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的青春往事

彭秀福

岁月流逝，不声不响的在额头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地让黑发逐渐蜕变成了白发。蓦然回首，在青春年少时，那段酿酒的青春往事又映入眼帘。

记得是一九八六年三月，姐姐和姐夫哥承包了我们中平乡的酒厂。一年后，姐姐聘请的曾师傅，因家住清溪，在农忙时要回家耕田种地，不能长期在外酿酒。因而，他提前一个月向姐夫哥辞工，其意让姐夫哥另寻他人。

酒厂缺少人手，咋办呢？一天，姐姐回到家中与爸妈商量，想请我去酒厂协助她酿酒。我得知消息，心里寻思着，趁着年轻，既可以学习酿酒技术，又能挣钱减轻爸妈的负担，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年，我十九岁，正处于青春年华、朝气蓬勃的时期。对生活充满了向往和追求，敢于尝试新事物，对于酿酒，充满了好奇和热爱，浓浓的兴趣吸引着我。

第二天，我兴高采烈地来到酒厂，跟随曾师傅学习酿酒技术。每天我起早贪黑、不辞辛劳地实操酿酒全过程。一个月后，我从一个门外汉，到逐渐熟门熟路地掌握酿酒技术，直到曾师傅放心大胆地让我实操，使我酿酒时能独当一面。然后，他才安心辞工回家。

曾师傅走后，我和姐夫哥的四弟（大家称呼他老四）共同承担了酒厂的酿酒活儿。当时，酒厂的苞谷酒很畅销，供不应求。姐夫哥见状，就吩咐我和老四加班加点，一天酿两缸酒，早晚各酿一缸。

为了合理安排作息时间，我俩商定，凌晨轮班起早烤酒，晚上轮流熬夜煮粮。白天忙时，俩人齐心合力地劲往一处使，脚踏实地地操作煮粮、撒酒曲、发酵、蒸馏、陈酿等等酿酒环节。提高酿酒质量，稳定酿酒产量。

每当轮到我起早时，头天晚上提前调好闹钟，提醒我起床。凌晨三、四点钟，闹钟准时响起，我睡得正酣，闹钟响了都还想再眯一会。起床洗漱完毕，就开始一天的酿酒劳作。

首先是蒸馏酒。在蒸馏酒时，先升燃煤火。我下到灶门口，用长火钩伸进煤火膛，顺着炉桥向上钩通覆盖在炉膛上的煤炭，炉灰渣子“啪哒啪哒”的往下落。然后关上火门板，让空气进入炉膛，煤烟气朝着烟道口升腾，星星火光渐渐地燃起。

煤火复燃后，我急急忙忙的拿着手电筒，踏着上山的羊肠小道，去屋后的蓄水池放水。酿酒用水量大，那时酒厂基础设施差，没有自来水，用水很不方便。我把蒸馏酒的锅和蒸粮的锅都接满了水，关上开关，接着将蒸锅的煤火钩燃。

在蒸馏酒时，最关键最重要的环节是烧煤火，煤火的大小至关重要，它决定着蒸馏酒的产量。在漆黑的夜空，打开火门板，用火钩再次钩通燃煤，只见煤炭火舞动着熊熊的火焰，舔着锅底，伸进烟囱。

看到两个火膛的煤火燃得正旺，我转身来到发酵几天的地坑。掀开覆盖在地坑上面的塑料布，备好搭耙和撮箕，等待锅里蒸汽升腾，再用搭耙钩出地坑里的发酵物，装在撮箕里，双手端到木甑边，抛撒在甑板上，覆盖蒸锅里的蒸汽。

我一撮接一撮的抛撤，发酵苞谷那浓郁的香味，在蒸锅边弥漫。我一边上甑，一边注视着煤火，时而添加一铲加了水的湿煤炭，跳上跳下地忙碌着。大约一个小时，我上完甑，看着蒸汽即将窜上顶时，立即盖上蒸馏锅盖，用酒糟和纸精捣碎，敷严锅盖边缘，不让酒汽外溢。

一会儿，熊熊燃烧的煤火越烧越旺，酒汽通过蒸馏管道，进入装有冷水的冷却池，酒蒸汽立即变成了酒液，一点点的汇流到酒桶里。瞬间，酒香味扑鼻而来，飘飘荡荡地溢出酒厂。

站在几百米远，不仅能嗅到酒厂那难闻的煤气，又能闻到浓郁的酒香味，还有蒸锅里散发的苞谷味道，它们相互交织，恰是五味杂陈。在微弱的电灯光下，透过忽明忽暗的蒸汽，呈现出我忙碌的身影。

我看着像筷子般粗细的酒流进桶里，忍不住用手抹一点酒在嘴里，尝尝头酒辛辣甘甜的味道。一会儿，拿着一节特制的竹筒，放入酒精浓度计，接满温酒，测量酒的浓度。然后，又用温度计，测试酒的温度。从而确定酒的度数。当接到半桶高度酒时，另换一只桶接中间（六十至四十度之间）的酒，大家都称之为“二锅头”，它是最醇厚最好喝的一段酒。

当第二桶酒的浓度到五十度时，又换上那只高度酒桶，再接尾子酒，使其达到五十度。剩下的尾水用另一只桶装着，卖给酿酒醋的人。随后，用湿煤将蒸馏酒的煤火严严实实地盖上。

这时，天已亮，老四已起床，与我一道铲出酒糟，清洗蒸馏酒锅。接着，清扫场地，摆好撮箕，从蒸粮锅里撮出复蒸好的苞谷和谷糠壳，分散倒在撮箕里，让它慢慢的冷却。

洗完蒸粮锅，接着将泡好的苞谷铲入其中，加入适量的水，盖上塑料布，再次钩开煤火煮粮。

姐姐煮好了早餐，我们吃了早饭，用手查看苞谷的冷却温度，接下来是撒酒曲。用秤称适量的酒曲，一人手抓着酒曲均匀地撒在苞谷粒上，一人用手在撮箕里逐个和匀，使苞谷粒都能粘上酒曲。

之后，将一撮撮拌了酒曲的苞谷粒，倒在地上，堆成一个长方体，再撒上谷糠壳。让它借着酵母的作用，将淀粉和含糖的物质充分发酵。然后，插上一根温度计，随时查看包厢里的温度。

经过一天的发酵，查看包厢里的苞谷发酵情况，转化成酒味时，将它们铲进地坑，踩压严实，用塑料布覆盖密封。让其在地坑恒温下，继续发酵……

在酒厂日复一日的酿酒，不知不觉的到了八七年年底，几个堂兄弟邀约我外出打工。我毅然向姐姐和姐夫哥辞工，奔向未知的远方。

经历一年多时间的酿酒磨练，留下了一段割舍不下的青春印记。而今，时过境迁，昔年往事依然记忆犹新。

其实，人生如酒！有苦，有涩，有淡，有烈；可温，可冷，可醉，可醒。要品什么味道，自己选择，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自己决定。不管怎样，过往的云烟总留念。酿酒的青春往事，犹如陈酿老酒般越陈越香醇，让人回味无穷！

文字：彭秀福。

图片：手机自拍和老照片。

音乐：苹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