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滇探幽（9）秘境得荣

踏雪无痕

得荣，一个人们口中不容易听到的名字。

这也难怪，它处于川滇藏交界地，山高峡深，是墨脱之前全国倒数第二个通公路的县城。

第一次和它谋面，是前年和昂坚兄弟由乡城到奔子栏的途中。

图据网络

乡城南下，公路沿着一条叫硕曲的溪流走，两边是高山，溪流在峡谷中奔流。因为山势险恶，风景独异，这个叫毛屋的大峡谷有“地球最美大裂缝”之称。

峡谷的下游，硕曲汇入金沙江，公路依山势一会儿在左岸，一会儿跨桥进入右岸。左岸还是四川，右岸就已经是云南了。四川这一边，也就是归甘孜州管辖的得荣县。

　　金沙江河谷是干热河谷，植被稀疏。站在云南德钦县奔子栏这边观景台眺望江水大拐弯，映入眼帘的，还有得荣那边的雄倔大山。大山重重，岩石上爬着一层单薄的枯草。这个印象，其实并不太好。

但得荣之于坚，却有不寻常的意义。四十年前那一场长江漂流，坚作为随队记者，在得荣县的金沙江段经历了覆舟之险，可谓九死一生。

从巴塘下来，沿着金沙江走，竹巴龙、苏哇龙，我们跟着坚，一处一处辨认着四十年前的旧迹。几处在修电站，已成的和未成的，合起来使河谷地貌发生了巨大变化。想起纯真年代的一腔热血，望着滔滔江流，唏嘘不已。

金沙江上已修筑多座水电站

离开连接川藏界的金沙江大桥后，公路拐进山区，一路爬山，我们见到了别样的风景。

超过一辆慢吞吞的爬坡车后不远，坚发现了什么，叫路边停车。

透过车窗玻璃一看，哇，路左一棵大树上，歇着一只鹰。拎着相机赶快下车，仔细一看，不止一只鹰哦！数一数，竟有六只！在新疆琼库什台山上拍到过一树双鹰，现在这么多鹰歇在一棵树上，也还没到鸟儿归巢的时候，真够奇了。

用长焦镜头拉近，又有新发现——它们可不是普通的鹰，是秃鹫！

秃鹫在动物园里看过，还在博物馆看过制成的标本，它们体形的庞大和特殊的习性，众人皆知。这些秃鹫的脚下，是密集的针叶，透过镜头，可以见到一簇簇松果。这是一棵松树。这一面山坡，远远近近都是这样的树，铺展出一大片松林。

奇怪，这样清洁素净的松林里，秃鹫飞来做什么？

拍得差不多了，我们慢慢靠近这棵树，想拍下它们惊起展翅的瞬间。

可是秃鹫好像猜透了我们的心思，完全不给我们机会——它们也不腾起，一个个从松树背影里滑下了山坡。

惊叹着，汽车爬上了山顶。

好开阔的视野！在这差不多海拔4000米的大山顶上，取代墨绿松林的主色，是连绵铺展的高山草甸。大片的毯黄是秋草，暗绿的针叶林带成了镶边，头顶上，一片瓦蓝的天空！

对比金沙江干热河谷植被的贫瘠，这简直是另一个天地。

继续走，得荣的秋色让我们忍不住一次次停车观赏。

经不住寒气的杂草树棵已经枯谢凋萎，山坡河谷已经为它们的退出清场，亮出一片洁净。这片洁净中，秋树以十倍的热情，释放出全部活力。嫩黄、鹅黄、深黄、粉红、粉灰、深红……总之，你无法描绘出这么丰富的层次，这么和谐的配搭。

尤其是西斜的日光逆着打过来，周边隐入幽暗，中间一片或一簇被光线镀上金边的黄叶变得晶亮。原来，秋色秋景秋光，可以是这样美啊。

在茨巫乡，我们被它的景色迷住了。茨巫乡的白色藏房是有名的好看，这个背景，配上灿烂的秋光，诱惑着我们的眼睛和心灵，诱惑着我们的快门和镜头，简直让人不忍离去。

可是我们只是匆匆的行者，最终不得不叫一声告辞。

得荣县城到了。坚在此找到了40年前的记忆。但这记忆是碎片的，而且已经褪色——变化太大了。

得荣县城和川西许多县城一样，挤在大山的罅缝里，没有多少伸展的空间，连吃饭停车都不容易。

得荣县城。图据网络

我们决定，趁着暮色还未合围，赶到金沙江岸边的瓦卡镇住宿。

公路经过金沙江大拐弯，这是前年我们在对岸高台观景台拍摄的对焦处。马蹄形的江流本应是绝景，可是峡谷漆黑，只有不时通过的车灯把峭壁照亮。听着滔滔江声，我打开导航地图，在一小片屏幕的亮光里追踪着马蹄形江湾上一点一点移动的我们。

金沙江大拐弯夜景。长曝光拍摄。图据网络

瓦卡显得有些杂乱，我们索性驾车过江，在对岸云南德钦县的奔子栏镇找到了一家临江的藏族民宿。

枕着江声，我们在云南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