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芯绒(原创散文随笔)

森屹岛的文学世界

<p class="ql-block">在中山路那家名叫《火焰》的服装店为自己选购了安格拉红的灯芯绒长裤和绿色羊绒方格围巾,用手摸上去,用脸贴上去有温暖如昔和熟悉的感觉。</p><p class="ql-block">这种周尔复始的流行元素让我想到从前。</p><p class="ql-block">在八十年代,父亲去省城昆明出差,顺道为我们三兄妹买了新衣服,哥哥和弟弟的是蓝色条纹的运动服,我的是灯芯绒的套装,临近年关,我们都不舍得穿,直至大年三十的夜里,我们才把新衣服折叠整齐摆放在枕头边安然入睡到天明。</p><p class="ql-block">大年初一出门,为了躲避街上横冲直撞的炮仗和地老鼠礼花,我狠狠地摔了一跤,看着膝盖上的裤子破洞,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回家妈妈见状,二话不说便把裤子拿了去,坐在那台蝴蝶牌缝纫机旁,用蓝色余布裁成长方形风风火火地补在那条我喜欢的裤子上面。</p><p class="ql-block">那时,我肠子都悔青了,我宁愿不告诉母亲,我讨厌穿有补丁的衣服裤子,补丁看起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p><p class="ql-block">同学余蔓青常穿新衣服,若有补丁她妈妈也会缝补成花朵和小马鹿的模样。端午节,她带来学校的粽子是那么的小巧精致。</p><p class="ql-block">我记得她总是喜欢嘲笑和捉弄我们,斜着眼露出轻蔑的表情和似有似无笑意的酒窝。</p><p class="ql-block">她家住在县政府大院,父亲为官。有次我生病未去上学,在放学时间,我强撑着身体去路边问作业,刚巧见到她和二个同学结伴而行。</p><p class="ql-block">她听了我的来意,立即把笑意堆在脸上,热情地把我的课本拿在她手里为我指指点点并认真圈题。</p><p class="ql-block">过了几分钟,我又碰到同学董晓凤,董晓凤和我说的作业题和余蔓青说的完全不同。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和信任是对的。</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到校,当小组长检查到我作业的时候,余蔓青突然站起来用尖咧的嗓音大声指向我说:“吴海琳未完成作业!”</p><p class="ql-block">小组长低着头回答说做完了呀。</p><p class="ql-block">余蔓青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嘴里咕噜咕噜念念有词,她说怎么会这样呢,奇之大怪了。</p><p class="ql-block">她的阴谋没有得逞,脸上有很失望的表情,我用眼睛向她瞪过去时,她没有任何羞愧的样子。</p><p class="ql-block">那时,我们家有三兄妹,家里穷,母亲在工作之余还要去村里修变压器,家里养着一大群鸡和鸭,竹背兜里还养着会突然失踪的穿山甲。</p><p class="ql-block">清晨母亲会蒸大馒头给我们吃,要求母亲在生活里精致,那是不可能的,在那个要粮票布票的年代,能养活养大我们,便是母亲的奢望。</p><p class="ql-block">清晨,厨房里的蒸茏里热气腾腾,母亲掀开蒸盖,她做的大馒头在记忆里那么好吃,由于碱放的过多,也有别致的香味。这么多年,我就偏爱碱味重的馒头。</p><p class="ql-block">九十年代末期,又开始流行灯芯绒的布料,我穿着那条好看的灯芯绒背带长裙,与酷似郑伊健的他牵着手顺着金湖去看夜场电影,那天夜里灯光迷离,繁星璀灿,新皮鞋把脚后跟磨破了,他就背着我走了很远的路。</p><p class="ql-block">到了2013年的某天,我接到个陌生电话,居然是他,他喝了酒问我,当初你为什么要与我分手,我不知该怎么回答。</p><p class="ql-block">当然,我是不会把真相告诉他的。</p><p class="ql-block">那些时光永远不会再回来,我也不想回到从前。从前的人和从前的自己在心里居住似乎未曾老去。</p><p class="ql-block">我还是我,又仿佛不再是我。</p><p class="ql-block">有时会怀念往昔的人,有时又不想见到从前的人,活在矛盾里,也希望把自己置身于陌生遥远的环境里,远离人情世故,远离伤疤旧恨,不用经营任何关系。所以,我佩服与过去斩钉截铁作告别的人,和过去了断也是种生活的勇气。</p><p class="ql-block">今天买的灯芯绒裤子稍长,便拿去临街裁缝店改短,与四川籍的老板和老板娘聊天,夫妻俩说儿子在加拿大读博士,毕业也可能找不到工作,他们还说当今社会找个工作怎么就这么难呢?老人不让退新人进不了,那么多高学历的孩子考不到工作岗位,高不成低不就,有些便放下身段当起城市外卖员和洗碗工。</p><p class="ql-block">听他们絮絮叨叨讲了许多话。最后老板娘夸赞说你看上去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哪能和退休沾边呢。</p><p class="ql-block">我连忙告诉他们。后年我本来可以根据三五政策和身体状况申请提前退休的,可今年延迟退休政策要等7年零11个月后才能正式退休,他们瞬间流露出同情的模样。</p><p class="ql-block">理想和计划是心里永远蠢蠢欲动按捺不住的念想,想像自己如同冬季里的腊梅,要熬过长长的冬天,不能抱怨,凌雪而开,散发若水仙的香气,只为有读懂她的人能踏雪寻梅而来。</p><p class="ql-block">今年儿子长得比我高了许多,像压不住的枝条努力向高处肆意抽枝发芽,有时懂事,有时淘气,不再愿意与我合影和逛街。</p><p class="ql-block">而我的母亲,又像回归到幼时的孩童,部份记忆散失,总是追逐着我,有时不可理喻,更多的是害怕孤独和黑夜。</p><p class="ql-block">相伴的时光,在生命的光阴都是可以丈量的,那么小小一寸,总有来不及倾诉的遗憾。就像那个熟悉未曾保存的电话号码,再回拔时,早已无人接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写于2024.12.28</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萱草,红河州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先后发表《红河日报》《云南财政》《中国财经报》《云南边防》《红河文学》《红河文化》《弥勒文化》《广西苗山文艺》《大围山文学》等刊物,部份作品获奖。2019年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个人散文专集《春风十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