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边吃饭边看手机，跳出一行字：“娘是谁？娘是……”瞬间喉头发紧，不想、也不忍再往下看了。我知道娘是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娘是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娘是等孩子电话的那个人——手机还没诞生的年代，有线电话是通信的主要工具。在那些偏僻的山沟沟里，大概村委会能有一部老式电话机，可是啊，很少有人去打。为什么？坑坑洼洼的山路，十里八村的距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寒门出贵子”。贫民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他带着全村人的希望与嘱托走出了大山奔向远方……“儿行千里母担忧”，从未出过远门的学子也想家。邮递员送来一封信，大学生在信中说：约定某个月的某一天、某一天的某个时辰，会往家里打电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于是，天还没亮，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提前大半天就到了村委会守在那个电话机旁，眼巴巴地盯着、小心翼翼的听着，铃声一响，颤抖的手立马抓过电话：“儿子，你好吗？”“我挺好的，家里都好吗？”“都好、都好、都好……”激动的只会一个劲重复这两个字，满肚子的话不知道说啥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人就是娘！</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娘是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娘是等孩子回家的那个人——驻扎在祖国边防哨卡上的儿子给家里来信说：“我的探亲假批下来了，行程顺利的话这个月底就能到家……”于是，掐着指头算日子，明明还有十来天才到月底，却身不由己的天天去村头那棵老槐树下，远远地张望着，盼着那个身影出现在眼前。等啊、等啊，等到太阳落山、月上树梢了，还一步三回头的心有不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终于有一天，那个熟悉的身影远远地出现了，大槐树下的她直愣愣的，擦擦眼睛使劲看：“啊，是、是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高兴的孩子似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人就是娘！</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只是两个“画面”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是”也行——因为我并不知道这个寒门贵子和那个高原哨兵姓氏名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不是”也行——因为这就是现实生活中的真实存在，且只是无以数计“娘亲”的浓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娘是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身边说——住在一个楼的同事。我们都是“五零后”，同为“军娃”、“军嫂”。在她弟弟还哇哇待哺的时候，父亲因公牺牲。烈士的遗孀，年纪轻轻，毅然决然以瘦弱之躯、单薄之力，独自撑起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有多难？有多苦？一言难尽。当重负压弯了臂膀、当青丝熬成了白发，她送走了耄耋老人，培养了优秀儿女，了无牵挂地去天堂与她的烈士团聚了。同事说：“我真想写写母亲这一生，但是……”想了无数次，终无以落笔。怕眼泪会把纸张淋湿、会把墨汁融化。她是大学课堂上讲授“演讲与口才”的老师，写出多少优秀的文案荣获大奖，却写不出自己最想写的文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但那个最想写的人永远在心窝窝里的最深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个人就是娘！</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娘是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自身说——新中国解放前夕，村公所送来消息：你们家参加八路的那个儿子，在前线作战中已经阵亡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信。叫小儿子领着丈夫外出找部队上的人去打听清楚，她自己踮着三寸金莲的小脚，每天去村东头的土地庙烧香拜佛，求神佛保佑她的儿子平安无事。村公所又送来三袋子粮食，说是“抚恤金”。她不收。坚定地说：“我儿子还活着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这样，出去打听，求拜神灵，从1946年到1954年，整整八年全家人是在杳无音信却又坚定不移的期盼中度过的。八年，是多少个不眠之夜，又有多少个噩梦之夜。似睡非睡中她突然坐起来，好像有人轻轻拍窗户的声音，“是儿子回来了？”其实，明明知道，那是风吹窗户纸的动静。</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这样，求、拜、等，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老太太，知道她的儿子在外面干的是“正事”、干的是“大事”！再多的苦水，咽下去，再大的难处，扛起来。就这样，她想儿想断了肠、流干了泪……但她宁肯跪拜天地，祈祷上苍，却自始至终无怨也无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终于，她的儿子活着回来了，她的当八路的儿子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为之奔走相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悄悄擦去脸上的泪水，那是苦涩的泪，也是甘甜的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人就是我的奶奶，父亲的娘。</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娘是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娘就是父亲的新娘，就是那个独守空房八年的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帅气的爹，秀气的娘，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洞房花烛夜，新婚上战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此，年轻的少妇开始了她噩梦般的八年。她要和男人一样，地里刨食，也是汗滴禾下土，她和旧社会所有的女人一样，也要屋里浆洗、灶上炊烟，不一样的是，她的泪水只能肚里流。她的男人在哪儿呢？还活着吗？还能不能回来？八年是多少天？又是多少个时辰？她在无望中苦苦等待，等待中又遥遥无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漫漫长夜，父亲的新娘我的娘，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凄凄孤冷，她是怎么走过来的？……我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了，也不想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因为，不言而喻，因为，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于是，和身边那位同事一样：我也想写写娘。特别想！但怎么能写得出来呢？写不出来啊！……</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问，娘是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娘，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也最伟大的那个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娘，就是这个世界上不可无一难能有二的那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