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苹果

水草

　 在古田县退教协鹤塘分会中，有一位平凡的会员，若非因发票报销之事，我或许不会如此近距离地了解他。

一日，我接到一位年轻女子打来的电话，她说她父亲今年生病住院了，想问问能否作为古田县退教协申报补贴的对象。我告知她需要准备疾病证明书、医药费用报销发票、身份证之类的材料，并叮嘱她最好在一两天内把材料送给我。

两天过后的那个晚上，我又给她打去电话，强调材料必须在次日早上8：00左右送到我家，因为第二天早上我要赶去县里送材料。

到了约定时间，我在车站等着她送来报销发票，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经过几次电话沟通，她才告诉我已经在路上了，五分钟就能到。结果我又等了半小时，依旧没见到人，我有些生气地说，要是还不来我就得乘车去古田了。又过了半个小时，就在我急得准备走的时候，他终于来了。

让我意外的是，来的是一位推着婴儿车的驼背老人，迈着蹒跚的步伐。他头戴一顶草帽，枯瘦的身子呈90度弯腰，那一刻，我的眼眶湿润了。我赶忙从他手上接过材料，便匆匆忙忙上车了。

　　到县城提交完材料回到家后，我又打电话催老师的家属来领身份证。没过多久，老师来了，他用塑料袋装着五个苹果，弯腰迈着小碎步径直走到我面前，然后抬着头仰望着我，双手捧着一袋苹果送给我，我接过他手中的苹果。急忙将他扶到餐饮店里坐下，我们就此聊了起来。

“我叫彭文栋，你是会长吧？”他问道。

“是我。”我回应道。

“我退休好多年了，现在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您得了什么病呀？”我关切地问。

“我去省城看过，是脊梁骨病，医生说要动手术才有办法，可手术费用得20几万呢，我实在没办法筹到这么多钱啊。”

“不是有公费医疗报销吗？”

“但剩下的那部分我也出不起呀。”

“那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有我老婆和三个女儿，其中第二个女儿身体残疾，还得靠我照顾呢。和你打电话的这个女儿在福州打工，其他两位女儿都在家里。我和老婆是二婚，和她结婚后，不仅要抚养她的父母和她的孩子，还得抚养我自己的孩子和父母。以前我身体健壮，没驼背，能吃苦耐劳、勤俭节约，免强可以养家糊口。如今，退休了，年纪大了，老伴又生病，不仅要赡养老人，而且要护理老伴和残疾女孩，生活艰辛，但还是要感谢党和国家给我每月退休金。我扎根山区工作几十年，教学认真负责，也取得了一些成绩，拿了许多奖状。如今老了，又得了这病，身体欠佳，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接看他又说道：“您要是有办法的话，帮我问问工资的事儿呗，我的工资比同校老师要低一级，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呀。”

“您把情况写一下给我，我帮您反映反映。”

“那好，等回家后我就写一下。”

　　从他的话语里我才知道，原来他曾是个一米七高的汉子，可如今身高从一米七到一米五，再到一米，直至现在和凳子差不多高了。我心里暗暗思索着，以后要怎样才能帮到他，让这位老师重新挺直腰杆站立起来。

告别时，他执意要把那袋苹果给我，我轻轻接过，放进他装着材料的蛇皮袋里，而后快速离开。走了一段距离后，我回头再次朝他招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远望着彭文栋老师的背影，那身影和童车仿佛融为一体，最后人车一同消失在暮色苍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