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杭州

孙喜玲

建筑风格的彼此抄袭已经使所有的城市渐渐失去自己的个性，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一样的超市，一样的商厦，一样的车站，一样的立交桥，一样的杂乱无章，一样的喧嚣拥挤。因此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往往都产生不出陌生的感觉。

可毕竟也有着不同之处，那些不同也许是居民的地方话，也许是风俗习惯的差异，也许是古人留下的痕迹，也许是不同的气候温差、地方特产等等。

如果不去西湖边走走看看，根本感觉不到杭州和其他方有什么不一样。看到街边农民挑着的黑色菱角，青绿莲蓬，还有在嘈杂的市声里嗲嗲的吴侬软语，才能明白这是杭州，不经意路过大运河，瞭见北高峰，间或也能唤醒你身在杭州的意识。那是一个城市的风骨。无论现代化的文明如何抹杀个性，属于风骨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特点和区别还在于历史文化的濡染，因为苏东坡、白居易的缘故，原本普通的堤坝就有了历史文化的内涵和不同寻常的价值。李叔同旧居、胡庆余堂、张小泉、西湖水、龙井茶、虎跑泉……赋予了这座城市以灵魂。尽管这些文化元素和杭州人没有多少直接的关系，而那些名人几乎没有一个是杭州土著，但是，抛掉这些，仅凭一个西湖就足以使杭州人骄傲得鼻子朝天了。杭州人对于自己居住地的骄傲，也是杭州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一个特征。

只要静静地沉下心来品味一番，杭州不同于其他城市的还有一点是它的商业文化。走在街头，随意看去，有些专卖店的名称，会在不经意间令你生出一丝温馨，一缕感动，尤其是杭州的女装，“浪漫一身”“蓝色倾情”“似水年华”“流金岁月”“永远的女人”“女性日记”每一个都像一篇美文的标题，不管那服装本身怎样，仅那名字就充满了朦胧意蕴的想象。读着那些品牌名称，仿佛就有纤秀、娉婷、娇媚的江南女子，身姿摇曳，风情万钟地款款向你走来。最具服装形象和地方风格的是“江南布衣”，一看品名就知道是衣服，而不会误认为是其他的什么。“布衣”二字，蕴藏着浓郁的平民情结，让你联想起古代的才子词人们拥有的那种“白衣卿相”的情怀和乐在其中的“清欢”。用这样四个字命名一个服装品牌，可谓匠心独具，别出心裁。这些服装的品牌名称，一个个都很耐咀嚼。看得久了，就琢磨出其中的一些味道来，那就像“都锦生”“喜得宝”这样一些虽然俗气但因沧桑感而充满旧日情怀的丝绸品牌一样，成为了杭州的商业特色之一。想必在任何一个城市都看不到如此众多的女装品牌，漂亮地堆挤在一条街上，一家接一家，华丽的令人目不暇接。那么文气，那么富有韵味，又那么跳脱，于江南独特的风味中充满了现代浪漫气息。至于“古木夕羊”四个字，给人留下鲜明印象的，正是那种希奇古怪的文字拼凑。意思好像不通，又仿佛十分明白，感觉怪怪的同时就留下了深刻印象。据说这是从当初四个品牌创始人的姓名中各取了一个字组合起来的，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在杭州的服装市场上已是家喻户晓。

古典意味浓重的有“熏香”“红袖”“秋水伊人”。这些品名，能把你带回到遥远的很久很久以前，勾出沉湎在岁月中飘散着脂粉香味的经典气息，让人想起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情景，想起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情歌。古老诗歌中的悠悠古韵，散发在江南的西子湖边，好比青山配绿水一样地恰如其分，天然和谐。如同诵读一首好诗，反复咂摸而不能穷其滋味，每每路过，便禁不住要频频回头再三观望，像是婀娜的倩影偶或掠过，幽香隐约，令人忍不住地探头探脑，无法释怀。

从表象意义上讲，一个城市的商业特色就是用形形色色不同的商标和建筑以及商品的品名打造出来的。从杭州女装的品牌名称不难看出杭州的商业特点来，那特点是中国的、传统的、江南味道的。如同“西湖”二字代表着杭州的风骨和形象一样，他的含义，绝不仅仅意味着是一池美丽的湖水，而是那美丽的湖水下面蕴藏的种种内涵。

2003年发表于《山西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