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猎一些自然科学的事儿

新新

——读阿德里·安泰尼伍德（英）

《英国皇家学会》

英国皇家学会的名头不小，但在接触这本书之前对之一点也不了解。

《英国皇家学会》对这家学会的基本情况进行了描述，读过之后可以对它有个基本的认识。这本书对英国皇家学会的诞生、章程、基本原则、会报、主要人物、馆藏以及发展历程等都进行了大致描述，让读者不仅对学会有了基本认识，而且通过阅读引导读者对有关科学问题进行思考。

科学离不开科学的精神。作为英国17世纪初期的廷臣、哲学家、圣阿尔本子爵弗朗西斯·培根认为，“与其用那些未经证明的假说来检验经验观测的正确性，不如亲自进行观测”、“学问唯有经由实验方得增益，而非解读增补前贤往哲就能长进。”事实证明，他的思想极大地影响了初创期的皇家学会，不仅学会的创始成员都是培根科学方法的追随者，而且实验的方法一直成为学会甚至近代自然科学发展的基本原则。我理解这是科学区别于先哲理论和宗教神权理论的本质所在，是科学进步所离不开的“科学的精神”。所以，“不人云亦云”被接纳为皇家学会的正式格言，作为座右铭一直沿用到今天。

科学离不开热爱科学的人。英国皇家学会的12名创始人都是对科学实验抱有极大兴趣的科学家，他们大多是牛津、剑桥的教授，也有医生，甚至律师、廷臣，但他们的共同之处都是科学迷，都是科学观察、实验的自觉追求者，许多人在当时的几乎所有科学领域都有建树，身兼数学、物理、化学、地质、天文、动植物、医学、解剖学等多个研究领域。相同的兴趣爱好，把这些人联系在一起，相互学习，相互交流，共同提高；更是相同的兴趣爱好，把这些人联系在一起，创建了连他们自己都意想不到对后世产生不可估量影响的学会，一定意义上说改变了世界。

科学离不开权力的支持。英国皇家学会的那些创始人非常聪明，他们清楚地知道，仅凭科学家的热情和才智，如果没有政权的支持，至少是财力的支持，无以成就大业。他们需要经费、需要场所、需要设施、需要助手，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放下了知识分子的清高，选择了与权力联姻，让一些手握重权的官员甚至国王成为他们的会员、出资人。不仅把学会的名字冠以皇家字样，还想方设法获得社会的认可。获得国王颁发的特许状，是学会得以发展壮大的关键。有了这样的许可，学会取得了具有独立的法律地位。

科学离不开交流和互鉴。成立于400年前的英国皇家学会一直秉持开放、互鉴的科学理念，注意吸收外籍会员，力图将全世界的科学发现和科学人才全部笼络在自己的旗下，而不是像今天有些国家和机构那样以垄断、制裁为能事，极力实行科技封锁和成果垄断。外籍会员享有免交会费的权利，充分体现了对外籍会员的优待。“1682年之后，外籍会员在出版发行的会员名册里独占一个门类。1740年时，外籍会员人数已经接近皇家学会总会员人数的一半。”正是学会的这样博大胸襟，使近代自然科学得以在世界范围（至少在许多发达国家）实现联动发展；反过来又有效推到了全球（至少是大多数国家）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

科学离不开道德的约束。近代以来，特别是近百年、最近几十年以来，科学对社会进步的推动作用有目共睹，并且呈现出日益强大的态势。科学使近代英国成为科技大国，与英国皇家学会的作用分不开。科学是双刃剑，如果将其应用于经济发展和对民众生活的改善，则具有相当重要的正向意义；如果致力于追求个别国家的强大和商业经济效益，则可能走向人类生存意义的反面。例如原子能的研究和发明，可以极大程度地为人类造福，核能源具有成本低、环保好等多方面优越性，但如果应用于军事领域，先进的核武器则可能成为核威胁、核讹诈的手段，一旦威胁、讹诈失控，则会给人类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人类缺衣少食的时代基本过去，不能不说与科技进步有极大的关联，品种改良、生物工程的运用、集约化的种养加为人类造福不浅，这些科技一旦被滥用，只顾追求经济利益，就会对人类健康甚至生存造成威胁。农民说，现在的玉米让田鼠绝了种。养鸡人说，现在的小鸡从出生到出栏仅40天。买菜人说，现在的韭菜和菠菜咋放不烂。超市人说，鸡蛋是催生的。面对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彩椒、规格整齐的萝卜、大而光亮的苹果，人们不无担心，每天都在食用甲醛防腐的蔬菜、激素催生催长的肉蛋、染成红色的柿子饼，不得病哪里跑？

就像科学进步本身也不是一帆风顺的那样，英国皇家学会自身发展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比如，吸收过多的官僚政客，非科研人员当选会长，学会管理人员对有些科学家及其成果的不屑一顾，对女性科学家入会的限制等等，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学会事业的发展，阻碍了科学成果的认可与传播。在几百年发展过程中，有相当多的有识之士清楚地看到了存在的问题，改革的呼声伴随着学会的成长，许多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和改善。一个“美丽新世界”展现在人们面前，就在写作本书的时候（2018年），皇家学会拥有41个常务委员会、6个工作群组，就网络安全、数学教育和文化多元的议题为政府提供调查和顾问服务；介入了从气候变化到胚胎研究，从转基因食品再到数据管控等一整套当代议题；资助了1500名研究者，管理着29种奖章和荣誉；有大约1600名会员，160人组成的职员团队；创办的《自然科学会报》、《论文集》和《札记与纪事》成为世界公认的科学成果文件。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自诺贝尔基金会1901年开始颁奖以来，皇家学会的会员和外籍会员一共出了280名诺贝尔奖得主，其中不乏阿尔伯特·爱因斯坦、马克斯·普朗克、弗朗西斯·克里克和詹姆斯·沃森这样的现代知识界泰斗，而正是沃森和克里克——还有罗莎琳·富兰克林等人——破译了DNA的结构。”另外，妇孺皆知的物理学、数学天才牛顿不仅是皇家学会会员，还一度出任会长。

我非常喜欢该书的两则附录，一个是国王为学会颁发的《特许状》，一个是《实验和观察数据》。阅读这两个附录，觉得极具历史感和资料感，就像身临其境一样。《特许状》是当时的真实文本，首先像一份国王与学会签订的契约，规定了双方的权利义务；又像一部学会的章程，规定了学会的结构模式、运作方式；更像学会的一部规章制度，连学会印刷工的誓词都有所规定；也像一部皇家对学会的承诺书。《实验和观察数据》包括三个会员向学会宣读的论文，而且都曾在《自然科学会报》刊载。从小羊的颈动脉向人的静脉直接输血，对从人的龋齿中取出的蠕虫的观察，关于牛肉发光的观察，每个材料都说得浅显直白，趣味性十足，让人更直接地感受现代自然科学兴起初期的真实情况。

这本英国皇家学会史无疑是近代自然科学史的缩影，在了解学会的同时也让一般读者涉猎了一个关于自然科学史的全新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