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车里“研讨会”

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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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上午，我与老伴去居住地附近一家旅行社，咨询去德天瀑布旅游事宜。负责接待的女士告诉我们，两天后恰巧有一个旅游团包车有两个座位，询问我们是否有搭乘意愿，我们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并办理了手续、缴纳了费用。

今天早上，旅游大巴直接到居住地附近接我们。临上车前，带团领队告诉我们：考虑到老年人容易晕车，特意在车厢前部给我们预留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如此暖心的安排令我们十分感动。上车后，我发现旅游车上多数是老年人，且女性居多，少有年轻人。出于身体因素考虑，我让老伴坐在车厢前部预留位置，我到后面倒数第三排过道位置就坐。

我旁边座位，是一位年龄相仿的老哥，他正在与前排座位就坐者在闲聊。他见我来到座位，友好的向我打招呼，我也友好的回应。通过与其交谈得知，车上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辽宁省某高校退休教工，车上几位年轻人，是陪同老人的晚辈。

不一会，车辆开出市区。车上的电视开始播放日本电影《人证》，立时，引起车厢内一片欢呼声。可见，这部译制老电影依然具有感召力。

“老张，你还记得吗，咱俩第一次看《人证》这部电影是在哪看的？”我旁边座位那位老哥低声向前排那位老哥问道。

“当然记得。那次是你找朋友带咱俩在省委俱乐部看的，看完电影，你那位朋友又找车给咱俩送回学校。这件事，还成为我向周围人炫耀的资本，毕竟，那时候能在省委俱乐部看内部电影也是一件很荣耀之事。”前排座位那位老哥回头低声回答道。

之后，这两位老哥停止交流，专心致志观看电影，立时，车厢内一片静默。

电影镜头在不断切换，当电影插曲《草帽歌》响起时，当影片中女主角八杉恭子站在山顶、将黑人儿子焦尼交给她的草帽扔向天空时，我听到周围有人哭泣。也许，哭声也会传染，我再次听到周围不断有人在哭泣或在抹眼泪；也许，是电影的感染力，触动了人们的内心；也许，人性证明的结果让人痛心，只好借助情绪宣泄来排解。如果说，女性情感脆弱可以理解，那么，男性情感怎么也会如此脆弱？

“这部电影上映后，我连续看了三遍，每次观看都泪流满面，这部电影实在太感人了。可以说，导演用情感征服了观众，演员用心倾注成就剧中人物。”我邻座那位老哥拉住前排那位老哥低声说道。

“看完再说。”前排那位老哥回头低声说道，车厢内再次进入静默状态。

播放的电影结束了，人们还沉浸在剧情中，车厢内短暂时间静默后，研讨会正式开始。

我邻座那位老哥再次与前排那位老哥交谈起来。前排那位老哥邻座年轻人也参与讨论。 他说： “哈哈，我在爷爷面前放肆不太好吧。不过，你们一再让我发表看法，我就斗胆说说。在我看来，这部日本电影之所以精彩，在于其将人性作为主题贯穿始终。在利益与亲情之间做出选择时，主人公八杉恭子选择了利益、抛弃了儿子，她既是从自身利益考量，也是面对现实做出的选择，这就是人性的恶；黑人儿子焦尼去找八杉恭子，目的是想通过母亲改变命运，结果被母亲捅了一刀。这一刀，让他心死了。但是，他选择原谅母亲，这就是人性的善。”前排那位年轻人如此说道。

“改革开放时看这部电影、现在再看这部电影感受有所不同。改革开放前，国内每个家庭收入差不多，不存在高收入阶层，因此，那时候观看这部电影，感觉剧中情节与现实太远；改革开放后，产生了一批高收入者，一些人的年收入是普通劳动者一辈子的收入。而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忘记了为人民服务宗旨，忘记了利益取得是国家政策所赐，这些人心目中只有个人利益，这些人极有可能成为像八杉恭子那样利己主义者。客观地说，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渗透一直没有停止。无论是经济渗透、还是金融渗透，或者说文化渗透，一点一滴的在腐蚀着国人的灵魂，只是国人还没有意识到罢了，特别是道德观。这部电影看似在批判八杉恭子的没人性，实则在推崇利益至上理论。对此，我们每一位国人必须要有清醒认识。”我后排座位一位老哥慷慨激昂的地说道。

也许，是后排座位者情绪激动、说话声音拔高了些，引起全车厢人的注意。这时，车厢前部一位老姐姐嘴里喊着：“我知道、我知道。”并转过身朝后面喊道。她的喊声一下子让整个车厢再次静了下来。

我座位旁边那位老哥说道：“你既然知道，那你就说说吧”。车厢前部那位老姐姐哼哼唧唧了一会，说道：“我刚才确实没有听清楚你们说什么，只是我想参与你们的讨论。”随之，车厢内一片笑声。看来，有人有意让这位老姐姐出洋相啊。

“这位女同志是学校食堂的杂工，她总喜欢接话、总喜欢出风头，一辈子都是如此，背后人们称她为三天早知道。”旁边座位那位老哥低声与我说道。

此时，车厢内“研讨会”形成前后两个分会场。前部大多数是女同志，后部男同志居多，后部讨论更为活跃。讨论的话题，也由对电影《人性》的讨论延伸到身边事物，而且争论得十分激烈。

“《人证》这部电影，通过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通过扣人心弦的情节描写，揭示了人性在亲情、道德和社会压力下的挣扎与抉择。是一部值得观看并深入思考的电影。”临近座位一位老哥的这番话，让激烈争论的场面立时静了下来。

此时，我同排座位那位老哥再次趴着我的耳朵告诉我：“说这话的是我们大学中文系的唐教授，他看问题总能抓住重点，不服不行啊。”

“人生价值观不同，对人性的理解不同；人性会由于内在原因、社会原因而发生改变，而这些都是客观现实。邪恶、贪婪，会使人偏离方向；人性的错位，让善良变得丑恶；人性的考量无法量化，只能从言行中得以验证。”那位唐教授再次说出这番理论。

唐教授这番话后，没有人接话。还是食堂那位女杂工勇敢接茬说道：“我没文化，在你们文化人面前啥也不是。我下乡时，老村长曾嘱咐我们，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他还告诉我们，不懂感恩的人不可交，坏人做出的事一定是缺德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认为那位老村长说得对。在我看来，电影中黑人儿子焦尼是想啃老，结果把命搭上了。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不啃老，拿我来说，我得给儿子买住房，我得给儿子买车子，我得给儿子看孙子，活脱脱一个老妈子，哪有电影中八杉恭子那么洒脱。”

“昨天，我看北京电视台第三调解室节目对此很有感触，大家不妨听听。一个70多岁的老者及后老伴，与孤儿院领养女儿（6岁领养）因房产产生纠纷。这个养女狮子大开口，张开就要动迁房的一半、动迁款的一半。通过观看节目了解到：这位老者每月一半收入用于养女的费用，一直供到大学毕业。养女结婚后搬出去单过，与养父母也少有联系，只是听说养父母住房动迁后、马上办理了离婚手续（依然住在一起），找上门向养父母要房。对此，养父十分伤心，养女不养老，争财产却十分积极，他真后悔领养这个养女。就连参与调解的工作人员都十分气愤，这个养女太贪婪。给一处房产不满足，还惦记着老者的养老钱，啃老真不能如此过分、如此无情。”这位女杂工姐姐停顿一下后接着说道。

“我再举个例子。有一位女歌星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她被一位唱歌的师傅收留，在师傅家住了十年，师傅倾其所有传授唱歌技巧、带她参加各种演出提高知名度，她出名后提前与师傅公司解除了合约，只因师傅被人陷害。她靠着师傅创作那几首歌唱出了名，收入颇多。网上对她这种行为指责为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们如何看？”这位女杂工姐姐把皮球踢给了大家。

对于这位女杂工姐姐的观点，车厢内绝大多数人是认同的。可见，车厢里多数人的价值观、道德观是一致的。

至于后面讨论拓展内容，有关于农村插队落户趣事的，有关于为儿女服务心酸事的，有关于养老方法交流的，有关于出门旅游体会等，在此我就不累述了。因为，车辆已经进入德天瀑布景区，激烈讨论按下暂停键。

哎，窗外可见跨越中越边境的德天瀑布太壮观了！犹如一幅手绘油画，画中瀑布飞流直下，水面上竹排点缀，震撼！

此时，车厢内每个人急迫心情难以掩饰，纷纷挤到靠近瀑布一面窗户，争先恐后向远处张望……

此时，我的内心很不平静。这些退休人员旅游途中依然关心国家大事，依然维护中国传统道德观念，说明他们的血是热的。也许，这与这些人所接受的教育有关；也许，是自身是教育工作者的缘故；也许，是那份爱国情怀使然；也许，是《人证》的观看让他们再次激发起对传统道德观、价值观的维护。这，也许是我这次旅游最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