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小知识】青海方言词语探源209：下塲

邱元胜

【下场】

下，青海方言里有两个发音，一是读作本音“下”。二是读作 “哈”。

陕、甘、青、宁的方言里的“下”都这样。

如：陕西人把“下雨”说“哈雨”。

甘肃靠近陕西的地方，也这么说。这一点，与青海方言不一样，青海人仍然说“下雨”。

说上下的“下”时，陕、甘、青、宁都说“哈”。

如：上下楼，说“上哈楼”。楼，青海方言叫“庐”。

据分析，旧时的青海方言里，凡“下”都读作“哈”。

近代，由于受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以及与内地的联系增多，特别是推广使用普通话，对青海方言的语音冲击很大。

　　如此，带“下”的青海方言词，受到影响后，“下”成了多音字。出现如下三种状况：

1，下来、下去、下车、下人、下巴、放下、剩下、搭下手、宰下等的“下”都是“哈”。

2，下午、天下、下乡、下班、下馆子、落井下石、下象棋、对症下药等的“下”，仍然读下的原音。

3，即读原音“下”，又发青海方言读音“哈”。如：下巴，可以说成哈巴。下去，可以是哈去。打下，可为打哈等等。

上述情况，那个词用“下”，那个词用“哈”，乍看起来没有规律。

仔细琢磨，“哈”读音变成“下”的轨迹似隐却很明显。

　　凡带“下”的词，不论是书面语，还是口语，把“下”读作“哈”，基本没毛病。

比如，下班，说成“哈班”，似乎是戏谑词，但觉得风趣幽默，并没有半点厌恶感。下台，下剩等亦然。

凡带“下”的词，习惯用“哈”，却读作“下”，显得别扭不说，还觉得有些故弄玄虚的酸溜溜。似乎在咬文嚼字，打官腔。

如：你“下来”一下。青海方言说“你哈来一呱”。如果说成“下来”，很不协调。

又如：把那东西放下。青海方言习惯说“放哈”，人们认为这样说是方言。而“放下”则是官腔。

因此，和青海人说青海方言，带“下”的词，除了个别外，“下”发“哈”音，至少不会让人产生厌烦。

但也有例外，如：下象棋，打天下等特定词，还有成语，以及新创造的词汇，一定得说“下”。

另外，吓，瞎青海方言也读“哈”音。如“吓唬”，叫“哈唬”；“眼瞎了”，说“眼哈了”。

　　青海方言里有一个带“下”的词“下场”，非常奇特。这个词里的“下”，读“下”和读“哈”，词义大相径庭。

“下场”，指从舞台、赛事、考试等场所离开或退出。也比喻结局，如：“绝没有好下场”。又如：“那个人老赶坏事，结果下场不好啊”。

下场的“下”，指完结。“常”，指原本的规律，规则。“下”和“常”组合一起，在青海方言里读作“哈场”，一般指死亡。另外，衍生表示的意思有“同意”，“允许”，“通过”，“较劲”，“终结”，“灭亡”等。

一，表示死亡。

例句①，那人心狠手辣，残害忠良。如今个家也“哈场”掉了。（个家，读作“郭家”，指自己，自家）。

例句②，咒骂他人道：像你这样没人性，不早早“哈场”掉活在阳世干嘛！

例句③，你打听的那个人，早几年前就“哈场”掉了。

例句④，有些庸医的过度治疗害死人哩，好眉端端的人，昨天动手术，今天开刀，三下五除二治“哈场”了。

　　例句⑤，人固有一死，迟哩早哩还得“哈场”，因此，好好照顾自己，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哈场”指生命结束，即指死亡。但，不能胡用，否则就是找抽。

共同的敌人，公认的坏人，与在坐的人毫无瓜葛的人死亡，或诅咒这些人消失，用“哈场”。

因为，“哈场”带有轻蔑，幸灾乐祸，不屑一顾等态度。

家人，朋友过世，抱怨自己的结局，可以用“哈场”。

因为，“哈场”还有无奈，悲愤的情调，用来自我解嘲。

如：亲人长辈去世，有晚辈亲戚没来吊丧。后来想起，打问近况，家人没好气地说早就“哈场”了。

非正常死亡，可以用“哈场”。

青海人讲究个“亡人唯大”，对故去的人，尽量尊重，不仅仅是对生命的敬畏，而且是一种修养。

“下场”一词，本来就有“结局”的意思，用来形容生命结束，虽不是很恰当，但也沾点边。

青海方言里的“哈场”（下场）还有几种用法，几乎天天在用，似乎与“下场”的本义没有什么瓜葛。

　　二，表示同意，批准等意的。

例句⑥，这个事情，人家都说成哩，我不“哈常”着干啥哩。

意思是说，这事儿，别人都没意见，我纠缠不休干嘛呢！

此处“哈场”，表示不再坚持原来的意见。同意，但保留意见，勉强答应。

例句⑦，那个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很多人都去劝了，人家还是不“哈常”啊！

意思是说，某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也找多人调节，但是有人仍然不依不饶，还在较劲。

或对发生的事情纠结，耿耿于怀，不能释怀，不能忘却。

例句⑧，那个事儿，我是又请客又送礼，又托人又说情，腿子都快跑断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人家还是没“哈场”。

事情没办成，管事儿的没同意，不批准是没“哈场”。此“哈场”，指一件事物的结局或收场，表示的意思是“同意”，“允许”，“通过”。

大的方面来说是两条：“哈场”指死亡，或完结。“不哈场”指不答应，不同意。

作者简介：

邱元胜，青海省共和县人，上世纪六十几年代生，退休干部。

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青海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

海南州作家协会会员，原海南州书画家协会主席，海南州摄影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