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路 上

罗格

<p class="ql-block">  我在呼伦贝尔盟的新巴尔虎左旗边防十一团驻地,收到原28军司令部通信处林处长的来信。他在信中告诉我,军队整编的形势已经明确,原28军、69军合并编成“陆军第二十八集团军”,军机关八月初就全部移防山西省大同市原69军军部办公。原28军在山西南部驻扎的所属师、旅、团部队包括我们军直属队,都要分批次移防大同附近的指定地域。</p><p class="ql-block"> 我经过反复思考,感到林处长在来信中流露出来的悲观情绪说明,军队整编后的集团军司令部可能没有他通信处长的职位。那么,在合并整编的进程中就没有人能为我们原28军通信营的500多名官兵争取有利的安排。我绝不能在草原上坐等谁来给我发什么通知和命令,为全营官兵考虑也必须尽快赶回山西临汾驻地,摸清情况把握时机尽快进入军队整编的工作节奏。于是我简单地收拾随身物品,向张指导员做了工作交代,并在电话中与营教导员老吴协商,等我回到临汾他再起身来呼伦贝尔接替我,带领有线电连最后完成国防线路施工任务。</p><p class="ql-block"> 随后我就开始了返回山西临汾旅程。当天晚上,乘坐一辆从海拉尔货运站拉电线杆子回来的卡车前往伊尔施。因为道路崎岖行进艰难,爬山涉水,跑了大半夜才来到伊尔施小镇。天刚亮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代理排长小钱急匆匆地从火车站跑回来对我说:“火车站的客货混装的小火车,下雨就停开,营长今天是走不成了。”</p><p class="ql-block"> 天不作美,我只好在伊尔施小镇等待一天。原来住过的军用帐篷,现在是代理排长小钱、小通信员和炊事员住了进去,还堆放一些粮食、蔬菜和军用罐头等生活物资。小钱排长要去联系铁路招待所,预定一间客房让我去住,我坚决不同意。他只好让通信员和炊事员搬到三个班战士挤在一起的火车站闲置的大库房,给我腾出了一张行军床。</p><p class="ql-block"> 看到小钱排长的带领一排的同志们,执行的线路施工任务完成的很棒。但是住宿简陋伙食粗劣施工强度很大,有的战士作业穿戴的作训服在森林里被树枝刮破,依然穿在身上。艰难困苦的条件下执行任务,他们仍然精神振奋,斗志不减。我更加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重,在军队整编中为他们争取更好的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是我这个营长应尽之责。</p> <p class="ql-block">  雨过天晴之后,我从伊尔施乘坐小火车到阿尔山,再转乘绿皮火车向白城市开进。可能由于前一天吃了不洁食物,肚子疼的厉害。车厢里挤满了旅客我没有座位成了一个站客,车上的厕所也被围得水泄不通,想去方便一回非常困难。无奈之下我拦住在车厢里巡查的列车长,请求补一张卧铺票。列车长却说,硬卧已经没有空位。我要补一张软卧,列车长告诉我:“软卧可不是随便坐的,级别不够不能卖票给你。”我掏出自己的军官证给他看,他看了看说:“你是营级军官,还不够资格。”我问:“那需要什么级别的军官才能坐软卧?我肚子疼得厉害就不饿能照顾一下吗!”列车长不置可否地向我摇摇头,转而忙起别的事情不再搭理我了。</p><p class="ql-block"> 看到补卧铺没了指望,我只好使劲按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在车厢的走道边蹲下来。一位好心的中年妇女听说我是肚子疼,还掏出了两片“索米痛”让我吞了下去,果然有些效果。4、5个小时后车到白城市,我赶紧挤出车厢大门,下车奔出了车站。进入站前广场旁边的厕所解决问题后,在路人的帮助下找到一家医院,医生给我开了两小包药片并嘱咐我按时服药即可好转。忙活了半天才想起来已经7、8个小时既没吃东西也没有喝水,我的肚子疼转换为饥饿状态。还好车站附近有的是小餐馆,饥不择食的我走进一家距离最近的东北面馆,要了一盘饺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饭后再往车站售票厅办理车票时,售票员告诉我:“你的车票上显示的那一列火车早已开走车票不能退改,要继续旅程必须重新购票。</p> <p class="ql-block">  无奈之下,在售票员的指导下买了一张白城到天津的车票,十几个小时后的下午我来到了天津站。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来到天津这个大城市,临时决定在此逗留一天。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出车站后,只见出站口外面停着一大片脚蹬三轮车。登车的男男女女都在大声咋呼:“住旅馆的请上车,我们旅馆卫生干净,房间有电扇、能洗澡,方便快捷。”一个中年妇女向我凑过来说:“解放军同志要住宿吗?我们的旅馆条件好价格便宜,要住的话请上车我拉着你去。” </p><p class="ql-block">我问她:“我明天还要赶火车,你们旅馆离火车站近吗?”</p><p class="ql-block"> 她说:“很近的,前面拐个弯儿就到。放心,不会耽误你明天赶火车的。” 说着她就强行接过我手里的提包放到三轮车上,我好像被挟持一般坐上了那辆从未做过的脚蹬三轮车。 </p><p class="ql-block"> 那位中年妇女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穿着褪色的浅蓝色短袖褂子,一条黑色大脚裤子,脚蹬一双黑布鞋,弓着腰使劲地等着那辆“唧歪”作响的三轮车,在大街小巷里熟练地快速前进。原来说好的拐个弯就到,可是她拉着我不知道拐了几个弯也没到达那个“干净卫生,价格便宜”的旅馆。眼看着三轮车走进了一条很窄的小巷子,我急忙问她:“你怎么走进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巷子里啦?这里哪有什么旅馆?”</p><p class="ql-block"> 她说:“到啦,前面就是。” 说着她还回头向我笑一笑,弄得我精神紧张起来。“吱嘎”一声刹车,三轮车停在了一个小院门前。“到啦,拿上你的东西下车吧。”我拎起提包看着她,意在等她带我进去。她却对着院子里大声喊道:“有客人住店!”话音未落,小院子的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位稍微年轻一点的妇女扶着门对我说:“请进!”我知道她就是这里的服务员。正要走进院门,看到那位中年妇女蹬着三轮车掉头就跑出了小巷。服务员带着我来到了柜台前办理登记,我拿出了军官证递给她,她低着头在一个大大的登记簿上写好我的有关信息,问我住几天,我说就住一天。而后就带我走进一间客房,她一挥手拉亮了一盏白炽灯泡,还打开贴着天花板“哗哗”叫的蓝色扇叶带着黑边的电风扇。房间里一张铁管单人床铺一张草席,看不清颜色的枕头边放着叠好的毛巾被,灰白色的蚊帐钩在单人床两头固定的竹竿上。</p> <p class="ql-block">  我有点不满意问道:“这个房间有人住过吗?”</p><p class="ql-block"> 服务员说:“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单人房间啦,还有就是夫妻房和大通铺。”</p><p class="ql-block"> 我很不乐意地放下提包,服务员说:“要吃饭的话,巷子口就有小饭店,干净卫生也便宜。您歇着,我去给打开水送过来。”</p><p class="ql-block"> 尽管小旅馆不怎么令人满意,但是我却一觉睡到太阳出。再次来到天津站买好回临汾的火车票,把提包放进寄存处,就开始游览这座久负盛名但从未来过的大城市。可能由于住在那个小旅馆留下的令人不快的记忆,第一次来到的天津市没能给我留下美好的印象。只是在车站附近走了走,并在一个邮局给老陈(现在的老伴)发了一封电报,告诉她我已经从东北返回,让她请假带着小女儿来山西临汾探亲。</p><p class="ql-block"> 登上天津的火车又走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原28军军部驻地——山西省临汾市。</p><p class="ql-block"> 那一天是1985年8月8日。</p><p class="ql-block"> (网络图片 谢原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