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家有兔兔的日子

云淡风轻

周六，将小兔子也埋在了大兔子的身边。女儿哭得两眼红肿，我则松了一口气，结束了长达六年之久的养兔生涯，肩上似卸下了一副担子，轻松大于悲伤。

只是在早起跑步时，看到路边还比较嫩绿的野草，脑海里就自然而然蹦出了两只兔子。心想这点草可真嫩，若兔子还在，够它俩美餐一顿呢。

只是在去超市买菜时，看到搞活动的绿叶子菜，总想买上一兜。伸手挑选时，才又豁然想起家里已没兔子。

兔子就这样印在了我的生活中，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女儿三岁多时，去湿地公园玩，见到一个老爷爷在卖小兔子。是家兔，25元一只，小笼子10元一个。女儿扒着老爷爷的纸箱子，弯着腰，一动不动地看着几只窝在一起的白绒绒的小兔子。老爷爷看女儿喜欢又摸不住，便从深深的纸箱里抓起一只，放在草地上。女儿高兴地蹲在小兔身边，久久不愿离去。看女儿如此喜欢，我便用35元买了这份欢乐。女儿蹦蹦跳跳地拎着笼子，笼子里装着一只哆哆嗦嗦的小兔。女儿、笼子、小兔，就一起屁颠屁颠地跟着我回家了。

有了这只小兔，全家都忙了起来。女儿忙着各种玩，用靠枕搭隧道，让兔子走迷宫；儿子负责带兔子下楼遛弯，承担安保工作，得目不转睛、寸步不离，以防兔子开溜；老公负责兔笼的清扫，一日一清扫，一日一消毒，繁琐得很；我忙着给兔子打草，到处踅摸有草的地方。别人出去散步是聊天、看风景，我则提溜一个袋子——袋子里放着剪刀、一次性手套，四处张望周边的空地、废弃的花坛里有没有兔子爱吃的剌剌草。

爱屋及乌，爱女及兔，兔子就这样成为了家庭的重要一员。

有一次早上去上班，车都开到了半路，突然想起忘给兔子喂草，心想饿一天不碍事。车子虽继续向南开着，但心却不受控制地总浮现出兔子的身影，于心实在不忍，便在下一个路口掉头回家，毫不犹豫。

兔子食量惊人，一大袋青草，一大个包包菜，一天就吃得精光。当然，长得也快，一捧大的小兔转眼就变成肥嘟嘟的大绒球，每当有人逗女儿说要吃一顿兔肉大餐时，女儿都会瞪着眼睛，张开手臂护住兔笼。

同事们知道女儿养了一只兔子后，都开始帮忙打草。每周五下午开完例会后，魏老师、亚蕾就会陪着我去荒地里转悠，直到薅满两大袋子青草后，才心满意足各自回家。

后来，学校搬迁，没有了一起打草的朋友，也没有了那份蓝天白云、荒草萋萋、天高地阔的自由与快乐。亚蕾一直惦念着我和女儿，还有女儿的兔子。有一次，她在小区附近发现了一片野草，欣喜地薅了一大袋，兴冲冲地给我送来。还有一次，她在下班的路上发现了一片长势喜人的剌剌草，立马停车，一顿忙活后，兔子又有了一大袋“绝味美食”。走心的朋友，应该就是这样的吧，虽不常联系，却一直惦念。

学校枫趣园征集小动物，我鼓励女儿把兔子带到学校养。女儿最初很高兴，她幻想着课间也可以见到兔兔的兴奋与美好。但一直居住在学校的一只大兔特有领地意识，把女儿的小兔欺负得瑟缩在角落里。女儿心疼，抱在怀里安抚，谁知又发现兔子耳朵处少了一撮兔毛，裸露的粉白色皮肤还渗着血迹。女儿心疼得直掉眼泪，说啥也不把兔子留在学校。就这样，女儿和兔子又坐着我的专车回了家。

娜娜家里的兔子下了一窝小兔娃，知道女儿喜欢兔子，便送来一只。这下家里又多了一个成员。

女儿担心大兔子欺生，便把小兔子单独养在小笼子里，然后再把小笼子放在大兔住的大笼子里，这样既能让两只兔子保持安全距离，又可以让它们慢慢熟悉。留心观察几天后，女儿发现大兔子性情温和，没有一丝欺负弱小的行为，便放心地把小兔子从小笼子里解放出来，养在了大笼子里。

有了大天地，小兔尽情释放着原始的野性。小兔妈妈生活在空旷的老家，天高任鸟飞，地阔任兔野，性情自然豪放不羁。小兔完美继承了妈妈的基因。笼子缝隙大，可供娇小的它进出自由。于是，它在花盆里刨土，它把硕大的芦荟叶片咬断，它抓住绿萝的枝蔓荡秋千，硬是把高高在上的一大盆绿萝摇晃下来，摔得支离破碎，它跳到茶几上把女儿的一大包零食撕碎蹂躏……

我不胜其烦，索性将它再次圈到小笼子里养。女儿不舍，说小笼子会把小兔挤得喘不上来气，坚持放回大笼子。无奈，我就加劲儿喂草喂饭，想着它再长大一点就钻不出来了。

小兔子倒是长大了，但依然我行我素、飞扬跋扈。不知何时，它练就了一套缩身术，能轻松自如地将胖乎乎的肚子缩成一长条，然后，头一勾、腰一弓，只那么轻松一钻，便可以穿过细细的铁条缝，跑到客厅里继续胡作非为。

这是一只极具战斗力和破坏性的兔子，和大兔子的性情截然相反。人与人不同，兔与兔也不同啊！

许是大兔子老了？算一算，疫情三年已过，解封又快两年，大兔子已五岁多。许是大兔子只能天天眼睁睁看着小兔子独自去狂欢，它却只有“望笼兴叹”的份儿，向往与不甘，嫉妒与痛苦影响了食欲？总之是吃得越来越少。胖乎乎的肚子瘪了下去，白得发亮又柔顺的毛也暗淡杂乱起来，每天大多数时间都是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卧着。

我和女儿更加尽心照顾着大兔，每次喂食时，都先把小兔子抓出来，让大兔子捡鲜嫩的叶子先吃。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它衰老的速度，有一天，我和孩子从学校回来，便发现大兔子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躺在笼子里……

别人说兔子肉很香，再加上这是自己家养的，吃着也放心。但我们又怎能对自己养大的兔子开膛破肚？我带着儿子、女儿在河堤上挑选了一个好地方——遍地绿草茵茵，树上鸟鸣婉转，伊河流水潺潺，温顺的大兔子应该喜欢这样的好去处。

没了大兔子，小兔子独霸天下，没看出来它因失去同伴而有丝毫的低落与悲戚，依旧上蹿下跳，甚至能一跃而起，跳上两层高的花架，把上面的花花草草也挥霍一空。

它的顽劣，可恶至极。我的束手无策，也更添对它的厌烦之情。后来它终为自己的不安分付出了代价，不知是爬高上低时，还是进出笼子时，折断了一条腿。一瘸一拐的它吃到了苦头，终于消停下来。但天生不安分的它，一旦消声敛迹，那生活于它而言，也就没了乐趣吧？就这样，它在沉默中，在寂静中，也慢慢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至此，家里不再养兔。

让人易动感情的动物不能养，伤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