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昵称:铁肩担道义</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9136676</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香木村的香木匠,扛一块七尺长的香杉板,“咚咚咚”小跑出山。这块七尺长的半圆形香杉板,压在他肩上,重在他心里…… </p><p class="ql-block"> 半路上,香木匠碰见杨桂香。</p><p class="ql-block"> 杨桂香背靠着一捆柴火,两眼闭着,两脚搭着,两手垂着,在闭目歇困。香木匠把香杉板往路边一靠,挨着杨桂香一屁股坐下。</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像香杉树,身板直,鼻梁直,头发直,自带男人香杉气。</p><p class="ql-block"> 杨桂香像桂花树,枝繁叶茂,身子结实,有股村姑香味,人们就叫她“香桂花”。</p><p class="ql-block"> “两香”都排行老大,支撑家如父母。</p><p class="ql-block"> 桂香被惊醒,开了眼,扭头四处望望,开口道:“快过年了,你扛香杉板做什么?做柴火烧呀?”</p><p class="ql-block"> “做好东西咧。”</p><p class="ql-block"> “什么好东西?”</p><p class="ql-block"> “以后你就晓得了。”香木匠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就去抽了抽桂香扛的柴火,说:“比你还重,你也扛得动。天快黑了,我帮你扛一肩。”</p><p class="ql-block"> “不用不用。”桂香嘴巴拦不住,柴火上了香木匠的肩。一路上,桂香小跑在香木匠身后,时不时说:“给我扛给我扛。”香木匠像没听见似的,柴火左肩换右肩,右肩换左肩,一直换进了桂香的家。</p><p class="ql-block"> 当晚,桂香就梦见香木匠搂着自己发肉紧,把自己紧醒了。</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没梦见香桂,梦见自己在深山老林里钻来钻去,就是找不到一蔸能用的香杉树……</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听人说《县志》里有记载,六百多年前,广西桂北地区开始种植杉树。杉树因其材质好,气味香醇,又叫“香杉”。医书里说:广西桂北香杉有“避秽,止痛,散湿毒,下逆气,缓心腹胀痛,防虫耐腐,除疲缓迫,让人神清气爽之效。”</p><p class="ql-block"> 香木村山林承包到户十年后,全村可用来打龙舟做寿枋的香杉已砍光卖光了,只有香木匠家还留有几蔸老香杉。</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上初中时,就跟着父亲做木匠,父亲叮嘱他:“你爷爷教我做木匠时说:要先学会做人,做人要像弹墨斗线一样直,像香杉一样香,记住了没有?”</p><p class="ql-block"> 儿子点点头,高中毕业就成为小木匠。</p><p class="ql-block"> 小木匠穿开裆裤时听奶奶说:香杉木做的勺,粥里舀出饭,饭里舀出肉。后来听老人说在香杉床就是睡得香,起夜少;听中年人说从香杉柜里拿出来的衣服都是香的。小木匠做香杉家具,锯、刨、凿,手感顺,加上手工细、成货快,收费不高,还可以欠着,人们就叫他“香木匠”了。</p><p class="ql-block"> 桂香只要听到人们说起香木匠,心里就泛甜蜜,脸上就泛红光。</p><p class="ql-block"> 没香杉做家具的日子,香木匠苦闷。苦闷极了,就爬上山看那几蔸老香杉树。老香杉树高十余丈,一人合抱不过来。有人出两万买一蔸,香木匠不卖。每年八月十五,香木匠拿月饼、酒、香去供老香杉树。</p><p class="ql-block"> 八月十五这天,香木匠又进山,真没想到老香杉树被人偷砍了一蔸,香木匠的心顿时像被人砍了似的。老香杉树蔸还散发着浓浓的醇香,香不匠把月饼轻轻放在树兜上,燃香,倒酒,一眨眼,泪水滴落在老香杉树兜上……</p><p class="ql-block"> 当晚,桂香提着月饼、水果叫香木匠去小河边赏月,分享河风。香木匠实在不想去,桂香硬拉他去。来到小河边洗衣服的地方,两人挨着坐下。月光如水,洒在河面上,半河碎光,半河石头,一河朦胧。香木匠就像这秋水无声、石头无语,没心赏月,没心说话。</p><p class="ql-block"> 桂香说:“哑巴了,想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那蔸老香杉树,可打两副寿枋,留给父母老了用的。我妈说五十年以上的香杉是福树,我五岁就认老香杉做我的继娘保佑我。每年八月十五我都会去给继娘烧香。”香木匠捡起一石子想打个水漂,却没打。</p><p class="ql-block"> 桂香递给香木匠一个月饼,说:“尝尝五仁叉烧。唉,香杉偷了就偷了,我们种果树吧,种果树也赚钱。”</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接过月饼,分成两瓣,递给桂香一瓣,说:“不光是为了赚钱。县里已培育出香杉新品种,木质优良,长得快,长得粗,十二年就成材可用了,比老品种香杉短了八年。”</p><p class="ql-block"> “十二年太久了,种果两三年,一亩果卖得三四万块。”桂香边吃月饼边说。</p><p class="ql-block"> “种果是吹糠见米,种香杉是种大票子,零存整取。还有,你想想,这河水为什么这么小了?半斤大的鱼都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桂香望着河面,不出声,挽高裤脚,露了白腿,脚伸进水里浪漫。</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咬了一口月饼,望着朦朦胧胧的大山,说:“山上的大树都砍光了,河水不小才怪呢。照这样下去,你脚下的水都没了。”</p><p class="ql-block"> 桂香一时无语,突然用肩擦了擦香木匠,说:“我不管,你不种果树我就不嫁给你,你种果树我才嫁给你!”</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盯着桂香胸前的两个“月亮”,说:“那你嫁给谁?”</p><p class="ql-block">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眼前是谁?”香木匠凑近桂香细瞧。</p><p class="ql-block"> “臭木匠,有什么好看的。”桂香忙用双手握胸,双脚用力打水,清凉的河水溅了香木匠一头一脸……</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拧了一把桂香白净的大腿,说:“我就不信你这条大白腿还会往城市跑。”</p><p class="ql-block"> “要跑早跑了。”桂香说。</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不明白,问:“早跑了?什么时候想跑的?”</p><p class="ql-block"> “高考完得录取通知书那时呀,我考上二本,数学专业,没钱读。”桂香说完,一脸茫然。</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仰起头,望着月亮说:“我考上一本,汉语言文学专业,我特别喜欢古诗文,望着今晚的月亮,我就想起今月曾经照古人,今人不见古时月的诗,还有范仲淹在《岳阳楼记》里写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和你一样,没钱读。”</p><p class="ql-block"> 月挂中天,香木匠送桂香回家,“两香”踏着月光,一路无语。</p><p class="ql-block"> 来年开春,香木匠找桂香说:“我卖了一蔸老香杉树,得钱买了香杉苗,其实我是不想卖的,没钱买香杉树苗,就砍老香杉树卖了。但种树人手不够,你帮我种呗。”</p><p class="ql-block"> 桂香沉默了一会,说:“不是我不想帮你种,是我爸妈要我出去打工。我在家种果,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不够盘弟妹读书。”</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颇感意外:“你决定了?”</p><p class="ql-block"> “决定了。我问过打工的姐妹,她们说去打工一年赚几十万,还说她们家的新房子,都是她们打工赚钱盖起来的。”</p><p class="ql-block"> 香木匠根本不信,说: “打工妹一年赚几十万,八成是打夜工赚的吧。”</p><p class="ql-block"> 桂香睁大眼睛:“打夜工赚的?打什么夜工……不会吧?”</p><p class="ql-block"> “可能不会,打工肯定比在家种果得钱多。我只想种香杉,你帮我种,卖树得钱我分给你一半。”</p><p class="ql-block"> “远水救不了近火,火烧眉毛顾眼前了……”桂香去打工决心已定。</p><p class="ql-block"> “那就当我没说,我请别人种!”香木匠头也不回匆匆走了。</p><p class="ql-block"> 桂香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心沉沉地回家,睡不着。第三天,桂香还是去打工了。</p><p class="ql-block"> 让香木匠没想到的是,桂香去打工不出两个月,就跑回来了。回来的第二天就去找香木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说:“都怪我没听你的,我要是做了那种事,我就去死了算了。”</p><p class="ql-block"> “幸好你没死,回来了。”香木匠来了精神,盯着桂香说,“我打算再卖一蔸老香杉,得钱请人种。”</p><p class="ql-block"> 桂香忙说: “不要卖不要卖,我帮你种,我还叫我爸妈一起帮你种。”</p><p class="ql-block"> “那我卖一蔸老香杉给你弟妹读书。”香木匠说完,桂香想咬香木匠一口。</p><p class="ql-block"> 春无三日晴。第二天,下毛毛雨,香木匠领桂香上山挖坑、埋苗,几乎没停过。实在累了,香木匠拉桂香坐下,用衣袖擦桂香脸上的汗水,摸她双手,见手掌磨起了水泡,心就辣辣的,就用舌头舔了舔水泡,说:“你摸挖坑了,你放树苗。”</p><p class="ql-block"> 桂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我没树苗这么娇嫩,我挖。”</p><p class="ql-block"> 百亩香杉种完了,香木匠就出去打工,在建筑工地做木工。票子比搬砖的赚得多,除了护理补种香杉和桂香弟妹读书的一些开支,还支援桂香家种了几十亩香杉。</p><p class="ql-block"> 到了八月十五那天,是桂香与香木匠新婚的好日子,“两香”终于“香”在一起了。有月光、香气助兴,夫妻俩又香又甜,一直香甜到天亮。</p><p class="ql-block"> 四年的香甜,香甜出了一对香儿甜女。</p><p class="ql-block"> 百亩香杉成材,除了变现,建新房子、做新家具全部用香杉木。新房子里的木工房,一年到头香气十足。老年人来看香杉屋,看着满屋香杉家什,闻着满屋香杉香气,说想多吃一碗饭,说不定多活几年。中年人说等有钱了,也要盖香杉屋,住着舒爽。桂香说香杉屋里香气有余,人气不足,和香老公吹枕头风,如何如何涨人气。</p><p class="ql-block"> 香老公说:“知我者,香老婆也,来吧,我们抓紧时间……”</p><p class="ql-block"> 此后,香杉屋里有了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研究生。爷爷奶奶对孙仔孙女们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你们的爸妈考上大学了,没钱读不起,是爷爷奶奶对不起你们的爸爸妈妈……</p><p class="ql-block"> 村里人都说:这家香杉屋里的大学生、研究生是种香杉种出来的。于是有样学样,香杉树越种越多,因香杉而得名的香木村,含香量高了。香木匠趁热打铁,牵头成立了村里第一家香杉木业公司,把出去打工的人引回来不少。人们见到香木匠,不再叫他香木匠了,叫他“香董长”。</p><p class="ql-block"> 桂香有香董事长滋润,给老公的话更香甜:“还是我老公有眼光,看得远,看得准,香杉树多了,河水真的一年比一年大了。”</p><p class="ql-block"> 香老公就憨憨香笑。</p><p class="ql-block"> 天道酬勤,香木匠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香杉树、香杉屋、香杉人、香木村火起来了。但他心里还有个疙瘩没解开——自己作为村龙舟队的队长,曾多次率队参加县里龙舟比赛,从没拿过冠军。他知道香衫做龙舟重量轻,吃水浅,速度快,就砍自家老香杉打了一条香杉龙舟,八月十五参加龙舟比赛,首夺冠军,全村人欢欣鼓舞,杀鸡宰鸭,像过年一样。五保户也笑得合不拢嘴,他们分享了万元冠军奖金。</p><p class="ql-block"> 得了冠军,吃着月饼,桂香一脸灿烂问老公:“那次你说扛香杉板做好东西,是做龙舟吗?”</p><p class="ql-block"> “不是,是给无儿无女的覃老奶做寿枋。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死在柳州,这些话没过时。老婆放心,我们家还有老香杉树,我们两家老人百年后,都会有香杉棺用的。”</p><p class="ql-block"> 桂香心暖话甜:“嗯嗯,难怪我爸妈说你是半个香儿子。”</p><p class="ql-block"> 皎洁的月光透过香杉窗洒在香杉床上,桂香搂着她的香老公,万般甜柔:“老公,我真有香福啊,嫁了个香老公!”</p><p class="ql-block"> “嘢,说臭木匠是你,说香老公也是你,我怎么说你呢?”</p><p class="ql-block"> “说我是你的香老婆呀。”</p><p class="ql-block"> “还用我说呀,你没听人家说我们俩是木香配花香,香满屋了吗?”</p><p class="ql-block"> “早就听说了,我要你当着我的面说!”</p><p class="ql-block"> “说就说,香老婆。”香木匠搂着香老婆亲了一口说:“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树和山相生,人和树相生。山里人世世代代靠山吃山,靠树吃树。天道轮回,人爱山才能吃山,人爱树才能吃树。”</p><p class="ql-block"> “老公,你开口闭口爱山爱香杉树,你不爱我了呀。”桂香撒香娇。</p><p class="ql-block"> 香老公笑了,说:“香老婆,我爱山,人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我生是山里的人,死是山里的鬼。我爱树,树养活养富了我和我们的家,也养活养富了我们香木村,你想想,我爱山爱树不就是爱你爱家吗?不就是爱我们的子孙后代吗?你再想想,这是什么爱?”</p><p class="ql-block"> 香老婆闭着眼睛,使劲想,想了半天,没想出是什么爱,说:“臭老公,我想不出,想不出,老公你说你说。”</p><p class="ql-block"> “香老婆,你说我爱山爱香杉树,往小里说,我们<span style="font-size:18px;">山里人在香杉地里忙,在香杉床上闹,在香杉屋里笑,在香杉床上生,在香杉棺里归山,这是真爱。往大里说,古人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数。爱山爱香杉树,就会</span>生出爱你、爱家、爱子孙后代,爱你爱家爱子孙后代,就会生出无数的爱,这些无数生生不息的爱,不就是大爱了么?”</p><p class="ql-block"> “哦……”香老婆听得耳朵都香了,但心里还有些担心,说:“老公,你说的真爱和大爱,太好了!但是,人们都说,富不过三代,你说的真爱和大爱,会不会代代相传?会不会传向山外?”</p><p class="ql-block"> “那当然!必须的!”香老公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9tth8e1?first_share_to=copy_link&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59136676" target="_blank">请点击阅读小说专职评论员介子老师对《香木匠》的深准度、全角度的赏析和评论。</a></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请点击阅读<a href="https://www.meipian.cn/59o0qxkj?first_share_to=copy_link&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59136676"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网页链接</a> 创作谈《把香味写够写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图片:源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