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斯波如斯

少年小苏

回忆发小儿代波先生

因为眼睛愈是差了，关于文字的事，读得少，写得也少了。打小和发小们在一起的些个小故事，也便淹没在岁月的波涛里。

当年的好友告诉我，昨天，波远行去了，心不觉为之震动，眼也为之潮湿。想了好多关于当年的事，想记下他来……

波属羊，记得是9月份的羊，水草丰美的季节，童年的他，大概是有吃有喝地在济南军区营房里度过的6O年代初的困难时期。

那年，我们一起从营房到大院，跟着父辈到中国最早先的核武器研制基地，成为西宁153信箱封闭而孤独的核二代。

他家住在笫三家属区的57栋1号，年轻的妈妈是小刘阿姨。

波和我都是矿区二完小的学生，他比我高一届，因为教育革命，他读了六年小学，我的小学改为五年制，于是，1968年夏，我们同时涌进了西宁十七中的初一、一班的某一小组。

他比我大一岁，个也高一点，白皙的皮肤上黑黑的剑眉显得英武，不记得有欺负过我的时候，他不是淘气的孩子，只是会在上课时不断用钢笔捅我后背，像是平素要抄你作业时的模样。组长年龄小，觉悟却很高，会最忠实地执行和继承老师和学校十七年旧教育路线的余毒，也会监督我的课堂纪律。于是，坐在一旁的我便是颈直身正手背后的规范，尽管组长以身作则，身会更直，手会更后。波便是破坏小组纪律、影响集体形像的分子。

波和华是同桌，却没有学会打着尺子写得更纪律、更规范字的良好习惯，非但如此，还是不断探讨一些古人大草的写法，譬如有一天，他不知从那里查到极类似于“古”的字，说这是他的姓氏的草书写法，辨论是少不了的，课间的时间不够，反正晚上还要去学习小组去吵，只是一直也没得正解。

初中毕业后，他去了省电信局属的电线厂，大院的同学晚上也还常会聚在一起打扑克，才、华、平、波还有我等未婚青年们则是打扑克的骨干。最常有的打法是拱猪，人们唯恐黑桃圈会落在自己手上。因为他看得更开，並不在乎几张纸牌的赢与输，往往波是我们的养猪专业户。

拱猪渐渐增加了难度，发展成了得猪输烟卷，烟並不计甲级、乙级，常是“宏图、光荣”“海河、大港”之类，因为赢得时候多，我便开始学着抽烟，后来波常带来打牌的“草原”牌香烟分散到了每个人面前，而波因无烟可抽而抓耳挠腮时，喝凉水换烟也是一种惩罚，记得波创下了喝凉水记录是18杯/夜。

波也打兰球，着少年白网鞋，波也去偷鸽子，着军用黄棉祆，波也去拉练，妈妈用雪白的毛巾裹上馒头，波也跳《长征》的舞蹈，手持木制长枪，波也和别的院打仗，用吉普车轮胎制的弹弓……我们曾在一起年轻。

革命的时代，波也带袖章，尤其是战略搬迁核基地之后的那年，发小互相间的揭发和批评是稀松平常的事，每个人几乎都能由此记下几个同学的名字，但是，我不记得波有这样的劣迹，大概是平度人的道德行为规范所致吧！

波，正派而坚定，好人鲁汉也。

以后我去了禁区，回了内地，许多年再没有见过波，听说是人常在格尔木，也听说是身体不那么好了。

临退休前，在小城又见到他，头发还黑，精神还好，有些喘，喝得不多，说得却很多，兴奋地眼睛不觉有些睁不开，看不尽遥远的半个世纪人生岁月。

聊得兴致很高而忘了照像，以致于发今天的文字竟寻不到一张曾经的照片。样子已是记在心里了，披着一件55式黄绿色将校呢大衣，黑皮鞋很亮，白手套似並不多余。

今年天还热的时候，其大弟弟造访小城未遇，将其远方为我带来的家乡美酒暂寄于老同学志那里，至今，尚未及去取，谁道如今已物是人非，其情也悠悠，泪也潇潇……

曰:

呜乎大院红云失二代，

哀哉青海碧浪凝旧波。

同波一起多年，一定有更深刻的记忆，短时间在悲哀中似又想不起更多，想起句歌词来做为结束:

哥已不再是当年的哥，不再与春风对酒当歌。我别了江湖我变成传说。

无数的当年为了祖国强大而告别故乡，去了青海的叔叔阿姨把自己的一切贡献给了青海，波也把一生都献给了亲人们深爱着的青海。

这些年，似乎离去的熟人愈是多了些，有许多不舍，在记忆和思念中，人们还都年轻啊，光阴如斯，波者如斯。

深切悼念他的逝世，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