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题材长篇小说《秋风劲》之三十三

剑客

《秋风劲》--青春与信仰的抉择

《秋风劲》描绘了那个年代知识青年们响应毛主席号召，背起行囊奔赴农村接受再教育的壮丽场景。作者以他敏锐的观察力、深厚的情感和深情的笔墨，通过对知青王建设、大眼珠子、鬼高丽、小霞等人物的刻画，重现了他们在农村插队的日子。这段历史，既是一代人青春的祭奠，也是理想与现实碰撞的见证。

在书中，知青们带着改变命运的理想来到农村，却面对着极其艰苦的生活环境和沉重的体力劳动。

书中的插队知青们，不仅在劳动中接受了身体的锻炼，更在心灵上得到了巨大的成长。他们在广袤的田野里用汗水和泪水书写自己的青春，面对挫折时学会了坚强，面对艰难时学会了坚持。无论是王建设与大眼珠子的友谊，还是小霞和梅子之间的关怀，都让这部作品充满了温情与力量。

通过《秋风劲》，作者不仅为我们描绘了知青们的真实生活，还反映了那个时代特有的精神风貌。这是一部充满力量的作品，提醒着我们，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青春总是充满着挑战与机遇，信仰与抉择。而正是这些经历，塑造了那一代人的坚韧与屈，也成为他们最珍贵的回忆。

三十三

当时农村执行计划生育政策十分严格，基层部门只管“上环、结扎、引产、流产”，而且是强制执行。

突击检查、逐户清查，把没落实节育措施的对象，集中到大队部或学校实施上环、结扎手术；锁定目标，强拉硬拽，把“计划”外的孕妇、节育措施失败的孕妇，集中到公社卫生所实施引产流产手术。这种以“运动”方式“上门服务”的“集中手术”，在短时间内大量强制进行，根本不考虑妇女的身体状况，也无法保证手术环境，更不要说手术质量了。由于带坏、结扎、引产流产手术产生的后遗症比比皆是，给这些妇女的身体、精神、感情和家庭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1977年春耕刚结束，公社派出的计划生育工作队就到了金靰鞡大队，工作队的任务就是上环、结扎，各小队将符合条件的已婚妇女集中到一起，用大车送到大队，临时手术室就设在大队部的会议室里。

金麻子和金大花把金靰鞡一队的十四五个符合条件的妇女集中到生产队队部，金麻子说：“一会儿就送你们去大队，该上环的上环，该结扎的结扎。这是政治任务，谁要是不听招呼，别怪我不客气，你们都掂量着点。”

金麻子训完话，就让金大花和李大嘴带着妇女们坐着大车赶往大队。

途中，金结巴的媳妇对金大花说：“主任，我要撒尿。”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点儿。”金大花说。

金结巴媳妇跳下车，走出二三十米后，看看身后没人跟着，撒腿就跑。李大嘴见状，跳下车就追。跑出了二三百米的光景，金结巴媳妇实在跑不动了，弯着腰、撅着屁股，大口喘着粗气。李大嘴连拖再拽，把她弄了回来，像拎小鸡儿一样扔在大车上。

金结巴媳妇坐在车上嚎啕大哭，金大花劝她：“你说你们家都两个孩子了，再不结扎，能行吗？”

“两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没有带把的，你让我们家结巴绝后哇。”金结巴媳妇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

李大嘴说：“你他妈的生不出带把的，怨谁呀？”

车上的妇女们，你一句，她一句地劝着金结巴媳妇。

金结巴媳妇嘟囔着：“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你们有儿子。”

说话间，到了大队部，金大花招呼妇女们下车，然后说道：“你们在院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金大花的话音未落，一个妇女哭哭啼啼地从屋里出来，一只手捂着腰，一只手抹着眼泪，边走边骂：“干这种缺德带冒烟儿的事儿，你们也不怕断子绝孙！”

金靰鞡一队这些妇女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面面相觑，没有吱声。

金大花走进屋里，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她一挥手：“进屋，进屋里等着。”

妇女们陆续进到屋里，上环的、结扎的分成两拨，如同流水线上等待加工的机器零件。

金结巴媳妇偷偷站在上环的那拨人里，姐妹们也帮着打掩护，使她躲过了那断子绝孙的结扎手术。

回到家里，金结巴媳妇就偷偷地找了个老牛婆，花五块钱把刚上的节育环取了出来。不到两个月，她就停经了。

一天晚上，她偷偷地找赤脚医生金子号脉，金子号完脉，小声说：“嫂子，有喜了”。

金结巴怕被生产队发现了，被抓去强行流产，就让她到一百多里外临县的表姐家躲起来，待产。

金大花发现金结巴媳妇不见了，心里想：“这娘们儿，肯定是偷偷把环取了又怀上了。”她知道，庄户人，如果没有男丁，女人在家里抬不起头，男人在外面没有面子；婆婆叨叨咕咕，外人指指点点。她很同情这些无辜的妇女，心里想：“能放一马，就放一马。别干那‘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骂哑巴人’的缺德事儿。”

金麻子也发现金结巴媳妇不见了，他虽然不知道个中缘由，但没有向他请假就擅自离队，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他把金结巴叫到队部，问他媳妇哪去了。本来就说话费劲的金结巴，这时更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气的金麻子踹了他一脚，“滚，不把你老婆找回来，我他妈的就把你当猪劁了，让你当太监。”

金结巴连滚带爬出了队部。

后来，金麻子因为没管住裤裆里的玩意儿，被免了职，李大嘴当上队长后，也没接这个烂茬，这事儿就暂时不了了之了。

不久，金结巴媳妇抱着个男娃偷偷回来了。

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没几天，这事儿就传到了新任生产队长李大嘴的耳朵里。他让金大花把金结巴两口子叫到队部，金结巴媳妇抱着宝贝儿子和金大花走在前边，金结巴跟在后面。

金结巴媳妇的前腿刚迈进队部的门槛，她就在孩子的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孩子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孩子的哭声刚刚变弱一点儿，她又在孩子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孩子又“哇——，哇——”起来，气的李大嘴说不出话来，指指外边，摆摆手，金大花心领神会，让金结巴两口子先回家等候处理。

李大嘴问金大花：“结巴媳妇不是结扎了吗？怎么还怀孕生孩子啦？”

“是不是输卵管没扎住哇？”金大花回道。

“结扎不是说把输卵管切断吗？”李大嘴又问。

“我听说结扎手术有两种，一种是截断输卵管，一种是把输卵管用线扎死，有可能是手术时没有把输卵管切断，也可能是扎的线松了，输卵管又通了。”金大花说。

“还有这事儿？”李大嘴将信将疑。

李大嘴怕金结巴媳妇超生的事儿影响他在大队和公社的印象，就想让金结巴媳妇再出去躲一躲。第二天一大早，李大嘴来到金结巴家，对他说：“你们两口子严重违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超生多育，公社要是知道了就得罚款，你们这穷酸样也交不起罚款，赶快到外面躲一躲，过两年再回来。”

金结巴媳妇说：“罚就罚呗，就这一堆儿一块儿，老娘我不在乎！”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看我今后怎么收拾你！”李大嘴气哼哼地走了。

回到队部。李大嘴想；“这事儿瞒是瞒不住了，向大队和公社汇报吧，反正不是自己当队长时发生的事儿。”

他让金大花给大队和公社写《报告》，金大花说：“我哪会写呀，还是找王建设写吧。”

“这小子对我有意见，你跟他说一下，给他记一百工分。”李大嘴吩咐孙大花。

“行，我这就去跟他说。”金大花说完，走出队部。

《报告》送到大队和公社，公社分管计划生育工作的副社长批示严查，计生部门一查《计划生育手术登记册》，发现本应做结扎手术的金结巴媳妇，阴差阳错的给上了环。当时的工作队长、刚刚被任命为公社卫生所所长，板凳还没坐热就被免了职。

李大嘴当时是团支书，虽然是与金大花一起带育龄妇女到大队部做节育手术的，但也只是协助而已，当时的生产队长金麻子又下台了，责任就落在了金大花身上。金大花因工作失职，给了一个“行政警告”处分。

金大花有苦难言，默默地承受了。

队里有的老娘们说：“金结巴两口子真尿性，不但没有结扎，还偷偷摘了环，生了一个带把的，这下金结巴有接户口本的啦。”

作者：

周振华，笔名剑客，生于困难时代，长在动乱时期，吃过糠，下过乡。“恢复高考”后，成为“新三届”中的一员。毕业后，先后供职于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做综合调研工作，搞职业技能培训，干统战教育培训，历任副处长、处长、副主任、院长、党委书记等职。

2018年退休，省级作协会员、省政府科顾委专家、高校客座教授。先后出版长篇小说《秋风劲》，人物传记《百态风流》，诗歌散文集《情丝文韵》，杂文集《谈天说地》，诗集《低吟浅唱》，散文集《品读哈尔滨》《岁月无痕》，长篇报告文学《巴兰颂歌》《工作队在依兰》，以及经济社会发展研究文集《调研思考实践》《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研究文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