字照壁。

【恒贞堡堡门，门外正对一座八字照壁】



【堡墙修的与县治城池一样高大坚固。堡墙外壁倾斜，兼设马墙】

一纵三横，呈“王”字型排列的街巷布局，把全堡分为南北相对称的四排，分别为底甲、二甲、三甲、四甲，串通起一套套精美的合院。总共大小院落88处，房舍776间，依山就势，由低而高，一水的硬山式黛瓦青砖，主院前堂后寝，花园前园后室。

堡墙最北端制高处，突兀着一座亭台，隔着长长的竖街，与南端堡门遥相呼应。堡院南端东西两侧开挖了两眼水井。

堡门如龙头，水井似龙眼，纵横的道路宛若龙身与龙爪，主街地面铺就的大块卵石犹如龙鳞，被称为“龙鳞街”。北端高企的值更亭台，活脱就是神龙摆尾。

王家大院恒贞堡的设计布局，被誉为“青龙升腾”，如此神机妙算的风水构思，实乃世外高人指点！

【一条竖向主街，地面铺就的大块卵石犹如龙鳞，被称为“龙鳞街”】



【堡墙最北端制高处，突兀着一座亭台，隔着长长的竖街，与南端堡门遥相呼应】

【呈“王”字型排列的街巷布局，把全堡分为南北四排，串通起一套套精美的合院】



【清芬院和门前的水井】



绿门院，又称“大夫第”，是乾隆年间修编的《王氏族谱》第16世王中极的旧居。该王中极晋封中宪大夫，正四品官。《大清律例》规定，“三品至五品，厅房五间七架......正门三间三架，门用黑油”。绿门院大门五间，有僭越之嫌，然其稍间用砖墙封堵，外看似三间，这是静升村常用打擦边球的小聪明。绿色大门虽亦有违“门用黑油”的规制，但王中极备受朝廷恩宠，乾隆御赐银牌一面，黄马褂一件，嘉庆元年荣赴千叟宴。小小不严，越制绿门也未尝不可。

围合院落的建筑均为二层，清律规定房舍不得施用重拱重檐，但楼房不在重檐之列。前院为男主人公的殿堂，正房首层居长辈，二层供奉祖先，晚辈分列两厢。后院为女人的天地，千金则高栖于绣楼。



【上图为绿门院】



司马院是侯铨州同（俗称州司马），15世王寅德的旧居，也是恒贞堡最为独特的院落，门额“司马第”，故称司马院。据传院中有妖，半夜与所养小鹿同戏于院中，被冠以“妖怪院”之称，实则院主人装神弄鬼，用以彰显其与众不同。该院小巧精致，空间构造曲折多变，合理紧凑，独具匠心。前后共分四进，分别为加官、进禄、增福、添寿，巷内三道侧门分别通向各院，沟通与封闭有机融通。正对入口的纵巷是全院的交通枢纽，巷顶端一座歇山顶二层小亭名望月楼，即可观月赏景，亦可值望守护，别具一格。

【上图为司马院】



【上图为十六世中宪大夫王中辉的宅邸树德院，清朝够一定品级的官吏门前可树立两根石质旗杆，树德院也被称为旗杆院】



【顶甲花园，红杏园、童心园】



【德兴轩，21世花翎盐运使衔王鸿翔的宅院】



【缥湘居，19世恩贡生、候选直隶州州判王筵宾的宅院，王筵宾虽学问优长，然绝意仕途，设帐授徒，门生多有中举人、进士者】



【谦吉居，20世王奎聚宅院，王奎聚报捐未入流，游幕山东阳谷，太平军攻城，仗剑顽抗，城陷身亡，奉旨优恤崇祀昭忠祠】



恒贞堡四甲，88院，各个院落几乎没有重样，各具特色，异彩纷呈，挨个走一遍，两天时间都怕是不行，只有重点选择几处，蜻蜓点水，走马观花。

自立门户，重在生活的视履堡

视履堡俗称高家崖，建于嘉庆初年，为发达的后起之秀王汝聪、王汝成兄弟二人所独有，非族聚之处。因处太平盛世，相对弱化了防御功能，堡墙变薄，不能登顶巡视，实际由防匪患减弱为防贼盗。堡门增多，入口有四，东门为正，取意紫气东来。高家崖的东门，三层城楼，高14米，巨幅石雕匾额高1.3米，宽1.62米，楷书“寅宾”二字。“賔”即“宾”，出自《尚书·尧典》：“寅，敬。宾，导”，意译恭恭敬敬导引日出。

堡院由南向北依山势上升，北端的制高点设立了围院，做为护院家丁的“营房”，有16孔窑洞，4座院落，一直延伸到东北门。围院与主院间隔一条巷道，地势比主院高出一层，相当于给主院加了道“双保险”。

其空间利用较恒贞堡更加丰富，厨院、车马院、书塾、杂役院等各种附属设施日臻完善。占地面积19500平方米，有大小院落35座，房舍342间。穿越东西两座堡门的是一条宽敞的马道。沿北向排列六路院落，主题院落为三进四合院。

进东门第一座宅院就是老大王思聪的敦厚宅，又称乐善堂。大门外侧，上马石与马道对面的影壁和栓马桩遥相呼应，门前垂挂一对红灯笼上书“奉政大夫”、“大清诰授”字样，炫耀其爵位显赫。

采用传统的前厅后居形式，前院第一进，正厅为客厅，倒座南房和厢房为账房，高等仆人居住，第二进的门厅是缓冲地带，穿过垂花门进入后院第三进，正面台阶之上，前加檐廊的五孔窑洞，是主人的住所，正厅悬“乐善堂”匾额。东西厢楼一层为儿孙们居住，二层为小姐闺房，主窑窑顶二层为祀奉祖先的“子乔阁”。



【视履堡东门和护院家丁居住的围院，穿越东西两座堡门的一条马道】



【乐善堂大门】



【上图为前院，正厅为缓冲地带，穿过一道垂花门进入第三进后院】



【主窑二层为祀奉祖先的“子乔阁”，厢房二楼为小姐绣楼，王家小姐十三岁就要进绣楼，绣楼台阶13层】



西侧是弟弟王汝成的宅邸“凝瑞居”，包括敬业堂、桂馨书院、兰芳居花院。"以东为首，以西为次”，故老大王汝聪的院子在东，且门楼高，老二王汝成的院子居西，门楼稍低。

但是，老二官位比哥哥高，老大乃军功议叙州判，增贡生，从七品之职。虽其后升为刑部山东司郎中加三级，诰授朝议大夫从四品，但只是后话了。老二时任诰授奉政大夫、布政司礼问，正五品官职。所以老二家门前挂着四个红灯笼，老大家门前只挂了两个。大清凡官封五品以上为“诰授”，六品以下为“敕授”，仅“诰授”两字，就足以成为夸耀的资本。

宅院正门悬匾额“凝瑞”，面阔五间的门面，同样隐去稍间，以合乎三至五品官员正门三间的礼制规则，对面影壁也更宽阔。门前高出一级的上马石、檐柱下华美的柱础、檐部精致的雀替、一对威风凛凛的守门石狮和大门两侧硕大的砖雕，无不显示主人炫富夸官的得意洋洋。

敬业堂前院同样北厅为高级客厅，左右门房、配房为高级仆人居住。后院正窑为长辈居住，东西厢楼一层为儿孙居住，二层为小姐闺房，主窑顶为祭祖堂。

敬业堂厨院设有内三外四七道门，把全院分割成上、中、下三等级，不同等级人走各自专属门，在各自餐厅就餐，主人在后院楼上，高等仆人在中院，一般仆人在前院，体现了长幼尊卑严格的等级观念。

养正书塾是敬业堂小少爷的启蒙书房，院中跨院的桂馨书院则是王家子弟读书做文章的地方，兰芳居花院则为栽培存放花卉之处，正窑住花工，两厢为花房，花院大门旁有一地窖，名为花窖实为暗道，可通往院外，躲避飞来横祸。

【敬业堂正门、前院、后院、堂屋，堂屋挂一幅《大清万年一统天下全图》】



【通往厨院的通道】



【桂馨书院】

【养正书塾】

【兰花居花院】

【敬业堂的厕所是这模样的】



紧挨着西门一座瞻月亭，建于高台之上，歇山顶，四檐飞翘，与其说是登高赏月，恐怕更多的功能是家丁夜间居高守望。过了瞻月亭，出西堡门，与恒贞堡间隔一道二十米左右深涧沟壑，两堡之间横架一座单拱桥。解放战争时期，阎匪保安团盘踞于恒贞堡，负隅顽抗，曾经将此桥炸毁，以阻止解放军的脚步，不过只是螳臂挡车罢了。



【两堡之间相通的拱桥】



旌表敕建，肃穆庄严的孝义祠

朝廷为旌表十五世王梦鹏而建的孝义祠建于恒贞堡外，是王家大院重要的组成部分。祠堂主体单进双层式布局，内部石坊、戏台等设施一应俱全。祠前孝义坊为四柱、三间、三楼柱不出头式，面对孝义祠肃然而立。门额“孝义”二字为乾隆内阁学士，著名书法家翁方纲所题。

王家大院南面的乡村文庙是静升文气的集中体现，村建文庙居然与县制学宫同等规模，实属罕见，足见此地文化氛围之浓厚。

不巧正值装修，暂不对外开放，只能外观静升文庙门前的砖雕影壁和院内高耸的八角奎星塔。

【王氏孝义祠】

【静升村文庙】



王家大院的建筑装饰艺术极尽繁冗复杂之能事，尽显清代“纤细繁密”的建筑风格，几乎所有构筑部件均成为装饰对象。从影壁、门墩、屋脊、兽吻、墀头、屋檐、门楣、窗棂、雀替、柱础、帘架、垂带，无一不精雕细琢。风靡三晋大地的砖雕、石雕、木雕技艺在此亦发挥的淋漓尽致。各种神话故事、祥瑞寓意、道德说教，题材包罗万象。举目四望，处处珠玑，目不暇给。

我们只是游览了开放的两个堡，另外朝阳堡、和义堡、拱极堡、凝固堡、崇宁堡和恒泰堡没有正式对外开放，实际上那六个古堡目前应该是原汁原味的，渴望有生再次来静升镇，走完余下的古堡。

【上图为远望崇宁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