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马之旅4：社会景观

陈振平

　　出国旅行，除了游山玩水看景点，观察社会也是十分长见识的。边走边看边拍边思考，是一种乐趣。

爱运动的年轻人

　　在新加坡圣淘沙丹戎海滩，原本想等着看黄昏六七点钟的落日，却被“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吸引了：沙滩上有好几群青年人在打排球，他们相互间似乎也不搭界，各玩各的，却都打得很high。

我们坐在边上，和一位从球场上下来的女生闲聊。她告诉我们，他们都是大学生，自己是校队的，正在指导同学们。

另一个球场上似乎都是中学生，样子都小小的，打球水平也很一般，但都很投入，很卖力。

　　在新加坡，年轻人运动的身影似乎随处可见。通往滨海湾公园的地下通道我们往返走过几次，总能看到一群群女孩子面对一路的大镜子跳舞，不少行人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欣赏。

　　夜晚路过一个过街地道，更是被里面热火朝天的运动景象惊住了。有的三三两两，有的似乎是单吊，霹雳舞、健身操，井水不犯河水……有劲有劲！

　　这群小哥占据了最大一片空间，玩遥控车漂移，颇有技术含量哩！

倒是没有看到大妈跳广场舞。

　　晚上从酒店的窗子望出去，不远处的金沙酒店闪闪发光，而近处楼下建筑的天台上，这寸土寸金之地，居然有一块迷你足球场，每天晚上都有年轻人来踢足球，有时甚至踢到深更半夜。我们居高临下观赏，发现他们（哦，其中居然还有女孩）脚法都还不错呢！

看看年轻人热爱运动的风气，看看因地制宜的运动氛围，能感受到这个年轻国度的活力，这并不比在奥运会上拿多少金牌的份量轻。

景区里的志愿者

　　在参观滨海湾的花穹时，不经意间发现一些身穿红色T恤衫的男男女女推着轮椅带着“乐龄人士”漫步其间。T恤衫背面都写有Volunteer（志愿者）字样，而胸前都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人能影响许多人。

在珍奇植物的丛林中，这条鲜红的志愿者队伍成了一道特异的风景线。

　　我们抓住机会简单询问一位志愿者。她告诉我们，他们都是跨国企业“红帽（Red Hat）”公司的职工，作为志愿者，经常到社会上当义工，每次两个小时，除了助老服务，还有青少年教育、家庭服务、环境保护等。

　　从画面上看，志愿者中有来自各国的人士。

　　当然以青年人为主。

　　也有少量谢了顶发了福的。

　　为此我专门上网查阅，得知新加坡的青年志愿者团队十年来蓬勃发展，已经成为一种制度。最近接任总理的黄循财在当文化、社区及青年部长时成立了青年志愿者团队，从当年的九十人发展到现在的三万人，志愿活动涵盖从心理健康到关怀老人、环保以及帮助特殊需求群体等各个领域。如今，青年人要报名参加青年志愿团队的常规志愿服务项目，通常需要每月至少投入约8小时，连续3个月。这是一种考验，但这里的人们仍热情投入。

可直饮的新生水

　　从金沙酒店顶楼观景平台远远望去，一条堤坝把马六甲海峡的海水和滨海湾的淡水隔开，形成两种颜色。

滨海堤坝具有防洪功能。一旦遇到暴雨，城市的洪水可以由此排入大海。

　　走近滨海堤坝，参观这一工程的展示馆，了解到它的作用还不仅是防洪。它更重要的目的是把丰沛的雨水储存起来，阻挡其流入大海，使其成为新加坡淡水的又一重要来源。

作为当地供水的支柱之一，滨海水库能满足新加坡目前约10%的用水需求。

　　新加坡淡水资源有限，从前饮用水依赖马来西亚，凸显岛国的脆弱性，也使其产生强烈的忧患意识。

2016年我访问新加坡时，参观了新生水厂。门前一个小小的水景，锦鲤游弋。陪同告诉我，这里的水全都是废水净化而成的。

陪同人员介绍说，李光耀当政时就花了36.5亿元建设深隧道，把污水循环成新生水。从网上了解到，在我到访后的2017至2021这短短4年里，政府投资力度更大，足有40亿元，加在一起70多亿，目前已有五个新生水厂，能够满足全国用水量的四成。

　　这是2002年8月报纸上刊登的新闻照片，时任总理吴作栋在打完球后，大口喝下新生水，宣告新加坡新生水技术研发成功。

新加坡人把新生水研发成功的意义提得很高：“有了它，我们就获得自由了！”

　　作为礼物，我参观时也获得一瓶新生水。我一饮而尽。

　　新加坡除了淡水资源有限，陆地空间更有限，但在将近六百万人口的城市里，早晚高峰都不堵车。

在街头，我拍摄了这样的装置，它是收取进城费的电子道路收费系统（Electronic Road Pricing System，缩写ERP）。

新加坡这一系统于1998年9月正式投入使用，是世界上第一个在城区建立这种装置、实施这一管理制度的国家。

此外，这里的拥车费也高得惊人，所以人们都以公共交通为主，买私家车划不来。政府用这样的方式治理了城市病。

　　相比之下，马来西亚的吉隆坡中心城区就以堵车闻名。临近午夜，我们从酒店望出去，楼下的道路还在堵车排长龙。

离开槟城那天清早，网约车司机听说我们是要去机场赶航班，就强烈建议我们比原计划再提早半个小时出发，因为不敢保证堵车要堵多久。

八成人口住组屋

　　新加坡人多住政府建造的组屋，这是早有耳闻的。百闻不如一见。

为普通国民建组屋，是新加坡执政党人民行动党的一项卓越政绩。该党从1959年竞选时就提出以兴建公共住房为主要任务，要在三年内使25%人口住进政府津贴的房子，而租金水平75%的劳动阶层都有能力负担；1964年又提出“居者有其屋”计划，加强人民对国家的归属感；1968年允许人们动用中央公积金储蓄购买组屋，大大促进了这项计划的实施。六十多年来，新加坡建屋发展局建造了130多万套组屋，散布在全岛24个市镇。2016年我到访时，陪同人员说，已有80%以上人口居住在组屋。

下图是老式组屋，当时已面临更新。

　　年代早一些的组屋，多以鲜明的色彩和筒子楼房型为特征，价格也相对低廉。根据新加坡建屋发展局2016年提供的资料，每月平均收入不超过1600元的家庭购买35—45平方米的二房式组屋，平均价格只有11.1万元，还可享受额外公积金购屋津贴；而每月平均收入6100元的家庭，购买一套五房式110平方米的组屋，平均价格在38.5万元左右。

　　新建的大巴窑组屋楼，形式和格局都有很大的改进，气派多了。

　　陪同官员还告诉我，为了保证种族融合，避免同族扎堆，政府专门出台组屋种族配额政策。在每一个社区里，种族上限为：华裔84%，马来裔22%，印度裔和其他族10%。

　　这座由空中连廊连接起来的七栋大厦，是新加坡最豪华的达士岭组屋。这是新加坡第一个达到50层的组屋建筑，创下多个世界之最，如世界最高的公共房屋、世界最长的空中花园等。

达士岭组屋建在摩天大楼林立的丹戎巴葛街区，即新加坡的商业中心。占地2.5公顷，共有1848套住房。容积率接近9.0，也就是说在非常小的地块范围内，达到了九倍的建筑面积。

我2016年来访时，陪同人员告诉我，达士岭100平方米左右的一套住房售价在100万新元左右。

屡选屡胜的执政党

　　新加坡人民行动党（People’s Action Party，缩写为PAP）1954年成立，1959年成为执政党，至今已连续执政65年。2016年我到访时，参观了一个该党的社区联络所，拜会了该选区的一位议员。

社区联络所设在一家幼儿园里，进了门，这块人民行动党的党徽牌引起我的注意。据介绍，党徽中，闪电代表“行动”，红色代表“勇气”，圆环代表“新加坡各民族的团结”，蓝色代表“忠诚团结”，白色背景代表“诚实”和“纯洁”。

　　人民行动党籍国会议员符致镜，在晚间下班后接见选民之前与我会面。

人民行动党每个议员每周都要接见选民一次，通常是晚上七点到半夜，这成为最有效并且不受官僚过滤的解决问题的渠道。即使选民提出的问题一时解决不了，至少可以表示同情或解释。协助议员接见选民的是基层支部工作者或义工。

符致镜告诉我，1998年他经过七轮面试，外加心理测试，成为议员候选人，2001年当选，已连任四届。他曾任新加坡国防部政务部长。

对于人民行动党何以能够在每五年一次的大选中屡选屡胜，这位议员说，人民行动党不掌控军队，不拥有企业，胜选执政不靠暴力不靠金钱，全靠与人民的紧密联系。每周铁定的会见选民就是这种联系的一个方面。

　　听说人民行动党中央的办公楼只是一座三层小楼，还是租的，办公面积不到两百平方米，里面只有十二个人办公。很想去领教一下，可惜没有找到。

下面这个画面是新加坡总统府的大门，位于新加坡市中心最繁华的乌节路上，是总统接待国宾的地方，总理和总统也都在此办公。每年农历新年、劳动节、新加坡国庆节、马来开斋节、印度圣火节会开放给公众参观。听说里面有一幢豪宅，叫做斯里淡马锡，是总理官邸，可是新加坡的三任总理（李光耀、吴作栋、李显龙）都没有入住，而是住在自己家里。部长都没有公车，上下班得自己开车。

新加坡长期以来都是亚洲最清廉的国家，在全世界廉洁国家排名中也一直靠前。短短几天很难看出所以然。而这个国家何以如此，是很值得研究的。

还有，新加坡何以成为全世界为数不多的摆脱中等收入陷阱而快速跻身发达国家行列的国家？作为多民族、多语言、多宗教的国家，如何能够形成强大的凝聚力，而鲜有种族矛盾和教派冲突？又是如何在西学和儒学之间选择一条适合自身发展的现代化道路？小小一个国家，短短的历史进程，却展示出方方面面的社会景观，给我们留下多多的思考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