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伊始，所遇所见所想（1~5）

谭喵喵

一 元旦节后新年的第一个工作日，为了喂饱郦云轩楼顶上我家的猫儿，我坐车匆匆赶回三道堰。上去看时，猫粮已荡然无存、空无一粒喽！我严重地怀疑，妞妞去年生下的几只小崽都藏匿在这里，如饥似渴地分享了妞妞的口粮，不然该不至于此。 那几只小崽猫毛色都相当滴好看，之前我给它们营造好安全舒适的婴儿窝，可惜它们天生反骨，拒人千里之外，一个劲儿地躲藏。从会爬开始，直到四处逃窜、深钻暗藏，终于野化如大自然中的野兽一般。更甚之又甚，比野兽还坚决，拒绝人类，连一秒钟也不愿意暴露在我的视野里。或许真是跟我无缘，屡见此番情景后，不免心寒，便无意再管。此后多次来，从未再看到那些小猫，寻了多个犄角旮旯、黑灯瞎火的暗处，也没见着。一度我以为它们要么挂掉了，要么就是被什么人发现后收养啦。但如今，我严重怀疑它们仍生活在这里，抢食着妞妞的口粮，过着阴暗而快乐的日子。 中午阳光甚好，给妞妞倒满美味的冻干猫粮，换好清水，我就陪它一起晒太阳。我喝茶吃花生，就扔花生壳逗它，搓下来的花生皮皮像雪花一样洒落在它身旁。一直坐到下午，也不见任何小贼猫的影子。我猜想，之所以一直找不见看不着，因于它们已经极端变态地敏感，除非突发偶然地凭空出现，否则一点点动静，一定会令它们飞快严密地暗藏了身形，此猫生誓再不容我相见。也罢，多喂上几盆猫粮就是了。只可惜如丫丫所说，温馨靓丽的水乡楼顶如今俨然成了贼绰绰野猫盘踞的穴巢啦。 二 趁着阳光大好，我下楼去巡游早已烂熟于胸的堰河沿街，去逛逛冬日的惠里。一路上走着，看见柳树的叶子仍旧满盈盈地挂在枝上，好多处还是绿色的。是今年冬暖的缘故吗？还是因时节未到？难道要几近春节柳叶才会枯黄落尽，终显露光秃的枝条吗？ 从柳树的一侧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对男女在观河桥台里说着悄悄话。清寒的河风挣脱开暖阳的抚照，阵阵地斜吹过去。河边草木已在瑟瑟中摇曳，悄悄说话的两人只露出头来，呆久了会冷吗？ 桥头见三个老人，两个打着招呼，另一个在津津有味地注视。一人摆着摊货，一人回家时路过，另一人刚从桥那边过来，仍然没想好往左还是往右，立在那里发呆，恍惚中好像美滋滋地瞧了一场热闹。 除了河边这些风韵犹存、半绿半黄的柳树，冬日水乡街上其他的一切都略显荒凉。人丁清淡，烟火稀寥。一排排空桌长凳，在斜阳远照和霓虹初映下默默守候，寂静无声。 走过一处香堂门口，看这青砖红贴的调调，不禁想起多年前一位开办香堂的朋友，马上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微信发给他，问候堂主新年好运吉祥，快乐安康！堂主竟真的冒出来，很快就回复说，谢谢走心惦记他，有机会望来茶山玩。我问他茶山在哪？说在云南普洱。好远，好远。 他也发来张照片，里面有个黑乎乎瘦巴巴的酷哥。这个是你吗！你的长头发呢？他说：还给大地啦。我挺欣慰。云南，彩云的故乡，那片温热柔情的土地，值得埋下他曾经随风飘散的长长的头发。 撸了撸我自己用理发推子刚剃过的光头，继续向前走，到这红红火火的戏台边上。这戏台长错地方啦？要是在城里多好，不知有多少银发文艺戏友会流连于此，鼓乐喧嚣，袖舞衣飘。哪怕是卡拉Ok爱好者、通俗歌曲大咖，也必将揪其不舍，引喉高唱。再加之广场舞大妈，行走艺术的舞者，随音灵动，光影交错，形色声香，众生展现正能量，必将上下求索，各舒衷肠。 想想，不由一笑。继续闲逛，游荡在人迹萧条的河边小道，夕阳正悠然远落，透过大树稀松的枝叶，撒了些污浊昏黄的金光给我。我用眼睛接住，再往上看树顶天空，有黑色的老鹰风筝静静地飘扬。 这傍晚的暮色，是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因它只是个开头，却被许多人读成了结果。谁知道，我接下来还会写出许许多多什么样的字句？愿意看下去的，可以继续。 三 短短地逛完了水乡步行街，坐在街口拐角的商铺，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红油辣子抄手。这熟油海椒干纯简朴的香辣味，令我十分满足。记得第一次来成都是跟哥哥一起，那是我们两个唯一的一次结伴旅行。要是没有那一次，我还不知道他其实跟我一样，也有一颗调皮爱动的心，只是表达方式比较木讷而已。都说长兄如父，也许是这个观念害了他，从小他就对我板着脸。当然啦，更多是因为我相当的偷懒不干家务活，把他惹怒了吧。 哥哥从小就是做家务的好手，甚至炒菜煮饭这样的技艺活都会干，常听邻居阿姨们夸赞，说他比闺女还会干家务活，当然对此我毫不介意，且不以为然。但妈妈挺骄傲的，也因此更喜欢他吧。可我是一丁点家务活都不喜欢干那种，表姐说我是在父母爱的蜜糖里长大的（就差没说娇生惯养啦），说得我自己都好羡慕，其实哪会有那么夸张呀！我们那个年代孩子多的是，论地位都是家里最低的，真的没有多金贵。实事求是的说，扫地倒垃圾洗碗啥的，我就算再不情愿都是要干的。当然，我呢的确也没咋好好干，拖泥带水能糊弄过去就行，可能因此被哥哥厌烦与气恼吧。但那时我学习成绩好呀，虽然不用功贪玩，但只要关键大考都能秀出几分姿色，父母参加我班的年终家长会，是能够较为愉快滴。因此也常常躲过了因不劳作家务理应受到的各种责罚，哥哥讨厌愤恨我，也是情理之中啊。 但那次到成都来，一路上我们哥俩好了不少，也是因着旅行中再无家务活的缘故吗？那次来成都，真是开了眼界，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不一样的地方，还有那种用竖起的木板隔成外墙的屋子，打开就是店铺，夜晚关上睡觉。那时表姐带我和哥哥去品尝著名的麻婆豆腐，也是这样红彤彤油亮亮的一碗，现在看起来喜人，那时看着惊人，吓得我说什么也不敢尝一口，就那样擦肩错过了。可惜，因此延迟了好多年的川味美食体验，大学后才补上的。哥哥那次却是勇敢地吃了，而且还赞不绝口，但当时我坚定地认为，这所谓的美味，我绝对绝对滴不要，所以一点也不羡慕，更不眼馋。一晃几十年过去，我竟留住在四川，吃惯了这海椒辣子，说着一口椒盐成都话。哥哥却远在东北，守着那个我们从小长大的家。 四 还剩几颗抄手就快吃完时，店家的狗突然窜出来，汪汪汪叫起来。原来是有一条大狗经过，那主人很暖心地停下来，给二狗撮合互相交流的机会，但那只蓝黑色毛发锃亮的美丽大狗，一定很瞧不起这个糟蹋跳赞脏兮兮的小狗子，只回头瞪了它几眼，就转身理都不理自顾自地走了。有趣的是，还左右摇摆着尾巴，好像要从身后的空气中清扫掉这只狂吠傻狗所带来的些许小小烦躁。店家的小狗咋呼哇哇地叫了一阵，见没人理它，无奈尴尬地原处兜了两圈，再汪汪吠了两声便回去了。我抬眼看去时，面前已是暮色苍茫。好像哪位作家曾经写过：一到了夜晚，村子里的狗便开始吠叫。也许正是眼前这暮色让小傻狗出来狂叫的吧，其实无关那只大漂亮狗什么事，只因预感到夜晚降临，按耐不住才会如此一番吧？又或许可以理解为，这是某种内心不安狗子的日常仪式。 五 从“惠里”仿古街走出来，天光已暗沉，霓虹初上，水乡文化广场上人行稀少，卷携着微凉的寒气。 透过树枝，一弯新月纤细娇俏地挂于天外，露出那亘古不变的弯弯笑颜。 回到我的郦云轩，泡热一杯剩茶，再坐下来玩手机，看见A股新年开门红画出的百点长阴，觉得说不出的怪诞尴尬。这醒目突兀的符号，应当算作暖冬沐浴艳阳美美的代价哦。此刻，一团巨大浓墨的黑暗包围了我的小屋，带我静静坠入安宁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