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4年最后一天的,收到储阿姨的儿子发来的微信,打开一看是以前美篇中提到的周守玉老妈妈的儿子写的回忆录。原来,老妈妈已经驾鹤西去了🙏🙏🙏!</p><p class="ql-block"> 下面是周妈妈儿子的回忆录,让我们共同缅怀父辈的荣耀,传承红色基因。祝健在的老妈妈幸福安康!🌹🌹</p> <p class="ql-block"> 只见梅花不见人</p><p class="ql-block"> ——怀念英雄母亲周守玉</p><p class="ql-block"> 家门前的腊梅开得热烈,一股幽香沁入心脾,晃动着母亲周守玉的身影。定睛一看,母亲呢?母亲,不见了。癸卯年正月初一晚上,与病魔搏斗的她,驾鹤仙去了。每个人都有母亲,在子女心中,母亲,就是他们最可爱的人。还在我读小学的时候,逐渐懂得,“最可爱的人”还有另一层含义: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我曾在课堂上朗读课文《谁是最可爱的人》:</p><p class="ql-block">“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和高尚;</p><p class="ql-block">他们的意志是那样的坚韧和刚强;</p><p class="ql-block">他们的气质是那样的纯朴和谦逊;</p><p class="ql-block">他们的胸怀是那样的美丽和宽广。</p><p class="ql-block">……他们是历史上,世界上第一流的战士,第一流的人!”而我,从家庭相册中看到了母亲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照片,从父母和他们的战友的对话中得知,母亲周守玉同样是一位志愿军战士,而且是立过两次一等功的女英雄。母亲不仅在战火纷飞中救护了众多负伤的志愿军战士,还一次消灭了三个美国兵。母亲参加的首次战役,正是《谁是最可爱的人》文中讲述的第二次战役,即长津湖战役。一位伤员感染破伤风,烦躁抽搐,头痛高烧,军医要求,伤员要绝对保持安静,不能见阳光,不能动弹。母亲主动要求护理这位伤员。在美机来轰炸时,其他伤员转入地洞,这个伤员不能移动,母亲牢牢守在他身旁。伤员急了叫着:“周同志,你赶快去躲躲,我反正得了破伤风,不炸死也得死,你何苦为我赔进去呢?”母亲镇静地安慰伤员:“别激动,要安静,你年轻力壮,抵抗力强,一定能战胜破伤风。只要我活着,你也一定能活着。”接着给伤员唱《共青团员之歌》,唱得伤员留下了眼泪,激动地说:“你比我的亲妈妈、亲姐妹都好。我不悲伤,一定要活下去,还要重返前线!”在母亲的精心护理下,奇迹出现,终于闯过破伤风危险期,起死回生。</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听母亲讲述她过去的故事,印象很深的有两个,一个是陈毅批准她参军的场景,一个是战友杜鹃牺牲的经过。母亲的另一位战友、26军政治部干事倪权叔叔亲口对我说:“你妈妈在战场上永远是那么坚强、乐观,没有什么困难是她不能克服的。”我在《赴朝慰问记》一书中读到这段文字:“志愿军×部的报纸出了一张特刊,第一个标题就是:'向女英雄周守玉看齐'”。但我从母亲身上却丝毫找不到她居功自傲的情绪。母亲总是给自己加压,一个人做几个人的工作,完成牺牲战友未竟之业。这个初心贯穿了母亲一生。</p><p class="ql-block"> 我记事起,战场硝烟已经散去。我身边的母亲,不再是身着戎装的当代花木兰,而是和蔼可亲的女干部。1957年以后,母亲转业到杭州市江干区文化馆任馆长,工作很忙,我也经常被带到文化馆度过周末,认识那儿每一位工作人员。其中与一位江志芳叔叔特熟。在那个政治运动频繁的年代,母亲与下属关系却很融洽。江志芳后来告诉我:五六十年代讲的是阶级斗争为纲,文化馆人员中出身成分、人身经历复杂,有七八个人因成分问题心灰意冷、自暴自弃,母亲一直关心他们,肯定他们的成绩,帮他们解决困难。母亲为此多次受到党内批评,说她阶级立场不坚定,没有和有问题的人划清界限。但母亲仍然坚持,“都是革命队伍里的同志,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改初衷。不仅如此,母亲还主动让了三次以上的工资级别调级,将已经内定给她的调级指标让给同事、战友。母亲因此成了级别最低的离休干部,却毫不在意。母亲有一双灵巧的手,擅长织毛线衣。全家人穿的毛线衣都是她抽空织的。甚至在她患病住院期间,也没闲着,为周围病患、医务人员织了好多件,不仅分文不取,还自己掏钱买毛线织了送人。</p><p class="ql-block"> 母亲从小是孤儿,深切感受到孤儿之苦,总是尽力帮助有困难的孤儿。2001年开始,她主动赶到富阳县新登镇资助了18位孤儿和单亲中小学生完成学业。母亲生性简朴,但她的离休工资总是月光,只要有人向她求助,她就立刻毫不犹豫予以资助。她是见不得别人有难,却不啬于自己吃苦,更不愿意给他人添麻烦。在她生命的最后一程,新华医院ICU里,受尽了病痛折磨,只要头脑清醒起来,总是浮起笑容对着医生护士护工。医生问她:“奶奶,你哪儿不舒服?”她笑着回答:“我好的。谢谢你们!”我每次进病房探视,都要提醒她:“妈妈,你若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医生护士。”直到壬寅年除夕前一周,母亲从高烧昏迷中被唤醒,医生问她感觉怎样,她仍说:“我还好”。再问她喉咙痛吗,她才回答:痛的。已经进入生命倒计时,母亲仍然不想让医生护士为她操心。这段对话,是她96岁人生最后发出的声音。ICU的医护人员多次对我说:“奶奶是那么可爱,她总是开心地对我们打招呼,不停地说谢谢。我们从她那里感受到了老英雄的温馨。”</p><p class="ql-block"> 母亲在26军手术队的战友陈成达叔叔癸卯年正月初一给我发来微信问候母亲,正月十五又来微信问候。我至今未敢把母亲仙逝的消息告诉他。陈叔叔曾饱含深情回忆母亲在朝鲜战场的日日夜夜,提及母亲曾把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送给他。书中有这样一段话:“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至于因为虚度年华而痛悔,也不至于因为过去的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p><p class="ql-block"> 母亲在她八个花甲子的岁月中,达到了奥斯特洛夫斯基描述的境界,这也是中国文人心目中梅花的品格。我端详着院子里盛开的梅花,湿润的眼眶中希望出现母亲鲜活的面容,口占一首仿古人诗:</p><p class="ql-block">癸卯正月又逢春;</p><p class="ql-block">只见梅花不见人。</p><p class="ql-block">玉骨已成泉下土,</p><p class="ql-block">慈母织线犹在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李建东 癸卯年正月于杭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