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晋行时一一朔州》

章五滨

巜山西晋行时一一朔州》

　　出了雁门关其实还有一完整配套的防御体系，那就是今朔州山阴县的新旧广武城和盘亘在雁门山（句注山）的广武长城。

春秋时三家分晋的第一代赵国国君赵襄子，杀掉了自己姐夫代王，这一带便归属赵地，成为其与游牧民族征伐的前线。正是频繁的战争才开悟后来的赵武灵王拋弃战车学而胡服骑射 ，李牧也成为这里最早据守戍边的一代名将，秦蒙恬汉卫青、霍去病、唐薛仁贵、宋扬延昭、明于谦等都在此留下足迹进入史册。

　　雁门关外这一大片亦耕亦牧的广袤土地上，也是胡汉杂居之地，历史上很长一段时期都是中原农耕文明与游牧民族征伐的古战场，这一带山峦中从赵国起至秦、汉、北齐、明都有长城的建设，那时汉家只道塞外非沃野，所以诗云：“雁门关外野人家，不养桑蚕不种麻。六月雨过山头雪，狂风遍地起黄沙。”也许属于力有不逮时的咏叹吧。

　　新旧广武城今也演变为新旧广武村，从雁门关下来的公路切断了长城，首先进入了己无完整城廓的新广武村。新广武村（城）是明万历时在前朝旧城址重建，相对旧广武城（村）为宋辽时定型而言。

　　经过四百余年到了今天旧城只有残余，连接着的长城包砖或坍塌脱落或被剝去建房垒圈了。这个小城门己无楼尚有两块石门柱沒人弄走干点啥，门匾上字己看不清，门洞里的铺路石板己不齐整 ，应该还能在村中某些人家找到，当然不会是在坑头上。

　　这家窑房建在城墙边省立一面墙，院墙这砖好像也是就地取材。

　　这一户的门楼院墙也托长城福，尙有不少富余城砖，村边长城墙上的砖不用扒一踫轻松脱落，还可见掏出来洞窟为仓房。长城去军事防御功能后，很漫长的一段时期挨近它的当地生存条件极差的贫苦穷困的百姓，自然会落眼于这皇家监制烧造火候足够的材料，几百年了这砖仍刚刚的，现在的砖混建筑七十年还感觉有点长呢。

　　广武这一段著名的野长城，所谓之野即在于它是自然的原汁原味，据称北京城郊的长城修复也曾以此段做依据。新广武城（村）本就与这段明长城相连，无须走多远便可接近这尚未完善成形的景区。

几乎没有游人只有山风不时掠过 ，家人不愿陪着受大累，只能只身顺着长城向最高处的敌楼前进。一路气喘吁吁走走停停，几度被忽起的山风将帽吹落，索性摘下执于手中，为了捡帽跌落山崖恐老命休矣。

　　残人登残城，残城不失身姿雄伟气势磅礴，残人自诩志坚老当益壮，我即与你有缘岂能错过。终于登上广武人称之的“月亮门”，它不过是这处敌楼建筑残留。真正的月亮那可是：“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随着岁月流逝城为遗址人作古人是自然规律。

　　没有人能给我与“月亮”拍个合影，用手机呼山下孩子代劳，举双臂作胜利状便留下一张这叫啥玩艺儿的画面，镜头拉近到底也只是个芝麻大点的身影，只能这样“芝麻开门吧！”

　　还有很长一段通向雁门山另一处隘口一一白草口，那一边仍有几处保存更好的敌楼和钜齿形城墙，走不动了作罢。

　　在广武长城制高点环视四方，东陉口的新广武村旁的滹沱河若隐若现，一九四二年曾发生特大山洪冲毁此城大部，它的不完整也是大自然因素为主，人们无力时破罐破摔了，这状态也只好为省保。

雁门西陉口部的旧广武城（村）保持完好，它是宋辽时应该是汉时旧址的基础上立起，旧广武不远外即为一大片的汉墓群，说明汉时即有官员将士及家人在此屯垦驻扎，岁月更迭遗骨在此。旧广武城初立也是扬家将的军营，依稀还可见到城不远一处被当地称为“六郎营”的营盘废墟。

远眺这雁门关外茫苍苍的广古战场，古来发生四千七百余起大小战斗，金戈铁马刀光剑影鼓角铮鸣，土埋壮士骨，史留将军名。各族群相杀相爱在历史进程里进入了融合，己在这辽阔的土地被共同哺育。

　　旧广武城虽经明洪武至万历到清都重建筑固维修，城中基本保留宋辽时布局，城村中居民仍有一千四百人，明清老宅还有很多保留，村民也多有自称为李广后人，然李广称为赵将李牧之后，李牧之孙李左车降汉为广武君，但没有族谱就叫不靠谱，李广孙子李陵降匈奴后被汉武帝灭族了，但代县那边有很多人称为扬令公后人，那里的确有座扬家祠堂。

　　旧广武只有三座门无北门，有人称是防兵士弃城脱逃，某识为北城开阔且临敌犯方向不易守，东西南门皆有山坡护卫当年是与山上长城相连，敌来不利其排兵布阵而易守，新旧广武当年都是与长城相连，虽今损毁严重仍有遗迹可现。开车从东门进兜一圈从西门出，看出来城中虽有点破败，但没有完备商业化是难得一处原味古城古村，自然高一级为国保。

　　从广武城再起程前往朔州的应县，去拜访今己天下尽知的那座木塔。但这己被誉为世界奇塔之一的古建，它存立在应县近千年很长一段时间里却寂寂无名，当年古建大家梁思成还是从一个日本学者的一份学术文章中称应县有座十一世纪木塔而偶知，要说这东洋人历史上至今把偌大个中国能暗搓搓的摸出了包浆。据梁夫人林徽因称，梁思成遍寻也得不到一点影像信息 ，以致变得茶饭不思神神叨叨，后来心生一计给当地一照像馆去信一封，以一块大洋換得一张木塔实体照片，随后带上助手乘车又骑毛驴走一路来到朝思暮想的宝塔前，从老照片上看当时木塔前还是一片烂水洼，做为燕云十六州之一的应州，应县当时城里仅余几百家土房子几十棵树的破败之相，唯这木塔是那样华丽典雅雄伟光彩耀眼的矗立于此？使梁自称为此连连叹息叫绝到喘不上一口气来。

　　如今咱来到木塔跟前，它被广场花园商铺宅舍环绕，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己不再寂寞的孤独一枝。应县木塔所在的佛宫寺是应县本地人辽朝的萧太后的家庙，忽一日天外一大块陨石落入寺院，萧氏便在陨石落地处主建这座木塔，这时是1056年，辽朝都亡了尚未完工，直到金朝1197年才峻工，历时一百三七年，建造难度及几代工匠的传承都令人感叹！

　　这是那块黑乎乎的陨铁，还真是霹雳一声震天响，带来个宝塔岁月长。

　　木塔为套筒式构建，里圈为佛堂外圈是迴廊，落叶松的柱梁由极具韧性的榆木材质的54种各式斗拱达480垛串连，这种中式营造法极富有弹性，才保全了木塔在近千年里，历经四十余次地震甚至炮弹轰击过而屹立不倒。

　　木塔八个面从上到下布满从金、明、清、民国的匾额多达四十九个，偏偏没有辽时的，因为它都亡了塔真的没落成。

只有写有释迦塔那块额（竖为额）是金代此地个盐官所题，塔最高一块“峻极神工”匾为明永乐帝朱棣所书，下方为明正德皇帝朱厚照所书”天下奇观”，这爷俩都是亲征北方鞑靼回师至应州，见如此气派木塔忍不住秀了把书法，后有好事者指这爷俩大刺刺的写出来了错别字。

　　梁思成走后当地乡绅为使塔内通风，拆除了塔佛堂四周的带有璧画的泥墙换成木格栅，土财主怎懂得力学，一下子把个木塔弄出了内伤，破坏塔的受力平衡与转化，不久后木塔身姿如中风一般不再笔挺直溜，至今天己倾斜了11.3度，也许应了梁思成当年离开应县说过的那句话，若不呵护，真恐一别成永诀。当然一晃又九十年己过，木塔虽还是病恹恹的与天灾人祸对峙着，至今人们探讨几十年了仍然找不出合适的解决方案。游人早就不允许登塔，只能在一级塔内与大佛一起沉思，己是危建的木塔可能终会来场告别，但有关部门早已对它数字化解构，如雷锋塔、法门寺塔、黄鹤楼等，这种承载历史文化及名人传说的著名古建，或以新设计新材料落架重建，使其重生也就对得住列祖列宗了。

　　应县的古城损毁应该是很久远的事了，今天还能见到几段无了包砖仅剩夯土与暗门卷洞的残余。

　　应县有三宝除了木塔，这处净土寺有其二，即大雄宝殿的九眼藻井和门前披头的石狮子，这也是梁思成的说法。

　　但这披肩发的獅爷们在特殊年代给破相了，但太原晋祠也有一座离子烫直发铁狮子，唐宋辽金一时雄狮都是这种披发，烫头大卷发都是明清时候的事儿了。

　　这经幢残件是唐时文物了，净土寺早年本是后唐明宗李嗣源的家庙，自从东洋小本子来此探索过后便七零八落零散了，经幢原照还是出自小鬼子，这一方面工匠传人干粗活也挺在行。

　　大殿顶部这九宫藻井太华美，皇家气派如天上宫阙，果然这殿堂是金大定年完颜雍为其母建的家庙。

殿门一侧立有一尊将金刚杵横端两臂双手合什的韦陀立像，这是昭示游方僧人可在此寺掛单食宿1一3日，那我就不打扰了，马上起程去大同方向，只希望应县三宝都好好的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