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杂忆 (四)

钦群

<p class="ql-block">  奶妈离开我们家,是因为我婆婆从上海到了南通,专门来照看即将上幼儿园的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幼儿园的小班和中班,我都是在南通中学附属幼儿园上的。毕竟是通中附幼,该园条件相当好,每个小朋友都有一张小床,用来睡午觉。每个班级还有一架脚踏风琴,我们这些小毛头几乎每天跟着老师的琴声唱着《小燕子》,尽管唱准音、不跑调的没几个,而我恰恰就是那不跑调的其中之一。每当老师当着来接我的婆婆面夸赞我,说我不愧是音乐老师的儿子时,婆婆那溢于言表的高兴劲,完全超过了我。晚上我母亲下班回家,婆婆照例又会在我母亲面前重复一遍老师对我的赞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次我在幼儿园玩游戏时不慎崴了脚,婆婆接我时发现此情,直接把幼儿园老师和阿姨指责了个遍。随后直接把我背上身,六十多岁的老人,还是一双小脚,硬是将我背回了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可以这么说,在我五岁之前,我直接得到的庇护并非来自我的父母,尤其是女性的那种细腻的珍爱,而是来自我的奶妈与我的婆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就是这样一位将我这个外孙“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好婆婆,其实是位与我几乎一丝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婆婆。当然,这个真相是我十八岁插队后才知晓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三岁时丧母,一年后外公续弦,也就是我的这位婆婆。婆婆与外公生有一女,即在上海的女儿,也就是我母亲的同父异母之妹,我的姨妈。有趣的是,一直到我上了中学,我才知道从小被我们姐弟三人一直称作“舅舅”的,应该是我们的姨妈。换句话讲,此前我一直认为“舅舅”的性别应该是女性,上小学时就因为此还和同学起了纠纷。“舅舅”这个叫法,是婆婆让我们姐弟三人喊的。我对此的理解是,婆婆是否觉得夫家只有两女,没个男孩,让小辈喊“舅舅”,兴许以后真能生出个男孩。这毕竟是我的猜度,真情究竟如何,至今也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今天,大多数人除了自己的名字外,还有个小名,即自己的昵称。通常孩子的小名都是父母在家中对自己儿女的爱称,而我的小名则是我婆婆口中的“小三子”,那个带有浓浓淮阴腔的(我母亲出生于江苏淮阴)“小三子”一直陪了我整整十八年。直至今天,当我在外偶尔听到他人嘴里冒出“小三子”这个词,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回首张望,仿佛有谁在叫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桃红柳绿,冬去春来。我在我婆婆的呵护、甚至可以说是宠溺下,长至五岁。回想当初姐姐与哥哥调侃我那句“含着金汤匙出娘胎”的话,其中一定包含有婆婆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之成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