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小知识】青海方言词语探源208：赶沟子

邱元胜

　　“赶沟子”，也可以说成“赶沟”或“赶沟儿”。

赶，你追我赶的“赶”。

沟子，青海方言管屁股，即臀部曰沟“沟子”。

“赶沟子”，却与臀部无关，意为赶在屁股后面。是方位词，也是次序词，表示的意思是：

随后之意，如：你先走，我“赶沟儿”就到。

立马，当即之意如：刚刚给了一件东西，“赶沟子”就要回去了。

后方，后面之意。通常指人和动物的后面，青海方言习惯说“沟子后头”。

指前后顺序。排队时，让某个人排到后面，说“他站前面，赶沟儿你排上”。

沟子，除了指臀部，也指某种连带关系。

如：“沟子后头欠账一大堆”，“一沟子屎”等。

　　沟后，即“沟子后头”，与普通话里的屁股后面同。如：沟子后头一大堆事儿。下象棋时抄底下将军叫“沟后一将”。老是落在别人沟子后头，就是老落后的。

青海方言里没有屁股，臀部，尻等等这些说法，都叫“沟子”。

沟子叫法，根据股沟，即腚沟的形状而来，人体的沟壑。浅沟又叫槽，故，腚沟叫“沟槽”。

臀部最凸部分，像鸡蛋，故名“沟蛋”。

旧时的一首名叫“喜鹊唊唊”的青海首儿歌里有这样一句话：

“你的丫头揉面不揉面，坐在案板上揉勾蛋”。

场景是：女儿出嫁后，某日，婆家亲家公来到娘家，罗列出儿媳妇“四大罪状”。

其中一条是：你那女儿做饭做馍馍揉面，她却坐到案板上玩耍。

“你的丫头”，即你女儿。青海人平时喜欢这种表达方式。比如，妻子让丈夫管管孩子，说“把你尕娃（丫头）管一下”。儿女们在父母跟前相互告状，“把你的丫头（尕娃）哈看看，他干坏事呢”。

　　揉面，青海家庭主妇们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因为，青海人喜欢吃面食。一般情况下，早上、中午吃馍馍，晚上一定得吃汤类面食。

最常见的就是“面契”，或“寸寸面”，即手擀面。做这种面条，面团揉得越硬越好。擀成面皮，薄厚要均匀，切面宽度要一致。这样，下在锅里，不容易变成面糊糊。

其次就是面片。

细分，揉面是把和好的面团反复揉捏，使之达到制作某种面食想要的劲度。

从面柜里取面粉，叫“窊面”，有许多讲究的。有时候，由家庭长者亲自窊。

用水和面，叫“调面”，关键是掌握水分。

揉沟蛋，是批评懒惰，坐着不干活的一个词。如：大伙儿都在埋头苦干，有人坐在某处，身体有摇摆的悠闲自得。长辈或领导看见后斥责“你坐在哪儿揉沟蛋的吗！”

案板是揉面的地方，你的丫头坐上去摇摇晃晃，是在揉屁股呢！

旧时，当了人家的“媳妇”，就得洗衣服做饭，一大堆的家务事天天如此。那时的小媳妇，这就这么一天望一天，一年往一年的熬，熬到自己做了婆婆，就可以轻松一点。

这就叫“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过去，厨房的案板，人们看作神圣，不得有半点蔑视。“沟蛋”，臀部，为下身，视为不洁，污秽。坐在案板上，就是逆天。尤其是女人坐在案板上，那就是大罪一桩。

整个臀部，青海方言叫“沟子”，北方方言里大多数都这个叫法。

构成臀部的小部件，青海方言也有独特的叫法。

“沟槽”，即腚沟，还指贪心不足。欲望很强，青海人说“心深”，江湖语说“沟槽深”，或“槽槽深”。

　　小的时候听老人们说，腚沟愈深者，很贪婪，与这样的人少打交道。

那么，贪欲怎么与腚沟扯上关系的呢！贪欲之人，常常是贪的是小便宜，这种人还要在人前装模作样一下。占的小便宜夹带在屁股中，很容易蒙混过关。

沟槽深，夹带就多，旧之，“沟槽深”变成了贪欲无厌的代名词。

沟槽深，也可以用在干正当事情上，相当于“贪大求洋”。如，干活儿时，有人劝说“沟槽别深，今天赶这些就行啦”。

肛门叫“沟门”，趾高气扬者，斥为“沟门栓在领豁上”。领豁，即衣领。如：当了一官半职，就高傲的抖起来。人云：“沟门栓着领豁上”。

意思是说，屁股大点官，却有领袖般的傲气。

肛门，有时候也说“屁眼门”，“眼”读作“念”，“门”还可以读作“每”。屁眼一词，别的地方也有，如咒人时说“生孩子没屁眼”。

青海方言里的“沟子”，古书上有记述。如一本叫《新方言》的书上面说：“今山西平阳、薄绎之间谓臀曰尻子，四川亦谓臀曰尻子，音俏侈如钩，九声之转也。”

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尻”字，读音念重了，就变成了“沟”字音了。

　　青海一些文学作品里，也作“尻”，不过，还得注名读音“沟”。

“尻”，汉语拼音为“kāo”，形声字，“尸”和“九”组成。“尸”指肉身，“九”自然单数1-9的末一个，意为“末尾”。“尸”与“九”联合起来，表示“身体的末尾”。

因此，“尻”字本义：人体身上相当于猿猴长尾巴之处。尻指臀部，没有问题。

《康熙字典》里解释尻曰：脽也，髋也，骨尽处。

清代文字学家段玉裁解释说：尻，今俗云沟子是也，今俗云屁股是也。拆言是二，统言是一。

意思是说，尻，就是俗称的沟子，两种说法讲的是一回事。

后来，“尻”变成一个多义字。名词，指脊椎骨尽处，即臀部、屁股，脊骨的末端。用于家畜外形的部位名称，引申义特指肛门，是指人体的排遗器官。

“尻”作动词时，指男子对女子苟且行为。因此，这个字被踢出大雅之堂，成了江湖语。现在的小青年们动辄“靠”，实际上“尻”才是本字，也说“操”，都是下流话。 尻改成沟，是因为“尻”这个字义沦落成猥琐词（下三滥词）。

　　“沟子”，方言土语里早就有了。

很久以前的老北京，新生儿出生时有《洗三》歌谣。

洗三，汉族生了孩子时的一种习俗。在中国古代汉族诞生礼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仪式。

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这就是“洗三”，也叫做“三朝洗儿”。

“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娘胎里带出的污秽；二是祈祥求福，，消灾免难，图个吉利。

接生婆边洗孩子边念叨：

洗洗蛋，作知县；

洗洗沟，作知州。

可见，沟子指屁股不是新造出来的，也不是青海一个地方的说法。

青海方言把屁股叫沟子，其还有一个初衷，是好说出口一些。

沟子，“沟”指腚沟，加上“子”就是肛门。肛门为人体排泄器官，生命的延续，无法吃喝与拉撒。肛门是臀部的主要器官，故曰沟“子”。

整个臀部也叫“沟子”，因为这个部位，毕竟无法在台面上大书特书。即便平民百姓，沟槽，沟门，沟蛋之类的话，除非不得已，在严肃的场合是忌说的，于是，把臀部的各个部位通称为“沟子”。

　　沟子，引申义很多，如：

“沟坐蹲”，即屁股蹲，跌倒时屁股先着地。又叫“狗坐蹲”，摔倒呈狗蹲着的姿态。

“沟子客”，溜须拍马的人，又叫“溜沟子”，“舔狗子”。

“沟子重”，办事磨磨唧唧的人。或久坐不动的人。

“挖沟子”，揭人家老底。战胜对手，抄底，如：打扑克时，战胜主打叫“挖”，故，这个游戏也叫“挖沟子”。“抄屁股”即抄老窝、老巢之意。

“擦沟子”，“揩沟子”，清洁肛门，又有替别人收拾残局之意。

“卖沟子”，古代指“男妓”。后指卑贱、不牢靠之人。也作“沟子卖”，相当于“去你的吧”。

“沟子麻”，胆怯害怕。因人紧张时，臀部神经会收缩颤抖，青海方言叫“麻”，头皮发麻之“麻”。“沟子麻”，简称“沟麻”。

“怂沟子”，因惧怕，示弱逃跑，又作“松沟子”，武术里指没有底气。

“臭狗子”，虎鼬，又叫花地狗。指人的前紧后松，前明后暗。

“沟子咬”，“咬”即“痒痒”，青海方言读作“鸟”。多动症，没事找事，不安静不安分的人。

　　“屎沟子”，本义排泄之后，屁股没擦干净，引申指劣迹斑斑之人，干事不彻底留尾巴等。

“牛沟子”。修炼不够，目标错误。读书人犯了错误，长辈训斥说“书念到牛沟子上了吗”。就像牛屁股，看起来高大，却很臭。

“沟子苫严”，漏洞百出的现象。自己一塌糊涂，还爱挑剔别人的人。说“你把你的沟子苫严去”。“苫”遮盖，“严”青海方言读作“念”。

“一沟子帐”，与普通话里“一屁股债”同，即负债累累。

“净沟子”，原指光屁股，赤身裸体。比喻一无所有，穷光蛋。如：有人哭穷，别人质问：“不是净沟子就还可以的”。

“拍狗子”，“拍”青海方言读作“pei”，“呸”和“撇”的混合音，指拍屁股走人，后来也指拍马屁。

“一沟子坐掉”，母亲咒骂不肖子孙的话。也指女人初生育，没经验，孩子意外压殁。

以上这些，都是可以说到桌面子上的“沟子”词。

还有许多相关的“沟子”语，只能说，不堪搁到文字里。

作者简介：

邱元胜，青海省共和县人，上世纪六十几年代生，退休干部。

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青海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

海南州作家协会会员，原海南州书画家协会主席，海南州摄影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