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的【花妖】· 其意境凄美 · 堪比【梁祝】

百一夫

《花妖》是一首刀郎填词编曲并原唱的歌曲，收录在刀郎的音乐专辑《山歌寥哉》中 。

这首歌曲讲述了一个跨越时空、充满诗意的爱情故事，通过歌词和旋律的巧妙结合，展现了一段凄美的情缘。

（一）歌词

整首歌没有一个“爱”字，但全歌都是爱，把爱诠释的刻骨铭心：

我是那年轮上流浪的眼泪

你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
我若是将诺言刻在那江畔上
一江水冷月光满城的汪洋
我在时间的树下等了你很久
尘凡儿谄我谤我笑我白了头
你看那天边追逐落日的纸鸢
像一盏回首道别夤夜的风灯
我的心似流沙放逐在车辙旁
他日你若再返必颠沛在世上
若遇那秋夜雨倦鸟也淋淋
那却是花墙下弥留的枯黄

君住在钱塘东
妾在临安北
君去时褐衣红
小奴家腰上黄

寻差了罗盘经
错投在泉亭
奴辗转到杭城
君又生余杭

（重复吟唱，突出情感）
我在时间的树下等了你很久
尘凡儿缠我谤我笑我白了头
你看那天边追逐落日的纸鸢
像一盏回首道别夤夜的风灯
君住在钱塘东
妾在临安北
君去时褐衣红
小奴家腰上黄
寻差了罗盘经
错投在泉亭
奴辗转到杭城
君又生余杭身

歌词化用古典传说故事，将古典诗歌的意境，现代诗歌的想象、意象融汇于其中。

因此，这不仅是一首歌，也是一首十分美妙的诗。

如果说《梁祝》化蝶终相聚，讲的是一生一世，是在同一时空下。

那么《花妖》相见永无期，讲的则是生生世世，时空错乱。求而不得、永远不能相见的一对，令人感慨唏嘘！

（二）创作背景

关于创作，综合网上的各种观点，歌曲《花妖》主要取材于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聊斋志异》中的花妖。
《聊斋志异》共有八段“花妖”与草木成精的相关故事，其中最贴合的，普遍认为是《香玉》篇。

这个故事讲述了山东青岛崂山下清宫中的一段人花之恋，一个书生与两个花妖姐妹的三生三世的爱情故事：

书生黄生与牡丹花妖香玉及绛雪之间的情感纠葛，最终香玉因道士移花而枯萎，黄生痛哭凭吊，香玉的精魂感动了道士，得以复生。然而，这段爱情经历了多次轮回，每次轮回都因各种原因未能如愿，最终成为一段凄美的传说‌。

刀郎将歌曲命名为《花妖》，应该就是受到蒲松龄这类描写花妖作品的影响或启发，借用了聊斋的故事名字，而且花朵枯萎也与花妖香玉的结局暗合。
第二个故事是流传于杭州地区民间故事中的《花妖》。
杭州自古拥有多个名字，西汉后王莽时期（前45年—23年）名叫泉亭，东汉时期（25年-220年）名叫余杭，隋朝（581年-618年）名叫杭城，唐朝（618年－907年）为了避国号讳将“钱唐县”改为“钱塘县”，南宋（1127年-1279年）又改名临安府，是南宋的都城。

而《花妖》这个民间故事就是围绕杭州这些名字来的。
南宋时，杭州一个落魄书生与富家小姐相爱，私定终身。小姐的父亲发现后勃然大怒，命人将书生杀害。书生死后，小姐也殉情而去。阎王爷怜悯二人，便许他们重新投胎杭州，成就姻缘，但却因操作罗盘经的时候，因杭州地名错误而导致投胎时间上的差错，始终无法相见‌。

这段故事在网上流传很广，从情节上看也最贴合。但故事的出处或者传说的典故，不知出于何处。
此外，这首歌曲中还包含了一些耳熟能详的与杭州相关的爱情故事，比如三生石、白娘子的传说，作为了主线故事的感慨。

关于创作，这首歌曲以流行音乐为基础，融入了民族文化和电音元素。

整首歌曲旋律优美动听，节奏感强烈，在表达传统题材的同时，更具现代感，容易让人产生共鸣‌，符合现代人的审美需求。

（三）解析

整首歌都是从女性视角出发，用“故事”中女主人公第一人称的口吻自述，讲述了她与爱人经过几世轮回却无法相见的“悲苦”。

可以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是感慨，第二部分是讲述前世故事，第三部分是讲述后世轮回。

第一部分：感慨

（刀郎把感慨放在了最前面，类似一种倒叙）

【1】我是那年轮上流浪的眼泪，

歌词大意：我曾经流着眼泪，年复一年的寻找你。为了寻你，我四处奔波；为了找你，我泪流无数。

解析：年轮上流浪的眼泪，刀郎在此用了一个极度夸张和意象的手法，意为自己的眼泪在不同的朝代里都在流淌。从夏朝的晨曦流至秦朝的暮霭，历经西汉、东汉、隋唐、直至宋代的繁华，每一滴泪都是对爱人不懈的追寻与等待。
此句中，年轮代指时间，也表明了女性的植物属性，因为只有树木才有年轮。

【2】你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

歌词大意：我流浪过多处。我走你来，现在你应该还能闻到风中飘荡的我身上留下的胭脂味。
解析：这是跨越千年的嗅觉奇迹，即便身处不同时空，那份深情依旧能够穿越风雨，触动彼此的心弦，是心灵相通的深刻体现。
此句更强化了前一句构成的画面的感觉色彩，使其有色有香，更形象，更能打动人。

【3】我若是将诺言刻在那江畔上，

歌词大意：我如果也像三生石传说那样，把曾经的那些诺言都雕刻在那钱塘江边上。

解析：此句含三生石的传说。因为故事发生在杭州，女主人公借三生石的故事来比拟自己的经历也合情合理。

【4】一江水冷月光满城的汪洋。

歌词大意：夜以继日，诺言催生无尽的泪水。那么多凄寒的泪水，把月光冻住了，清冷的月光如同江水洒满全杭州城如同汪洋一样。

解析：此句暗含白娘子水淹金山的传说，借以表达一种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江水”也好，“月光”也好，在古典诗词中都是为了渲染一种凄冷之感。这里，刀郎以江水与月光为喻，将满城的汪洋比作自己流不尽的眼泪，表达了对爱人无尽的思念与等待的苦涩。

【5】我在时间的树下等了你很久，

歌词大意：我曾天天在树下等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解析：此句与上一节相对应，上一节表现在时间的年轮中追寻，这一句则表现时间仿佛凝滞，在“时间的树下”等待。上一节着眼于苦苦的追寻，这一节则着眼于痴痴的等待。

树下，指花朵生长在树下，暗含牡丹花与耐冬树。
刀郎以深情的笔触，抒发了对这份跨越千年爱恋的执着与坚守。空间的错过或许可以通过寻找、偶遇而解决，但时间上的错过，无法解决！可叹可悲、真遗真憾。

【6】尘凡儿缠我谤我笑我白了头。

歌词大意：虽然尘世间有些平凡的男子在纠缠、诽谤和讥笑我，但是我看不上他们，因为我心里只有你。为了你，我愿意一直单身，一生单身，从青丝等到白头！

解析：此句，意思是说面对尘世间的误解与嘲笑，女主人公依旧痴情不改，白发苍苍，却初心未变，这份深情令人动容。
“尘凡儿”就是“尘凡”的意思，加上一个儿滑音，可能是作为一个“衬字”，以调和音节，古代的民歌中经常使用衬字。
“笑我白了头”一句应该是化用苏轼的“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7】你看那天边追逐落日的纸鸢，像一盏回首道别夤夜的风灯。

歌词大意：你看，我就像那追逐落日的风筝，又像凌晨那即将告别黑夜的风灯，形单影只，朝思暮想，苦苦等待，彻夜难眠。

解析：此句有两层意思，一层可以看作是一个比喻，比喻徒劳的追寻。第二层可以看作是一个意象，通过清冷、艳丽的意象来表现其冷落、孤清、炽热种种复杂的情愫，有一言难尽的味道。

纸鸢、风灯既是喻物，也是喻人。比喻自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无根无魂，飘向灭亡。“风灯”也常被用来比喻生命短促，人事无常。

【8】我的心似流沙放逐在车辙旁，他日你若再返必颠沛在世上。

歌词大意：我将心化作为车轮卷起的流沙，我把它随意抛洒在过往的官道上，希望你哪一世会路过，这样你就可以遇到我了，我们就可以永远相伴！

解析：此句是全篇最美的比喻。与第一节第一句“我是那年轮上流浪的眼泪”意思相近，是它的复现和强化，前面是说眼泪随着不断轮回的时间的抛洒，这句是说心儿就像时间的轮子卷起的流沙被抛洒在车辙旁，都是比喻与夸张。

再结合第一节的第二句“你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更是与陆游《卜算子 咏梅》“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意境一脉相承。何其美哉！

【9】若遇那秋夜雨倦鸟也淋淋，

歌词大意：以后如果你一直寻不着我，你应该也会愁情漫漫、倦鸟思歇，甚至被大雨淋湿。
解析：倦鸟源自白居易的诗：“倦鸟暮归林，浮云晴归山。独有行路子，悠悠不知还。”可见倦鸟与行路人呼应为一个意境：我如果是一只倦鸟，哪怕淋着秋夜雨，也要等待没有归来的爱人。

【10】那却是花墙下弥留的枯黄。

歌词大意：而花墙脚下那些枯黄的花瓣，正是我为你留下的，它们曾经也像我一样，为你绽放过的青春美丽。

解析：此句意思：然而我不是鸟，是花。最后只能剩下花墙下的枯黄。这一句可能与蒲松龄的《香玉》等有关“花神”的故事相关，也与聊斋香玉的结局呼应。

在《香玉》中，牡丹花神香玉会随着人事时而盛开，时而凋谢。

第二部分：前世故事

【11】君住在钱塘东，妾在临安北。（南宋）

歌词大意：想当年你住在钱塘（杭州）东，我住在临安（杭州）北。

解析：这里开始回忆前世的故事。

故事中，穷书生和女主人公（富家小姐）两人在宋朝初相识，此处钱塘、临安均指同一年代的杭州。

南宋时，杭州东居住的都是穷苦人家，而杭州北部富贾云集，地址代指了两人身份、地位的不同。

【12】君去时褐衣红，小奴家腰上黄。（南宋）

歌词大意：你去世时血染褐衣，我用腰上的黄丝带自尽殉情。

解析：描述前世二人去世的情节。
“褐衣红”，说明书生是被刺杀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褐衣指粗布衣服，古代为贫贱者所穿。
“腰上黄”，指腰间扎黄色绸带，借用霸王别姬的典故，虞姬当年腰系黄色绸带，自杀殉情。黄绸带做腰带也是有钱人的装扮，女主人公是京师围鹅黄腹围的贵族子弟。
可见，两人偶然相逢，一见钟情，然而身份悬殊。

第三部分：转世经过

【13】寻差了罗盘经，错投在泉亭。（西汉）

歌词大意：没想到转世投生的时候，罗盘经弄错了，进错了时光隧道，我投胎到了西汉末年（王莽时期），那时杭州叫泉亭。

解析：阎王爷感念两人情深，有意允许俩人还阳再续前缘。可惜，在轮回的路上，女主人公想去情郎住的钱塘找他，没想到西汉末年王莽篡权乱改地名，把钱唐改成了泉亭。女主人公在转世投胎转动罗盘的时候，阴差阳错就转到了泉亭。
虽然地方相同，但是朝代不同，时间上差了千年。泉亭作为西汉与东汉交替之际的杭州见证，进一步加深了这份时空错位的悲剧感。

【14】奴辗转到杭城，（隋朝）君又生余杭。（东汉）

歌词大意：等到自己辗转到了杭城（杭州）时，可是书生也迷了路，书生到达的地方却是余杭（杭州）。

解析：女主人公再次投胎，到的是隋炀帝时期，隋唐的繁华与她相伴，那时的杭州叫杭城；而书生却已轮回至更为久远的东汉时期，那时的杭州叫余杭。

歌词中杭州的名称不同，代表时代的大幅度跳跃转换，寓意着两个有情人在时间的轮回里，寻错罗盘经进错时光隧道，总是在杭州这座城市，兜兜转转，阴差阳错，无缘相见。

一对有情人追求的不过是死后魂魄能相守，可是依然如《蒹葭》那样，所谓伊人，始终在水的另一方。

最后，只能把思念和诺言寄托给不变的山月，江水，江畔的石头。

其实，《花妖》这首歌只讲了一件事：错过。

因此，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见对的人，才是人生最最难得的幸福。你觉得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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