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特·特》

乙卯

他，是我的朋友，一位心理医生。
结果，他心理，出了问题。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头顶有一片乌云。
“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是陷入沉思。”我问。
“太扭曲了。”他嘟囔着。
我没有理他，静静地看他思考。
然后他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壮。
三天后，他给我打来电话。
“你说吧，什么事儿？”我有点不耐烦。
“我必须说出来，要不然得憋死。”
“嗯。”
“还是当面说吧。”他挂了电话。
“神经病！”我无语了。
三天后的咖啡馆。
“我遇到一个病人，有点特别。”他说。
“特别在哪里呢？”
“这个人的人生经历有点特别，这种人生经历把他自己弄懵逼了！”他语气中带着轻松，看来他是缓过神来了。
“有多特别？”他的话勾起了我的兴趣。
“他父母在他五岁时就离婚了。”
“离异家庭不是很常见吗？”
“他父亲是国营化工厂的厂长，后来企业倒闭了，他妈妈还婚内出轨，在他爸破产的时候和他离婚了。”
“这个女人可能是个坏女人。”
“后来他妈和那个男人结婚了，就是那个和她婚内出轨的对象。结果，他妈在他十八岁时出车祸死了。”
“我的天，这个有点惨。”
“那他怎么办呢，无依无靠的。”
“他有个姐姐在南方，经济条件还可以。”
“不幸中的万幸。”
“你想多了。他姐姐是个小三。”
“小三？”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姐姐在南方做妓女，后来傍上了一个大款。”
我突然也懵了，我不知道用什么价值观来评价这件事情。
“还有吗？”我试探性问问。
“他还是个同性恋。”
这时候正值中午，太阳高悬，明媚可爱。
“这是个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我沉默了。
他也沉默了。
“那他来找你干什么？”我打破沉默。
“他就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他内心特别苦闷。”
“要是我，我也会特别苦闷。”
“你怎么安慰他的呢？”
“我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价值观来评价他。”
“他是个可怜人。”
“确实。命运给他的脚本有点太过于特别了。不过这还没完。”
“还没完？”
“嗯。”
“他感染了HIV。”
我突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
我们两个都沉默了。
咖啡店人来人往，各个光鲜亮丽。他们在主流社会里，你来我往，上演着追名逐利的生活，可是，光鲜亮丽的背后，又会是什么呢？
“该完了吧？再不完，我要崩溃了。”
“可能完了。”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其实有些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上天给他这个脚本的意义是什么呢？是不是他上辈子犯了滔天罪行，这辈子来赎罪的？”
“我不相信轮回。”
“我也不信。可是我无法解释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标准来评价他，也不知道怎么宽慰他，我甚至觉得我即使说了，也是虚伪的话，因为他太特别了。我不知道这种人该用什么方式抚慰他，我无法感同身受。”
“事已至此，我们……”我想说什么，又闭嘴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沉默，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