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文字于而我言,是平庸生活里的一点点挣扎,一点点安慰。第一篇成形的文字写于2007年4月19日,写在QQ日志里,还取了一个名字,叫《又是梧桐花开时》,结尾写道:“如今这一切都已渐行渐远,偶尔想起恍然如梦,只有这甜腻的梧桐花香总会在阳春三月如约而至,熟悉的气息让我一次又一次重温那残存在记忆深处已经寂寞了的童年。”写下那篇文字,想是忆起了童年,童年有花有树有小伙伴有小村庄,有我最依恋的奶奶的疼爱,那是我生命的前端最温暖的烛火,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在心底发着幽微的光,给我黑夜般的灵魂以安慰。<br>自此,便写开去,而童年,是我的笔端最愿触及的天堂。</h3> <h3>十七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如今,青春早已风干,童年更是模糊成了一个小圆点,然而仍旧有倒映的斜阳,仍旧有倒映的月亮,只是,不是映在童年的池塘里,而是映在大运河的波纹中。</h3> <h3>运河从北而南,流淌千年,有多少明月楼的思念扁舟子的挂牵在此轮番上演。<br>喜欢日暮时到河边散步,走那条由南而北的石板小道,右边水湾左边运河,水湾上白鸥蹁跹盘旋,大运河里铁舶南来北往。仰首处,成群的大雁像一条大鱼,在空中款款北游,游着游着又散成一片,如天空播下的种子,仿佛可以发出什么芽来。我痴望着那些北飞的大雁,仿佛着了迷,那样不远万里,在这严寒未至春暖尚远的季节里,那样欢愉地一往而去,是去赴一场人生的盛宴吗?我不知道,也不想深究,我只知道,它们是愉悦而自由的。</h3> <h3>夕阳低悬暮色渐深,我长久地伫立于河边那棵历经风霜的柳树下。柳叶苍黄柳条依依,在微寒的晚风里轻轻拂动,温柔而智慧,看透一切却仍有脉脉温情。<br>我拉住一枝握在手里,一股冰凉顺着手心直达心㡳。<br><br>想起年少时在街头那家吃凉皮,两勺辣椒油放进去,红通通的一碗,和着香和着鲜和着罂粟般的上瘾,一口口吃下去,辣得畅快淋漓,末了,再嘎吱嘎吱大嚼冰棍,肆意的满足直达心底,冰凉也如这般通透,只是那时是冰火两重天的过瘾,这时却如石子入水,一圈一圈,一圈一圈,荡漾开去。<br>我拿起笔,开始写起来,脉脉的笔端流出的光亮有如童年的烛火。</h3> <h3>我已不再年轻,我眼花头昏鬓发白,可心里还住着童年的那个没长大的小孩。<br>小时候觉得怎么盼也盼不到岁末的一年,如今刺拉一晃就是365天,每天总感觉时间不够用,总感觉匆匆忙忙,有许多的来不及,像老卡说的:上帝给人的时间太少,一天只规定了二十四小时。说这话时的老卡五十有余。<br><br>之前听说过一个理论,人对时间流动的感受跟年龄成正比,年龄越大,速度越快,而我生命的列车已快接近50迈。物理的大车迫不及待往前赶,像完成任务一般只想快快地将这无趣无聊的人类送往终点,而心理的面颊却拼命伸向窗外,贪婪地想要感受每一个夕阳,第一片云层,以及每一缕晚风。那望向旷野的眼睛充满了青春的愉悦,却无青春的犹疑与悲伤,有的是时间洗礼后霁月般的清静与明朗。</h3> <h3>岁月说多不多,生命说长不长,一切终将逝去,但在逝去的风里,心中有旋律在响,耳畔有歌在唱。<br>打开《红楼梦》,曹公说,人生不过造历幻缘大梦一场,到头来终不免万境归空白茫茫。既然梦终为空,那不妨做个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爽爽快快无愧于生命一场的好梦吧。<br>爱具体的生活,也爱生活的意义,爱宝钗的丰盈端庄,也爱黛玉的袅娜空灵,爱眼前的柴米香,也爱远方的蒹葭苍。<br>如此,方不负此梦。</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