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強沟里是故乡》之——茶坊

大地情深

策划制作/大地情深

文 字/王 蘭

照 片/大地情深

真实的资料与美好的故事

茶坊村

文/王兰

引子

渔家傲

尽遊各地名山川，哪里好？惟我茶坊最展颜。层层峰尖欲刺天，“玉带”妙连百亩田。可怜织女枉为仙，——暗思忖：何不茶坊去下凡？！

一 茶坊情

春

冰雪渐融土地润，万物复苏竞争春。

少女挽篮採野味，恰似宏卷画中人。

夏

山花遍野芳芬浓，田中禾苗长势盛。

村妇庭院双足忙，农夫汗颜透笑容。

秋

南飞归雁呈人形，霜落枝头草枯茎。

村妇飞针絮新衣，打谷场上扬笑声。

冬

银装素裹山村美，雏顽冰上扬风采。

村南劲松傲严寒，村北清泉迎春来

　　随着山势的走向，憨山脚下呈现出一弓背形，弓背形的中央有一山村。她，便是以嬴弱的身体，甘甜的乳汁哺育了世世代代茶坊人的茶坊村。她，没有江南的秀丽，天府的富饶，但，她有着山区特有的务实、勤奋、上进；有着热情大方和豪迈直爽。她，是茶坊人的骄傲，茶坊人的自豪；茶坊人因她而为荣。

茶坊游子无论置身何地，这片土地，这个山村，都是他们魂牵梦绕的地方，是一辈子的记忆。每每茶余饭后，大人们会对子孙们津津乐道：我们的根在茶坊，我们是茶坊人！

二 茶坊之茶坊

话说大明年间，朱棣大兴土木建北京城，增其旧址。由于耗资巨大，故效仿北汉，驱使吏卒押着犯人在茶坊村周边的山上挖矿冶银。期间，河南省逢灾。一王姓青年携老带幼，辗转来至茶坊村。见茂盛的草滩可垦为良田，潺潺水流汲水方便，南来北往的人流适合做小本生意。于是，搭了几间草棚，权当茶坊，暂以卖茶度日。久之，茶坊村由此而得名矣。

后来，河南老家一族人在朝为官，差人送来了俸银。王姓老祖寻思：河南与茶坊遥隔千里，受庇甚微，可一旦触怒龙颜，就要殃及池魚。且茶坊土地尚肥、气候适宜，是以，婉言谢绝。

自高祖以来，开枝散叶，人口年渐增多。说来奇了，有史以来，茶坊村的人口从未突破三百，一直徘徊在二百七十至二百八十之间。眼看就要满三百了，不是亡故几个老者，就是迁出几户。是以，五台县有之，忻县有之，内蒙有之，大营有之，砂河有之，庄旺有之，下汇村有之，李庄村有之，香坪村有之，化塔村有之。

笔者记得，忻州一脉王姓，欲立家谱，来茶坊寻根。村里老者搬出几付云匣，从云匣中取出一幅老云，展开视之，颜色脱落，名字已无；高祖头戴明制官帽，依稀可辨。由此可见，茶坊王姓尊祖敬上蔚然成风，历辈如是。

三 茶坊盛衰

茶坊村，经历代人奋斗，把河滩变成了百亩良田。修渠引水，旱涝保收；春播秋收，倒也衣食无忧。

由于茶坊村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是时，朝台的喇嘛，各地香客，信男善女必经此地。聪明的茶坊人岂可错此商机？于是开了两座住宿大店，分称南店、北店。北店院内设染房，以蓝黑为主色，供需者所求。解放前，北店及染房早颓（笔者曾睹旧址）；合作社后，南店改为饲养院，今为民房占用。

村北设有佛堂，堂内佛爷满桌。高者二尺有余，低者二寸许；高低大小不一，参差不齐。每日早午晚各诵经一次，与其说是诵经，倒是唱经更为准确。随着有节奏的的敲起佛器，唱经声抑扬顿挫，既神秘庄严又悠扬动听。遗憾的是文革中，佛堂毁坏殆尽，经书焚烧，众多铜佛爷被砸扁卖了铜。

那时候，学校传出的朗朗读书声，老人们在街头巷尾高谈阔论和爽朗的笑声，少妇、姑娘们银铃般的嬉笑声，伴随着偶尔的鳮鳴犬吠声，组成了一曲和谐温馨的交响乐。

昔日的茶坊人，谈不上富得流油，却也自给有余。瓦房院子错落有序，淤地莜麦成亩达石，且宜种植各种杂粮。过往路人无不羡慕赞叹：好地方！

后来，陆续迁来白家、刘家、杨家、张家、范家、贾家诸姓。王姓虽为大户，却不排外；诸姓抱团取暖，采长避短，互为尊重，互帮互助，融为一体。

　　一九五六年，连续下了一月的大雨，水分饱和、百泉齐出；山体滑坡，山洪暴发。偌大的洪水，起伏的波涛似野马，像骆驼，令人两股战慄，望而生畏。正所谓百年成之不足，毁之一旦有余，百亩良田与茶坊人再见了！从此，茶坊人陷入了极度的贫困中，直到改革开放前，与饥饿为伴，与冷冻为伍。尽管也复修河滩，引洪淤地，但受极左思想影响，人们出工不出力，收效微薄。

四 茶坊风俗

茶坊王姓世代与当地人通婚，风俗习惯，人情礼仪，早被当地同化。

以春节论，除夕下午，女人们给孩子们赶缝衣服，备明早炊事。男人们扫院、贴对联、挂灯笼、垒旺火、在天帝爷下备香案，闺女们把剪了一腊月的窗花贴在窗框里。晚上，名曰熬年，实则诸事繁多。 女人包煮夹，再在灶里添满柴；男人则给各位神仙上供、烧香、瞌头；少不了反复叮嘱孩子们，明早不能说旺火倒了、煮夾破了等不吉庆的话。

闺女们拿着火把，在院窗前得意地晃动着，喊着屋内的家人，观赏贴在窗框里的簸米人人的影子。

夜里，孩子们辗转反侧，蠢蠢欲起，被大人喝止。因为大年夜，什么时候起，是有时辰的。吉时到，先由大人响个开门炮，再发旺火，后给诸神仙位上香、烧纸、瞌头。全家人，每人喝碗糖水；一者，预示一年生活甜蜜，再者山区寒冷，喝碗糖水暖暖肚子。响罢炮，回去洗脸，却不可把水淋在地上。吃菜前，先跪拜父母，接着提着小灯笼沿庙烧香。回家吃罢煮夹，由长兄领着先拜云，再给族中长辈拜年。（各家在除夕晚上已在堂屋铺上毛毡或毛口袋，以备小辈拜年）。之后，便是自由活动。孩子们为挣核桃、红枣、花生，不分姓氏，不分辈份，成群结队地逢家必拜。最喜去佛堂拜年，马善人很大方，每人给一大把大豆。

儿时游戏繁多，且有强身壮体的功能。如：狼吃羊、踢毛、打岗、跌跤、藏老猫、弹杏乎乎……。笔者顽劣，不善踢毛，连三.四个撩也踢不了（腿不着地，连续踢，朮语叫撩）往往搭在弱方。喜打岗藏毛猫、弹杏乎乎。一次玩藏老猫，跑至龙王庙，藏在龙王塑像后竟然

睡着了，醒后回到玩伴那里，人家早就重新玩起，尴尬不己。当年弹杏乎乎，欠下玩伴们三十多颗债，至今仍负此债。谈及往事，现在当爷爷的儿时玩伴，欣然大笑，从没追债。

五 茶坊人文

茶坊极注重文化教育，是以，开设学堂历史己久。虽没有高深文化之人，但文盲较少，半文盲居多，大都能随口背诵几句百家姓、弟子规。茶坊人颇识礼义，无作奸犯科之徒。

日寇侵入山西，也看上了茶坊村这个战略要冲。日军驻扎在村东的禁山，并挖地道和纵横的战壕；在村西筑起了硕大的碉堡。笔者儿时曾钻进碉堡，玩过一次，听大人说里边有皮条（蛇），再不敢进去了。儿时和玩伴经常去地道玩耍，偶尔捡到日军遗留的子弹或弹壳。日本人还大搞文化渗入，把茶坊村改名为茶宝西。不过，人们从没叫过茶宝西，一直叫茶坊村。

楊姓子弟，乳名八八；学名杨培贞。在村里学堂受教毕，续在砂河深造。看到军阀混战，痛心不己，弃笔从戎，入黄埔军校，信仰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曾任晋军执法大队长，解放太原时，在′双塔寺被俘，后政府安排在北京工作。文革中，夫妇被遣送回家。其妻大家闺秀，言谈低声细语、文貭彬彬.温文尔雅，举止端庄大方。

上世纪五六年的特大洪灾，不仅给茶坊村带来了灾害，而且阻断了驻在伯强村“二一八队”地貭人员的物质给养。由于山高云层浓厚飞机投放的物资不知去向。族人王宽录在山上放羊，发现了偏辟的崖畔有飞机投下的大量物资，他立即向村干部汇报了此事。后来，地质

队取回整包的，村人才将散落的大米扫回食用。由此可窥茶坊人品德之一斑。

六 文物古迹

远近闻名的坐化和尚寺，以洞体而建，分上下两层，老和尚坐化于底层。古代工匠们奇特巧妙的构思，独具匠心的工艺，建造了鬼斧神工的这座寺。

文革中，造反派以大无畏的气魄，彻底革命的精神，经不懈的战斗，把千年古刹拆除一空。可怜的坐化和尚被推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头颅滾落在山沟。近几年，善男信女无偿募捐，虽己复建，其工艺远逊当初甚矣。

距茶坊村北二百米处，向东有一条沟，曰：坊城沟。沿着崎岖蜿蜒的小径，向沟内约走 300 米左右，隐约可見此寺。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据考证是金代），天岩村欲盖一大寺（现为国家重点文物）。期间，工匠们惊奇的发现：這么多人仅一老和尚做饭，且此和尚终日遊出逛进，胡侃闲聊，不见备炊；然而开饭时.饭菜齐备，从不延时。有好事者，决针窥其秘密。只见老和尚尿在锅里，又屙在蒸笼里，把腿伸进灶内，权当柴烧。工匠们见状，恍然省悟。怒气冲冲地各执工具，奔向老和尚。和尚见机秘败露，仓慌逃离天岩村，欲奔五台山。当和尚越山跨坡走至茶坊村境内的坊城沟，天幕己降。老和尚在无措之下，突逢一野山羊，野山羊口吐人言：带尔修处。言毕，驮着老和尚趋于万仞之岩洞一一今坐化和尚寺也。

笔者念小学二年级时，一天，不知是老师心血来潮还是突发奇想，带学生去了那里。当笔者站在崖坡交界处上下一望，坡陡崖峭，瞬间头晕目眩。通往寺的崖壁上，凿有若干小坑，仅容得下手指和脚尖。必须紧贴崖体，手脚并用，方才上去。同学们尽显山里娃的本领，猿猴般地一个接一个上去了。笔者在老师几次的鼔动下，始终两脚抖颤不停，

不敢上去，最后老师用失望的眼神瞅了几眼，也尾随其他学生上去了。

至今回味，为自己的那胆小无能懊怀不己，错过了亲历目睹宝寺。那一次，有一族兄，生性顽劣，曾掰下坐化和尚的一指，去掉塑泥，里边是人指骨，方知坐化和尚确有其人。

　　村北效仿砂河太宁宮修建的戏台，解放初就被拆毁，留下两蹲石砌的阁台，随着阁台的拆除，阁洞的山神庙也消失了。河神庙，观应庙、老爷庙毁于水患。仅有龙王庙、大仙庙尚存。

村北一华里的河东崖壁上，有宛若台怀镇大白塔的图案，村人也叫做悬空寺。和坊城沟悬空寺相较，都具“悬空”的特点，不同的是，这个所谓悬空寺无寺可亮，仅一图案而己。村人为区分二者，坊城沟的悬空寺也叫做坐化和尚。

悬空寺完好无损，清浙可见；之所以至今尚存，得益于造反派们没有凌空踱步之能，也设有高射炮之类的重型武器。否则，岂能安然无恙？

悬空寺对面是宝兴城。

据史料，此城始建于公元 951 年，刘旻称帝（北汉）时，在茶坊采矿冶银，以资国用。同时修建了宝兴军城。内有宝兴驿、宝兴军驿，分别供地方长官和军事长官投宿；城东有兴国寺下院。整体规模相当于州城。

一百年后，日本高僧寻成朝台，（1072 年十一月，往返宿于宝兴城，他还抄录了太原府吏王倚宿于宝兴城留下的诗句：

■宿宝兴城有作

危城孤垒截崖垠，南北川原势己分。

耳畔水声清漱石，面前山色碧侵云。

衣繁岭上随风绽，禽兽林间入夜闻。

■到寨有作

两崖直下宝兴军，谷口川头过几村。

野兽有时晨饮涧，居民无事昼扁门。

云才起处山先暗，日未沈时天己昏。

更隐此中同雾豹熙朝还会感天恩。

可见当年宝兴军城雄伟壮丽之盛。时至今日，宝兴军城早己烟飞灰灭，当年的“危城”只留下颓废的城墙，在猎猎秋风中仿佛倾诉着昔日的辉煌。

宝兴城军之毁，无据可查，众说纷纭，一曰水患，二曰火灾。笔者认同后者。有道是，雁过留声，水过留痕。能冲垮宝兴城的大水，城墙安得无痕？一九五六年的特大洪水也未达宝兴城旧址。况且纵火焚城也符合历代战争常规。笔者儿时在城墙上挖甜草苗（中药叫甘草）曾挖出烧焦的木屑和灰烬，这足以说明毁于火灾属实。

可以肯定的是，此城毁于王家老祖定居茶坊之后，否则，南仰城、城里、城外、寨西沟、跑马壕，何以得名？

既无史料，下边是笔者据史实以自己的思路度之。

明末清初，刘迁带领一支义年，打着反清复明的大旗，攻城略地；然而大厦己倾，独木难支。刘迁部在强大的请军进攻下，节节败退。退至宝兴城，凭险拒敌，尽管占有天时地理，无奈兵微将寡，不敌清军虎狼之师。城陷在即，刘迁寻思：城既不为我用，何为资以敌军？！于是，在月黑风高之夜，纵火焚城，趁乱逃之茶坊村南，下庄村外的大寨崖（或许此崖因驻军得名）因无汲水之处，以银换水。据传，一罐银换取一罐水。刘迁被歼，此后当地人盛传，大寨崖的银子，没多有少。

笔者曾去过，或许是运气不佳，一粒碎银也没拾到。

作为指挥者，刘迁有无深谋大略，不得而知。但是在无汲水的崖上扎寨，是兵家大忌。可见刘迁当时仑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魚。亦或清军攻城时伤亡惨重，故而焚城泄愤。无论是刘迁，还是清军，总之宝兴城是毁于火患。

七 近代战事

茶坊村，北通砂河，南达五台，东西则是悬崖峭壁，地形险要，正如古人诗中所言：两崖直下宝兴军。是以，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

民国时期，弱肉强食，军阀混战。是时，张作霖是名符其实的三军司令（据有海陆空），他凭着强大的武装力量，意统内地。奉军攻入山西，晋军节节败退；在距茶村北二华里的口子河，晋军的运输队遭到了奉军的空袭。

据老年人讲述：晋军伤亡惨重，死骡死马随处可见，白面散落遍沟。

不知晋军是误射还是有意，竟然有一发炮弹射在笔者的屋顶（老人们说是小钢炮射出的）好在村人逃战避乱，躲在村西的贵门关深处，免受其害，只是炸断了几根木杊。

战后那些面粉不知下落，村人在非礼莫视，非物勿取的传统思想教育下，无一取为己用。倒是受老人们言及此地的恐吓，笔者夜路此地，脚步匆匆、后背发冷、不敢回首。

八 美丽的传说

茶坊村北，约二华里的口子河，东坡脚下相挨着五个崖窟。三十年前，村里有好奇者，携带灯具和粉笔探过一次。只见里边大巷小巷相互交错，深不可测。有一倦缩干尸，头前放有一灯盏、一把锤子和子。他们生怕油尽灯灭，找不到出口，是以，无果而返。关于这五个崖窟有多个美丽传说的版本。

五个成了精的老鼠分别住在五个崖洞，村人叫做五鼠洞。五只老鼠，其大如牛，吃得路断行人。

古时候，人到六十就被活埋。有一孝子唯恐父亲被活埋，把其父

藏起。一日，孝子给其父送来大量衣食，父惊问其故，子曰：官差儿去送急件，然必经五鼠洞，儿將休矣！父闻此言，呵呵笑道：无妨，小事耳！尔于袖中匿猫一只，待五鼠现身，将猫示出，可无虑矣。事情的经过如父所料，儿子安然无恙。五鼠躲藏洞中，再不敢出来伤人，

猫蹲在西山，监视至今，人称猫崖。上闻之，以为老有所用，故再不话埋老人了。

笔者曾进鼠洞避雨，顿觉阴风习习，森冷寒骨。只身一人，分明是以身试鼠自投鼠口，慌不择路地冒雨离开了险地。

茶坊西南距峰顶不远处有一圆窟，传说是二郎的扁担窟。很古以前，出现数个太阳，太阳轮番炙烤大地，焦土一片、寸草不生，布衣苦不堪言。二郎知之，决心为民除害，奋起神勇，担山压

太阳。走至茶坊，压下一个太阳，顿觉口渴难当；因手捧饮水，淋了满地，因而每逢夏季，茶坊的泉颇丰。

至于茶坊的泉眼多，还有另一传说。

说南蛮在茶坊地界盗窍风水，偶被羊倌撞见，羊倌穷追不舍，南蛮惊慌失措，用汗巾包着的风水洒得遍地都是，故泉眼多甚。

写到此，笔者恨得南蛮咬牙切齿！要不是南蛮取走了风水，或许笔者能当個教研组长。

九 茶坊轶闻

却说憨山顶上，有臂粗一株党参，一条巨蟒日夜不倦地守护在旁，忽一日，巨蟒犹觉腹中无食，环视一周，无侵党参者，化作人形跚跚下憨山，然一悬崖挡住去路，巨蟒现形，将欲腾飞而下，突见崖下有一羊倌仰卧而歇。羊倌虽不肥硕，倒也浑身精肉，食之耐饥。正所谓踏破铁鞋难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蟒大喜，尽力吸之。由于羊倌体重，只见羊倌徐徐而起，缓缓而落。如此反复，羊倌先时惊诧莫名，静下来，细思之：莫不是自己将要成神？可缘何又落下来呢？……噢，是了，还是自己不够虔诚！于是回家，逢庙俱拜。妻视夫异之，问其故，夫将是日之事答之。妻亦喜：夫成神，妻乃神妾也！

翌日，羊倌早早仰卧崖下，妻远望其夫诚然徐徐而升，缓缓而下，妻喜不自禁。猛仰首，见一巨蟒探下半截身躯，张着血金大口，势欲吞食其夫，妻大惊失色，急呼丈夫速速离开。自此，羊倌打消了成神的念头；巨蟒也感叹：食兽易，食人难！

十 茶坊石头

茶坊人以山为邻，以石为伴，诚然是多见石头少见人的山区人。

然而茶坊人对王家巷出口处，路西的一块巨石却情有独钟。历代孩子们攀上滑下，再攀上再滑下，不知磨破多少孩提的鞋袜衣服；日复日，年复年，石背被磨得光滑如镜。

每个茶坊人对这块石头都有一件或几件铭心刻骨的记忆。是以，茶坊游子忆及家乡时，眉飞色舞地就讲出一大堆自己与此石的情牵；每个茶坊游子返乡探亲都会抚摸着光滑的石背，默默地诉说着对此石的思念。

族人王富明，二十几岁出口，五十大几探乡，正所谓“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但他回村的一大奢望就是在体壮之前，看看那块石头！他像儿时那样，骑在石背上，却闭目沉思着，沉思着……眼角流出了浑浊的老泪。

同茶坊其他人一样，笔者与此石也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儿时，母亲早逝，父亲在外，有几个晚上，玩伴们陆读被召回家，独自在石上攀上滑下若干次，竟然倦缩在石下安然过夜。

王倚在诗中描写古代的茶坊：“禽兽林间入夜闻”，“野兽有时晨饮涧，居民无事遍出门”。时至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仍有野兽“晨饮涧”，“村人无事遍出门“。尤其是狼患，更是数不胜数。隔三差五就有狼入院叼食猪羊，甚者伤及孩童。而石下偏偏有一现成的童肉，狼何为不食？是狼生出测隐之心？还是石佑之故？

笔者感谢巨石佑我！感谢义狼不食之恩！虚度七十七个春秋，足无外涉、见寡识陋。偶尔在他人的引颇下去过几次太原、大同，至今也不辨那里的东西南北。至于长江之长，黄河之黄，只能顾名思义了。

一九五六年，不知是龙王震怒，还是某女人生下怪物，连续下了一月的大雨。东山至西山约六七百米的距离全被咆哮的洪水侵占，百顷良田毁于一旦，真是成则百年不足，毁之顷刻有余。

女人们无干柴引火叫苦连天；男人们望河哀叹；老人们在龙王庙长跪终日；孩子们才不管天灾，他们没有大人的远虑，没有大人的愁眉苦脸，照样玩耍打闹、灰头泥脸的不亦乐乎。十岁的我，在大人面前，也装出一付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却喜不自禁，暗地里红火得手舞足蹈。 那是我今生见过最大的河流。

洪水过后，村北河心突兀着一块间半房大的巨石，石下是五六尺深的河水.七八米外才是浅滩。这个地方便成了伏天孩子们耍水的天然宝地。午饭后，十六、七的大娃娃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迫不急待地脱光了衣服，争先恐后地站在巨石上跳进了深水里。那时候，像我这么大的孩子，家里是严禁耍水的，即便是偷偷地跑出来也是望水兴叹，只能勤快地给出水的大孩子送一送衣服，而且还是心悦诚服地做。而我无大人管束，无所禁忌，无拘无束地来到河边。初时，看到深水也望而生畏，后来见大孩子们在深水里无所作为，完全靠水流把他们带到浅滩。于是，狠下决心，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勇气跳进了深水里。（此等夯货，村里人叫做火楞或二求胚）慢慢地、慢慢地……

哈哈！老子居然学会了游泳！尽管是狗刨，也是村里第一个会狗刨的人！

多年过去了，一直情系那个给我惊吓、给我刺激.给我快乐的耍水圣地。

前几天回去上坟，绕道坐在那块巨石上，仿佛一群无邪的顽童在水里嬉戏打水仗……

上坟归来作联一副，献给生我养我的茶坊：

峰入云水似银文物古迹延千年壮我茶坊村；

人有志毅如金勤劳奋进传百世继我先祖风。

作者：王 蘭，中学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