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吉祥

林波

自从当了爷，也就成了奴。而且老奴当的是尽心尽职，任劳任怨。整天围着小主子身边屁颠屁颠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外孙出生时，正值我退休，退岗到上岗无缝衔接，我还没来得及规划自己退休后生活，就被姑娘和外孙抢先给“双规”了。

初始阶段这爷当的是手忙脚乱。从权职小吏到全职奴隶，完全无所适从。想非所想，行非所愿，经常被小的、老的呼来喝去。想想当年，好歹手下还有一众兄弟被我指使，看看眼下，我落难成家里唯一被指使的奴。落差之大，郁闷之苦，一切始料未及。

我这是摊上大事了，而且还他娘的任重道远。



把自己形容成老奴是有充分依据的。你得在主子面前低头哈腰，百依百顺，小心谨慎，诚惶诚恐。让他哭——你有罪，哄他乐——你称职。好在大清灭了，少了“推出去斩了”的性命之忧。

要说这人的适应力是逼出来的。从一无是处找不着北，到反复摸索找到定位，从心不甘情不愿，到转变心态死心塌地，个中苦乐唯有自知。

随着老奴的业务越来越娴熟，带娃技艺如傍身的十八般武艺，门门拎得清，外孙也渐渐长大了。

看着整天欢蹦乱跳、健康调皮的小东西，心里油然滋生出一种幸福感、成就感。虽然现在不要你骑了，不要你抱了，甚至不太粘你了，你还欠欠地没事就想撩撩他。这老奴就是有点贱，不时还要刷点存在感。

都说孩子毛病是惯出来的，道理心知肚明，可就是下不去手。记得姑娘小时我还是要求很严的，有时甚至是严厉。到了孙子这辈就不行了，见不得他受委屈。有两次姑娘带他学习，开始是训，后来是吼，把笑宝吓哭了，我就像冲进火场的消防队员，一把将他抱出去，那架势不啻于虎口拔牙。把我姑娘整的一脸懵圈。

有些事谁摊上谁知道。一旦你带了孙辈，就别想着儿孙绕膝，您翘着腿，喝着茶，抽着烟，享受着天伦之乐的场景了，您鼻涕冒泡吧！

都说付出与回报傍生，这话我信。外孙小学二年级了，可能是融入了老北京话的语境，最近常给我捎回一句：“臭老爷贼”（北京土话，子念成贼）。话听的很地道，但怎么听都还像宫里那句“小李子”……

姑且把这当做一种回报吧。因为我觉得挺乐呵。

厨子、司机加杂役的活儿还要一如既往，“臭姥爷贼”还要继续当。英雄不问出处，老奴不问归处。直到恩准告老的那一天。

环顾身边，跟我一样的人似乎不在少数。就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彼此互勉一句：

老奴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