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倾城

戈马

一笑倾城

一阵疾风掠过，带着劲道，在楼道间盘旋。由东到西，再由西到东，扫落地上残羹，叩响每扇窗门。

宛若排山倒海浪，亦如力劈千斤石。

爽朗与直白，迸射出近乎原始的赤裸。那是一种来自山野的淳朴，几经孕积。

豪放与洒脱，释放出与生俱来的叛逆。那是一种源自胎体的灵光，注定张扬。

是秋日私语，还是最后的晚餐？

是上尉的笑声。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那是一种让人听着眩晕的笑，一种从黄土高坡上的土窑洞洞里飘扬出来的笑，让人听得有点瘆人的笑。那是一种使人心神坦荡的笑，一种沿着沱河岸边散发开去的笑，使人听得便会走火入魔的笑。

一种痴笑，一种愣笑。

笑的痛快，笑的松弛，笑的开怀，笑的怒放。

舍友们都熟悉他的笑，认识的，陌生的，理解的，误会的，觉得那是神经质的，觉得那是表情达意的。

毕竟，给舍友们带来了噪音，带来了恐怖，也带来了无尽的烦躁。

毕竟，给舍友们送去了音符，送去了节奏，也送去了怪异的起床号。

上尉的这种笑声，早已笑进了舍友们的心田，脑海。

那天，不知是哪天，上尉的笑声突然消失。

缘何，未知。

好久没有那种笑声了已经，太阳照旧升起，月亮依然高挂。可上尉的笑声迟迟没有到来。舍友们一片茫然，几经发问，可上尉的嘴巴总是抿得紧紧地，在他那张大嘴上下的胡须却长得越发苍劲。

于是，舍友们的脸上陇上一层厚厚的灰色，冷灰，带着天光的冷色。

一直等到那天的到来。

上尉走的太急，风风火火，就在那棵树皮斑驳的老梧桐树下，撞着了牙牙。

牙牙只是笑笑，淡淡的笑，只露出一颗牙的笑了笑。

瞬间的事，没等上尉反应过来，牙牙早已抽身远去。可上尉还是记住了那种独特的笑，一种从没见过的笑。

上尉想偷笑。

一片发黄的叶子落在上尉的手心，他尝了尝，涩涩的。

上尉记住了那种笑，那种嘴唇不动却露着牙的笑。

那是一种含蓄得摸不着内心的笑，一种需要细细品味的笑，像陈年老酒，又像袅袅炊烟。像谷底清洌洌的山泉水，更像峰顶红艳艳的山丹丹花。

含蓄到了极点就成了神秘。

于是，上尉的笑声里就更多的掺杂了神秘与含蓄。那种笑声再次响起，长啸般，似老林里的猿猴，在楼道里回响着，撞击着每扇门，开着的，锁着的。

舍友们的脸上再次泛出红扑扑的暖色，带着天光的暖色。

也就在飘着毛毛雨的那天，上尉接到了星爷的电话，星爷要他去做配音，上尉没有言语，只是对着手机那边笑了一声。接着他就清楚地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种沉闷的声响，像是什么载到在地板上的声响，他的心头咯噔了一下。

星爷晕倒的声响。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星爷满眼老泪，嘴巴抽搐了一袋烟的功夫，才从嘴里喷出那句让人揪心的话语：既生瑜，何生亮。

没有人会猜疑，更没有人会想到。

上尉的笑早已藏刀。那是一种世人不可企及的笑，一种能够笑晕宇宙的笑。

只因，上尉的笑里汲取了牙牙的笑。

那种一笑倾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