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启示录（小说连载）（二十三）一言九鼎

泽小鹤

　　小说简介：《黑白启示录》是一部自传体小说，自传体离不开“我”，“小说”离不开虚构，虚实之间，完成作者乌托邦世界的诉求。

这不是一个人的奋斗史，而是一代人的血泪过往。

小说跨度三十年，空间涉及南北中外，故事跌宕起伏，人物栩栩如生。

正如卢梭在《瓦尔登湖》中所说：“很久以前我丢失了一头猎犬,一匹栗色马和一只斑鸠,至今我还在追寻它们…”

穷其一生，我们都在丢失中追寻，在追寻中丢失。

西西里市是我第二个故乡，如果天鹅是候鸟，有栖息地，那我就是从可可布迁徙到西西里的白天鹅。

这里不仅有对章嘉的牵挂，更有经营白酒厂的辉煌，这里有我奋斗过的足迹，和挥之不去的青春记忆。

我在环城车上看到小马拿住手腕子的小偷，不是别人，正是小五。对，真真切切就是和福林一起混的“七小福”中的小五，读过上一部《黑白启示录》的读者或许还记得，我曾经借过他的自行车，前往“翡翠山”探望过刘铁，现在想想，也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小马周围，迅速围上来几个奇装异服的家伙，各个歪瓜劣枣的样子，不像善类。我搁眼角一扫，就知道和小五是同伙，我喊小马：“放了他。”小马环顾左右，不松手，我大喊一声：“小马，你他妈放了他！我看看能不能反天。”

小马吓得一激灵，松了手。小五顺着声音看到我，含羞带怯低下头，小声说道：“你，欧阳…你，大哥。”我二话不说，抬起脚照着他小肚子就来一下。

几个小子连忙扶住小五，横眉立目要掏家伙和我动手，小五立刻出言制止，我说：“小五，你他妈混得不错啊，居然混到车上来了，混成三只手啦。”小五转过头，不和我对视。

车上旅客一阵骚动，说什么的都有，以为我们都是一伙的。我和小马感觉不对，到站点就下了车，小五也被我拽了下来。

在公交站点，小五和另外几个小地痞看着我，不敢动，也不敢走，我问小五：“福林呢？没跟福林在一起吗？”

“没，没在一起，他太不讲究啊，大哥，你不在谁都镇不住他，自从他当上辅警，就不爱搭理兄弟们，吃独食儿。”小五语气恭敬，用眼角溜着我。

小马义愤填膺地问：“哥，这种货色跟他废什么话，整派出所得了。”

我摆摆手说：“人不吃路，虎不吃山。你懂什么，还教我做事儿啊？”小马也不再言语，我心说，就小五这种货色，进派出所都是家常便饭，小偷小摸，连立案都不够。

小五约请我俩去“百花楼”饭店喝酒，我和小马对视一眼，小马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天际，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架势。

我摆了摆手说：“改日吧，你们都悠着点，别放着溜光大道不走，专往死胡同跑。”小五唯唯诺诺，领着人先撤了。

我惦记着酒店里的安娜，就约小马去“凤凰大酒店”，小马开始还想回家，我告诫道：“回家？你等着自投罗网吧。你别觉得自己有两下子，翅膀还没硬呢，净给你爸你妈惹事儿，你兔子咬草根，先眯着吧。”

我们截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凤凰大酒店”。安娜还在，还没有离开大酒店。

当晚，我和安娜住在里间大床房，小马只好委屈地睡沙发。

我观察小马看我的眼神，自从安娜露面，他就满是敌意，偶尔的还撇嘴，小兔崽子，还开始瞧不起我了。

安娜，那位异域风情漂亮的女孩子，结束了我处男的历史。一夜的颠鸾倒凤，如鱼得水，也解锁了很多录像里看到过的性启蒙教育。

第二天早晨，小马不辞而别，我也懒得惹气，知道他可能不听劝，真的回家了，也没太放在心上。

当天下午的时候，马婶打来电话，说：“小马被公安带走了。”我问的详细些，马婶竟然不知道是派出所还是公安局，就说来了两辆车，问对姓名，就把人带走了。

我心说：“坏了，估计是城管报警了。”

我告诉安娜，有缘还会相见，无缘就到此结束了，她恋恋不舍，我给她拿一沓钱做路费，让她尽快回俄罗斯，好好找个人家嫁了。

我安顿好安娜，心里踏实些。

我第一步去人民公园，把昨天藏好的日本军刀取出来，埋在公园西南角，一棵有老鸹窝的大杨树下面黄叶子底下，然后，吃早餐时，我考虑再三，必须给田永震三哥打电话。

我觉得这事儿，也许只有他能帮上忙。

“三哥，是我，我是欧阳。”

“欧阳，嗯，挺长时间不联系了，有事儿啊？”三哥还是直来直去的性格。

“三哥，有事儿我怕电话里说不方便，中午约个地儿，我和您再汇报情况。”我谨慎地说。

三哥似乎犹豫了两秒钟，说：“那也行，你定地方吧。”

中午，我安排在“百花楼饭店”二楼包间，三哥和他的好哥们儿泽伟一起来的，就是喝“红太阳”酒量挺好的那位三哥同事。

　　三哥还是老样子，没胖，还是精明强干的派头，进到包间摘下墨镜，他笑着说：“不愧是当老板的，真会找地方，啥地方好就往啥地方盯。”

我们相视而笑，我调侃道：“今年多收了三五斗，咱也装个暴发户。”

这是家海鲜为主的酒楼，我们要了点海鲜鲍鱼之类的，喝的是洋酒白兰地，包泽伟和三哥都没啥大变化，就是觉得泽伟胖了些，一米八几的身材更显得魁梧。

我开玩笑说：“三哥，要不咱换一家小吃部试试。”

三哥哈哈大笑，说：“下次，下次三哥请你就去小吃部，这次宰老板，就挑海鲜大排档。”

我们又笑了起来，泽伟说：“你不知道啊，欧阳老弟，你三哥升官了，该他请客。“

我说：“真的吗，三哥，升啥官了。”

三哥点上一支带嘴的“大重九”，不以为然地说：“都是个干活听喝儿的差事，算个狗屁官儿。”

泽伟说：“你谦虚，太谦虚就等于骄傲。”

我越发好奇，追问道：“泽伟哥，到底啥官儿啊？”

“治安大队副大队。”泽伟脱去外套，手里打开一包餐具。

“我靠，三哥，厉害了啊！你不在刑警队啦？”我确实有些小激动。

田三哥说：“治安大队一把都是副局长兼职，我，虽然是副职，其实抓全局呢。”

我问：“三哥，那你具体都管啥啊。”三哥说：“破烂事儿一大堆，打架斗殴，赌博嫖娼，特种行业，哪里叫哪里到。”我听了心中暗喜，看来小马的事儿有着落了。

我们起瓶走酒，因为都是多年的老朋友，说话自然很少约束，谈天说地，他俩偶尔的也谈到某个案子，都是三言两语一笔带过。

比如：他们谈到了出租车被抢案，谈到了机井里藏尸案，谈到了公公儿媳妇爬灰案？

泽伟还在二派出所，喝到兴头上，他笑着说：“上个礼拜我值班，早晨天刚亮，就来了一位老哥，五十来岁吧，我问他有事儿啊？他啥也不说，两手抄着袖子，就蹲在了暖气旁，我问你有事儿啊？家是哪里的？他说是聚宝的。我问跑派出所干啥来了？他说，报案。我问，你报啥案啊？他说，我媳妇搞破鞋。我就问他，你抓贼要脏，抓奸要双，你抓住现行了咋滴？他说抓到了，就在他们家后房山雪地上，四个脚印，两个小的在前，两个大的在后，不是干那事儿哪有那么巧的。我一听我就乐了，再看看那家伙窝里窝囊的样儿，活脱脱就是个王八。”

我们听了，不禁哈哈大笑，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哥看着我直言不讳地道：“老弟，我看你今天有啥事儿吧，咋心事重重的呢？”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

“你别忘了三哥是干啥滴。有，就直说，能办绝不含糊，办不了也给你个痛快话。”我看时机成熟，躲也躲不过，就顺势道：“三哥，二道口有家废品收购站，你知道吧？”

“嗯，你说。”三哥点燃一支烟。

“那是我哥们儿开的，最近城管和铁路派出所总去找麻烦，今天还把我朋友带走了。”我看着三哥的表情变化。

“你说。”三哥吸一口烟，不动声色，继续让我说。

我看看泽伟，泽伟接口道：“那不是马老蔫开的吗？马老蔫是你哥们儿？”他怀疑地看看我。

我说：“不是马老蔫，是他儿子，他儿子小马是我朋友，挺些年了。”马叔的外号叫马老蔫儿。

我接着说：“城管欺负人，不让在大门口放东西，还带着两车人来抢东西，我朋友为了保护他老妈，就跟城管动了手，还把人给伤了。”我尽量说的小马占理些。

三哥白皱了皱眉，说：“这事儿啊，城管三番五次找过他家，告诉他家搬走，就是不听，这么不服天朝管，还都反了呢。城市管理，城管不作为，上头也不惯着他，让你挪你就挪挪呗，还敢动手砍人。这事儿不好办，你别破车好揽载。”

我一听，三哥说出“砍人”二字，就明白他“门儿清”这件事儿。就笑着说：“三哥，我也知道马老蔫一家子不对，关键是，在西西里老弟我没几个朋友，您能不能给弟弟一个面子，行吧？小马这小子挺孝顺，就这么折了，年纪轻轻怪可惜的。”

三哥弹弹烟灰，沉默了半分钟，掏出新款小巧的三星手机，翻开盖，边找电话边说：“事儿倒也不算个事儿，你让他们家准备五千块钱吧，医药费。”我连连答应。

三哥对着电话说道：“喂，是我，二道口那个废品站马老蔫家那小子，嗯嗯，放了吧，对，现在就放，有事儿明天再说。”对方似乎不肯放人，在据理力争。三哥道：“你没听清我说啥吗？对，有啥事儿冲我说，让你放人你就放人，你磨叽啥？”说完啪地挂了手机。

泽伟看看三哥，夹了一口菜，边吃边说：“你三哥就这熊脾气，土匪。”田三哥余怒未消，接口道：“现在新上来这帮小兔崽子，分不清大小王。”

我双手合十，连连道谢。

三哥回头叮嘱我：“别忘了，明早九点把钱送到我办公室，得给人家点医药费，精神抚慰金啥的，要不说不过去。”

我喜不自胜，满口答应下来。

小说系原创，涕泪一行行。

转载需相询，侵权必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