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秋风萧瑟，气韵悲凉，草木枯槁，寒露成霜。二大爷去世了，灵堂之上，《甄别证书》静静摆放，那顶右派的帽子虽已摘去，可他却未能亲眼见到这一天。妻儿从城里赶来，悲痛欲绝，放声大哭。近支叔伯几十口人前来吊唁，奶奶奉上五毛钱的奠仪，领着二子去吃豆腐饭。在奶奶的指引下，二子恭恭敬敬地给二大爷上了三炷香，跪在蒲团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村里的盲眼艺人“瞎老念”吹起了唢呐，那声音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思，催人泪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农村办丧事，请艺人“娱神”，“瞎老念”唱起了地方戏，他手持胡琴，腿绑响板，双脚踏着锣鼓槌和大镲，一人分饰多角，生、丑、净、旦，唱得惟妙惟肖，乡音俚语，让听者沉浸其中，眉飞色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另一边，“十三爷”领着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在细密的小镗锣声中，轮刀使棒，翻滚跳跃，耍起了把式。二子看得入神，仿佛被这热闹的场景所吸引，忘却了眼前的悲痛。</p><p class="ql-block">出殡那天早晨，寒气逼人，树梢、草叶上挂满了白霜，“百草带孝，老二是好人呐！”老人们的叹息声中，十六根大杠，三十二人抬着棺椁，孝子贤孙拉着长长的白布带子，走在棺椁的前面。十三爷一声吆喝“起——”，“瞎老念”的唢呐声再次响起，送葬队伍缓缓前行，人们哭嚎着，向墓地走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自那日起，二子每日都到麦场上，眼巴巴地看着十三爷领着孩子们练把式。十三爷笑眯眯地问二子：“想学吗？十三爷教你。”二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学把式苦啊，你怕不怕？”“我要学，不怕！”二子坚定地回答。“孺子可教。”十三爷伸出大手，轻轻拍了拍二子的脑袋。</p><p class="ql-block">奶奶发现二子和十三爷学把式，拉着他的手说：“你要回城里读书，别和村里的人学把式。这些人是让穷给闹的，学了把式，农闲时走街串巷，挣点小钱儿，混口饭吃，比要饭的强不了多少。你爷爷在世时，不让你爸爸和叔叔学这个，让他俩读书，如今他俩都在城里工作，可比他们强多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子已经和十三爷学了一套刀法，这天又找到十三爷说：“奶奶说我要回城里读书了，不能和十三爷学把式了。”十三爷笑着点了点头：“凡事都讲究缘分。”又把二子拉到一旁说：“忍着点儿，十三爷给你整整骨，够你一辈子受用。”只听“吡哩咔嚓”，一瞬间，仿佛二子浑身的骨节都被拆开又还上，疼得他大声哭叫出来。“好了。”十三爷忙得满头大汗，轻轻抚摸着二子的头，仿佛在传递着一种力量，一种面对生活的勇气。（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