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泽行

万水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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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泽，位于云南的东北部。曾经的天南铜都，钱王之乡，2013年5月国务院批复会泽列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这是我此次在云南打卡的最后一座名城。

中午11点多我乘C564城际动车从通海出发北上，到昆明后列车折转东行，下午3点抵达曲靖。正好赶上了曲靖至会泽的末班车，到会泽还有180公里的路程。

　　大巴在云贵高原上行驶，窗外蓝天白云，峰峦叠嶂。过了待补（镇名），地势抬升，进入滇东北乌蒙山主峰地段。果然乌蒙磅礴，高山连绵。

　　几十分钟后看到了毛家村水库大坝，大坝正中“三面红旗”造型格外鲜艳夺目。这座水库大坝的修建应该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与当年“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相关。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乌蒙山里还有这么一座“亚洲第一”的水库大坝。

下午6点半到达会泽，太阳还高悬在湛蓝的天空。邻座乘客告诉我，“铜钱王”在会泽公园，出汽车站左拐，走过去就看到了。

　　“铜钱王”是明代嘉靖年间会泽开炉纪念币“嘉靖通宝”的超级放大版，是会泽的地标性建筑。巨大的广场，巨大的拱桥从巨大的铜钱眼中穿过。这里也是游客到会泽必钻“铜钱眼”的网红打卡点。

　　阳光下，“嘉靖通宝”四个魏体大字牛气冲天 。“嘉靖通宝”原件直径57.8厘米，方孔内径10.24厘米，厚3. 5厘米，重41.7千克。含铜90.18 ％，含铝0.584 ％，含锌0.532 ％，为国家一级文物，据说珍藏在博物馆里。被上海大世界吉尼斯总部认定是世界上最大最重的金属古钱王。

地处滇川黔三省交界的会泽是茶马古道的要冲，过去这里盛产铜矿，清代嘉乾鼎盛时期，会泽所产之铜，除部分供本地鼓铸钱币外，清政府每年额定600多万斤运交京师铸币，成为中央政府铸币铜料的主供地，即历史上的“南铜北运”。

　　“钱王”所在的会泽公园过一条马路就是会泽县政府，往南是城区，再往南是金钟山。

　　西南地区天黑得晚，晚上七点半还大亮。“嘉靖通宝”旁边临时搭建的舞台，音乐响了起来，广场也热闹起来了。原来是云南省文旅厅“文化大篷车”送戏下乡，晚上有演出。

　　演出前省城来的演员纷纷在“钱王”前打卡拍照留影，功夫不凡的还腾空翻转。

　　晚上八点了我还未入住酒店，赶紧直奔城区。西直街是会泽城区的一条主街道，横跨街道的每一道高架上挂着大红灯笼和“嘉靖通宝”，标着“钱王之乡”。

　　青石板大街上嵌着窨井盖和电力盖板都是“嘉靖通宝” ，也是会泽古城的一大特色。

　　过西直街与步行街的交叉口后，有个“明清客栈”，进去看是个二进院落，养花种草，环境清幽干净。

　　粗犷的家具，木制的门栓，倒有别有一番风味。住在这里闹中取静，离古城老街也近。

我顺便向客栈老板打听会泽有什么地方可玩，老板推荐我去乡下，说大海草山，夏天很凉快；说雨碌地缝，雄奇险幽；说亚洲第一高的土坝，上面有毛主席为水库的亲笔题词（“高峡出平湖” 取自主席诗词）。我笑了，说下午路过已经看到了。

　　出门不远就是古城老街，没有高楼大厦，青石块铺就的平整街道，景观灯勾勒出民居的轮廓，夜色很美。

　　小红书上说铜锅洋芋饭是会泽的特色美食。山区盛产洋芋，铜产地自然用铜锅，算不上特色，只因饥肠辘辘，狼吞虎咽起来特别的香。

饭后沿着青石路走到西街，大多店铺已经打烊，月色溶溶，古城也渐渐静了下来。

　　第二天按手机导航兴冲冲先找到会泽博物馆，大概是没到开馆时间，大门紧锁着。博物馆门前是广场，有座“盛世钱都”的牌楼，背面枋额写的是“会泽天下”四字。

　　牌楼地面上镶嵌着大块的铜板，浮雕展示当年铜都会泽炼铜铸钱以及南铜北运的盛景，与枋额上的“盛世铜都”“会泽天下”相呼应。

再细看时，发现画面“穿帮”：明清时期鼓风扇火，铸造钱币，铸的是铜钱而非铁钱，但浮雕中铜的冶炼却成了铁的冶炼（红线部分）。

　　因为浮雕采用的是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中铁的冶炼图（见上图）。明显的张冠李戴，“以铁代铜，铸成大错”。

　　9点钟了，博物馆大门还是紧闭。门上贴着“正在施工，请勿入内”，没有落款和起迄日期，也不见有施工人员出入。打听广场上休闲的老人，他们说一直未见开放。

查网上，2017年就有会泽建成博物馆的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得而知。就博物馆而言，我这次所到云南的4个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剑川博物馆最为高大上；巍山南诏博物馆最具地方特色；通海博物馆虽然没有展陈，毕竟还有办公人员可以咨询，而这里的博物馆，闭门上锁又未作告示说明，让人不明不白地吃了闭门羹，这对远道而来的游客来说未免有点失礼。

　　东川（今会泽）历史上作为我国著名的天南铜都，铜商文化形成的标志之一是建立了众多的会馆。据说，明清时期各省商会在会泽修建的会馆、寺庙、祠堂共计108座，现保存完好的还有36座。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会泽会馆”下面有江西、四川、福建、云南、湖广、贵州、陕西、江南8个会馆，分散在会泽古城里。这些会馆集建筑、风水、历史、文化、艺术为一体，堪称明清时期“古建筑博物馆”。看不成博物馆，打卡会馆也不失为了解会泽历史文化的一个途径。

　　然而打卡会馆亦不顺利。

先就近参观金钟山麓的会泽文庙和云南会馆，遗憾的是它们在会泽一中校园里面，无论你怎么说，门卫都不让进，连拍张外景照片也不行。这是后来在金钟山上俯拍的照片，也算是打过卡了。

这使我想起去年在山西打卡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代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隋代阿育王塔在县政府（旧署衙）里，我按手机导航到了县政府门口，咨询了保安，保安说免费参观，登个记就可以了，并介绍说里面还有个毛主席路居纪念馆（主席去雁门关曾在此住宿）也值得参观。这就是格局，代县的做法值得点赞。

　　福建会馆离会泽一中也不远，四周已被民居包围，没有牌子，找不到入口，也只能在马路对面的高楼对古建筑拍了照，放大了看，会馆是两座歇山顶式的大殿。

　　钟屏路上的吕祖阁关着门，门口写的却是“江南会馆”，并简介：江南会馆建筑群在乾隆、道光、光绪年间曾作扩建，占筑面积23000平方米，现在仅存江南会馆原大殿、吕祖殿、观音殿……。

这吕祖阁就是江南会馆？江南会馆的大殿就在里面？我懵圈了。打听旁边的一位阿姨，阿姨热心会讲普通话，她说自己认识守门人，就住在附近，并带我去找，结果不在。阿姨说，你先去贵州会馆参观，结束了再来这里。

　　我穿过小巷，找到了贵州会馆。贵州会馆又叫楚黔会馆，也叫忠烈宫。

　　它始建于清雍正年间，嘉庆十六年（1811)建成。由门楼戏台、戏亭、中殿、后殿及东西两厢（上下两层）组成的三进建筑群。

　　抗战期间属西南联大矿冶系校舍，解放前夕创办过私立楚黔高中。会馆现在还发挥着作用，里面有设施，有人管理，二楼设有琴棋书画室，白天开放。夜里有文艺演出，除了订茶座喝茶，听戏是免费的。

　　我回到了吕祖阁，果然门已打开。吕祖殿坐西朝东，为重檐歇山顶阁楼式结构，5开间，上下两檐翼角起翘。

　　登楼观赏，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处处精致。

　　大殿一旁还有配殿，建筑面积不小，大概举办过一些临时性的展览，房屋空置着，给人“此处空余黄鹤楼”的感觉。

　　出吕祖阁，向东走几步就是“白衣阁”。白衣阁与吕祖阁一样位于钟屏路的南侧。

　　进门就能看到高大的观音殿，殿前两棵参天古柏。这不就是江南会馆的组成之一么。

　　而一路之隔的北侧，正是江南会馆的主殿关圣殿，正门朝北，不容易注意到。江南会馆是江苏、安徽两省商会会馆，建于乾隆十六年（1751 ），由会泽宝云铸币局的炉头捐建。

　　找到关圣殿，看到简介才弄明白，原来江南会馆是由关圣殿、白衣阁、吕祖殿三组建筑群组成，上世纪70年代因修建钟屏大街将其一分为二，吕祖阁、白衣阁在路南，关圣殿在路北。

　　江南会馆占地23000平方米，是会泽面积最大的会馆。看到网上有游客专门来会泽打卡会馆，唯独没找到江南会馆，可能是一分为三的原因吧。

　　城隍庙一带从前是铸币旧局遗址，现在成了破土修路、铺设管道的施工现场。打听路人，大都说不上铸币局具体在什么位置。

　　这是后来看到的乾隆《东川府志》里新旧铸币局的布局图。清雍乾时期，朝廷在会泽设有新、旧“宝云”两个铸钱局，铸造“雍正通宝”和“乾隆通宝”。后来这两个钱局改称“宝东钱局”，铸造钱币前后历时200多年。

　　从小商品市场门口进去左拐，里面有个大院，是会泽的城隍庙。

　　建于清雍正年间的城隍庙，重修后仍可见到原来横梁等构件及上面的彩绘。

　　湖广会馆又称寿佛寺，是湖南湖北两省人士为联络乡谊而创建的同乡会会馆，始建于明晚期，清乾隆三十六年（1771）重修。会馆建筑坐南朝北，由门楼、禹王宫、东岳宫、寿佛殿等建筑组成。

前殿“禹王宫”供奉大禹塑像。18道雕花落地槅子门迎北而开，上面雕刻的是大禹治水的故事。

中殿”东岳宫”，供奉阎王，槅扇门雕刻的是民间二十四孝传说，有东偏殿和西偏殿。

　　湖广会馆镂空雕花的木槅子门最为出名。几座大殿门扇全镂空，层层叠叠精工雕刻，最多的镂空层数达5层。

　　后殿“寿佛殿”，供奉药师佛，正中悬挂着“云猷灵楚人”匾额，意为善于计谋及灵巧的是楚人。后殿槅扇门雕刻的是《五十三禅》的内容。

　　湖广会馆是湖广建筑技术和建筑艺术在西南地区的典范，集中体现了湖广建筑理念和建筑特色。

　　会馆一旁还有奇石文化艺术展览绾，展厅里摆放的奇石琳琅满目。

　　这是一位七旬老人创办的，退休之后，诚如其名发光，发挥余热。他热情地向我讲解每一块奇石的名字和寓意。这些石头都是当年他在金沙江畔工作时发现并搬运到这里，琢磨之后成了艺术品。

　　出了湖广会馆，走进东直街一条小巷，巷里有张氏斑铜传习馆。张氏祖籍南京，世代均为铜匠，明末移民到东川，张氏斑铜技艺至今已传至第13代。

　　通过选取斑铜矿石煅打成粗坯，做成基本形状，控制火候烧斑后再精加工，在特殊液体中浸泡使之显露斑晶，最终打磨而成瑰丽斑驳的成品。

　　斑铜制作技艺别具一格，在国家级非遗传统工艺中独树一帜。

　　会泽众多的会馆中名气最大要数江西会馆，它位于二道巷。江西会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清康熙五十年（1711），由江西商人筹资兴建，它是会泽古城中规模较大、保存完整的古建筑群之一。它是研究清代建筑艺术和‌铜商文化的珍贵实物资料的重要窗口。

　　江西会馆的戏台最为出名，流光溢彩，华丽无比，采用穿斗抬梁歇山顶结构，前后檐共有42只翼角，形如仙鹤展翅，设计精巧，可供大型传统戏曲演出。

　　会馆里也有张氏斑铜的展览，那枚等比例仿真“嘉靖通宝”大铜钱摆放在大厅正中。

　　还有钱币实物展示，里面介绍了东川“宝云”币局鼓铸的清“顺治通宝”和“康𤋮通宝”。

　　会泽的武庙建于清雍正年间，现在辟为“德康币局”，一个专注于‌铜币文化和非遗文化技艺传承的企业。

　　德康币局展示包括从商周时期的‌贝币、‌刀币到民国年间的各种钱币，有东川旧局新局的“亁隆通宝”铜钱。

　　还介绍了会泽的铜业发展历史，从古代火法湿法冶铜，到明清时期会泽铸钱盛况以及南铜北运的路线。

　　几经周折，在西直街“双昌园”酒店后面停车场找到了始建于乾隆十七年（1752 ）的四川会馆。

　　原有门楼、戏台、中殿和后殿，遗存的戏台已经修葺一新。

　　陕西会馆与四川会馆相邻，坐南向北，陕西会馆建于清乾隆十九年（1754），原建筑多年失修，濒临损毁，2012年抢救性修复了阁楼与东偏殿。

　　工夫不负有心人，“一日看遍长安花”，会泽八大会馆总算是都寻访到了，透过这些会馆不难想见，尽管这里山高路远，当年仍不失为商贾云集的繁华之地。

　　会泽古城始建于清雍正九年（1731 ），由当时东川知府崔乃镛主持建造，4个城门，4个角楼，现在能见到的只有《东川府志》里的府城图了。

古城城墙早已被拆光，从三道巷转角见到几块基石，当地老人说这里是北门的城墙。

　　东风小学一侧的外墙以及西南角城墙，据说是在遗址上新修的。

　　闲聊中，一位小哥对我说以后古城墙会有的，城门也会有的，不知是调侃还是城建部门有所规划。

　　古城里几条主要街巷今天都走了，头道巷、二道巷和三道巷中，二道巷当年是达官显贵居住较多的地方，有江西会馆。

　　三道巷有唐继尧故居，故居建于清代中晚期，占地850平方米，为封闭式的三进四合院，有正厅、对厅、后院的厨房仓房等14间，唐继尧在此生活了15年。

　　唐继尧，留过洋，护过国，还是东陆大学（后为云南大学）的创始人。他早年加入同盟会，策动“重九”起义。袁世凯称帝时他与蔡锷首举义旗，讨袁护国。他创立滇军，执掌云南军政大权14年。后来与孙传芳、吴佩孚等勾结，又被斥为反动军阀，成了一位有争议的近代历史人物。

　　黄昏，客栈老板推荐我去爬爬南面的金钟山公园，当地居民登山休闲健身者甚多。山顶有清乾隆时期修建的文昌宫。

　　半山有观景台，这时才发现，会泽城区如此之大，古城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月亮挂在天空，城市灯火璀璨。查阅手机，今日徒步17.3公里。

结束了云南最后一座名城的打卡，明天我将继续北上，跨越金沙江，打卡滇川交界的另一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四川会理。

（202406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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