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长生涯

追梦的云

在某个十年的时间里，我担任了一个叫东风煤矿的矿长，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竟然将它办成全省号召学习的先进单位，并受到联合国专家盛情赞扬。其实我一直都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我当时是凭怎样一股劲头，将一个安全事故频发的小小乡镇企业办得风生水起？

东风煤矿是乡镇企业，乡镇中具备一定规模的骨干企业，但也是安全事故不断的老大难，从六十年代初挖出第一筐煤，到后来的二十年里，发生重大安全事故4起，死亡28人，第一次是穿水事故，死8人，第二次也是穿水，死7人，第三次瓦斯爆炸，死10人，第四次前顶板事故，死3人。

东风煤矿建矿时间早，职工特别能拼搏，不怕苦，不怕死，千方百计要挖得多。他们原本都是在地面种田的农民，根本不懂危险从哪里来。地层深处漆黑一片，寂静无声，用竹子编成的竹筐拖煤，煤窑只有半个人高，人不能站直身，半躺着用铁斧之类的工具向上挖煤，就像开天辟地的盘古一样，掉下来的煤装满竹筐，再用一根粗绳挽在肩上，半伏半起，汗如雨下，将竹筐拉出地下。似乎一切都很平静，拖运到地面的煤成了烏金，就是票子，谁会想到眨眼之间，危险随时出现！

这些劳动者并不是真正的煤矿工人，他们没有经受现代工业洗礼。他们也知道煤窑里有瓦斯，瓦斯究竟是什么？瓦斯为什么会爆炸？瓦斯聚集在窑洞里的凹䧟处，遇热就会着火，会在空中飘着走，像神话传说。有个工人想看看着火后飘着走的瓦斯是个什么样子，竟然在窑洞里划火柴抽烟，瓦斯应声而至，飘动的火焰围着他烧，像看不见的妖怪向他喷出烈焰。全靠周围的工友扑灭及时，抢救了他，虽然救了命，但浑身的皮肤烧坏，后来一直留下花斑，人们戏称其“花猪”。

煤窑另一个看不见的危险是穿水，就是挖穿了过去废弃了的老煤窑，老煤窑里储了大量地下水，一旦挖穿土层，老窿水就会倾泻而出，不管井下有多少人，都会淹死，无处逃生。但是穿水也是有先兆的：看洞壁上有没有渗水，有没有冷气，尝尝水珠，是涩的还是甜的，涩的就是老窿渗水，不能再挖，甜的就是纯粹的地下水，继续挖没关系。但是必须有经验的老挖煤人才能判断，而且也不一定正确。最早的那一场穿水事故，死了7人，里面就有经验足的老挖煤人，老挖煤人用舌头舔了井壁上渗出来的水珠，水珠是甜的，就没有上心，结果酿成7个家庭家破人亡的惨剧。这样干劲越足，危险越大，损失越严重，企业越没有效益。

我从部队退役后，被安排进公社企业办抓煤矿安全，参加多次煤矿安全事故抢险工作。煤矿抢险与消防兵一样，需要强烈的责任感。我也曾经是一个兵，我从担任煤矿安全监察员的第一天起，就以消防兵要求自己，不但抢险工作要冲在前，更重要的是防患于未然，天天深入煤矿生产一线检查督促，从此我们公社煤矿的安全事故明显减少。

东风煤矿第四次重大事故后，区公所决定调我担任全区煤矿的安监工作。当时领导找我谈话，我感觉很突然，缺乏思想准备，更重要的信心不足，全区数十个大大小小煤矿，集体的、私营的，可以说遍地开花，我管得过来吗？煤矿安全专业性强，爆发事故的可能性复杂，偶然的疏忽，即能酿成大祸。但是作为党员和退役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从担任全区煤矿安监员的第一天起，我就卷起被褥，住到重点企业东风煤矿，等于土改干部访贫问苦，住到贫下中农家里，与农民“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我白天要走访检查整个片区煤矿的安全，而重点放在所住的东风煤矿，生怕再次发生意料不到的事故。东风煤矿的工人们都认识我，以为矿里来了一个专管安全的新人。发现这个新人比以往任何管安全的人都要负责，经常在井下各个垱口检查，给这个指示，给那个要求，不厌其烦，有些问题和要求，还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也从来没有人提出来过。工人们除了长知识，还佩服我的不厌其烦。他们认为，这个人如果早一点来，按照他说的去做，矿里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故，他们下井也安全了。

半年后的某一天，矿里要选新矿长，新矿长的候选人中，就有我这个新来的人。上面派来主持选举的领导介绍：这个人叫甯桂阳，是区企业办的专职安监员，区领导决定他参加东风煤矿矿长的选举，选上来了就是东风煤矿新任矿长，选不上仍旧干他的安监员。工人们这才知道，这个人现在还不是东风煤矿的人，但是只要选上了，就是新矿长，就是他们矿里的人了。工人们骚动了一阵，不知道互相之间在酝酿着什么。而我却坦然面对，不当一回事。说实话，我根本不想当这个矿长，除了辛苦不说，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爆发一场谁也预料不到的安全事故！区领导要我参加这次选举，我很是犹豫，回家征求家人意见，大家都不赞成。最近的那一次瓦斯爆炸，死了十个人，一个这么小的乡镇矿，一次就死了这么多人，震惊县内县外，惨不忍睹，除了处分有关人员，矿长和主抓安全生产的副矿长均被判刑一年。妻子说：“煤矿矿长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你如果去干，说不定哪天也会坐牢”。面对妻子的警告，我并没有觉得危言耸听，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我要心里希望东风煤矿的工人们不要选我，因为我毕竟不是这个矿的人，与大家没感情，完全有可能选不上。但是选举结果让我大为感动，参加选举的人，竟然全票选举我！当时我完全忘记当矿长的危险性，忘记前任的两位领导因为安全事故而遭受牢狱之灾，激动地向全体职工表示，一定要尽全力当好这个矿长，决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在激情冲动的时候，向大家表态决心很大，但内心还是冷静的，有信心的，并非盲目。我虽然没有当过矿长，却当了多年企业专干，面对煤矿无处不在的危险，应该怎样当好矿长，我有自己的想法。一旦这副担子落到自己肩上，我是真想实現自己的抱负。

我认为，要消除煤矿的安全隐患，只要做好两条，应该就会没事：一是要大力培训全员的安全知识，让所有的人如我这个曾经的安监员，现在是矿长的人一样，要有强烈的安全意识，有安全知识，有安全操作。二是制订好安全生产的各项规章制度，必须像面对生死关头一样严格执行，任何人不得感情用事。真正要做好这两条，不是动动嘴巴皮那么简单的事。我组织全体职工举办各种形式的培训班，印发资料，亲自讲课，然后不断测验考试，包括理论上的，实践操作上的，由浅入深，从易到难，规定不掌握某种程度的知识和操作，不能上岗生产，看着别人下井挣钱，着急也枉然。两百多职工，大多是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民，要做个有专业知识的工人，可想而知，要克服多大的困难，但是事关生命，来不得半点儿戏，没有按要求掌握知识和操作的职工，不被允许下井上岗，对此无人敢于表示半点不满，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去学习，去掌握。县煤炭工业局举办全县安全知识竞赛，所有重点煤矿，包括国矿、乡镇矿、私营矿，都有代表参加。竞赛之前，提前一段时间发出通知，让各矿抓紧时间自我培训，竞赛之前，还给全体参赛代表上课。代表们听得很认真，这是对各矿掌握安全生产知识程度的大检验，既是集体的荣誉，也是个人的尊严。竞赛是闭卷考试，监考很严格，阅卷时封闭了姓名和单位，阅卷完毕才拆开卷子，登记考试人的得分，与学生考大学无异。宣布的竞赛结果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东风煤矿获得了这次竞赛前八个名次中的七个，不仅集体总分第一名，还囊括了个人奖的一、二、三名！多年不鸣，一鸣惊人，多年不飞，一飞冲天。鸡窝里飞出金凤凰！

安全是井下作业的生命线，有了坚强的生命线作保证，挖煤就可以安心，不要担心危险。多流汗，多辛苦，多赚钱，工人们觉得这样就很好，赞扬我是个好矿长。

我并没有止步不前，通过抓安全，矿里的生产井然有序，工人情绪稳定。他明白了一点，认定了的事，就要下决心去做，没有做不成的，特别是矿长，关系到一个矿几百人的利益，来不得半点含糊和拖拉。安全不是目的，目的是为生产，生产是为经济发展。东风煤矿怎么发展？全县一百多家这样的煤窑，只要能够顺利生产，不出事故，就是效益，就是赚钱，还能怎么干？如果这样下去，矿长就没有多大的存在意义。他想他既然是矿长，就要像矿长。

我要带领我的矿工改变现有的生产条件，像正规煤矿那样生产，那样生存。正规煤矿就是国有煤矿，就是有条件的大型矿，他们不是乡镇小煤窑一样，挖煤像耗子打洞，运煤像野狗钻山，所以乡镇小煤窑无一例外都是“狗婆窿”。我想让我的工人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站起来，改变半人半狗的原始求生存的方式。我将我的想法与领导班子中的人员通气，在有关会议上宣传，同志们只是听，却无动于衷。许多人说：“我们连想也不要想”。我说：“有想法就好办，怕就怕连想法也没有。”但是有想法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是个有想法就有行动的人。我不能让自己的想法，因为没有条件就放弃行动。我利用所在矿区煤炭储量丰富的优势，积极争取省地扶持乡镇煤矿的政策，对东风煤矿进行项目改造，同时，组织职工有意识地对矿井进行标准化建设，采取先进的“井”字形开采方式。这种方式是需要资金的，当改造资金没有批下来之前，利用自有资金，从易到难，由浅入深，逐步进行。有些改造在不知不觉中进行，时候到了，前面所做的工作，恰好派上用场。我让职工明白，这一条路是一定要走的，迟走不如早走，早走还能赶上趟，迟走就赶不上了。

东风煤矿的自有资金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日渐增多，因为控制了事故，无辜的支出大幅度减少，这就是效益。但是，矿井改造毕竟需要大量资金，我号召职工延长劳动时间，为煤矿建设作奉献。职工放假，我不放假，组织部分人员，下到矿井检查、测量、清理、完善设备和设施，甚至亲自动手，继续未完的工程。我吃住在矿，矿就是我的家。这不是说着好听，事实上没时间想家。家交给老婆，两个孩子眼看着长大，是怎样长大的，我心里没有印象。而矿里大小事情，我常挂在心上。我很少想过要回去看看，反而是老婆休息日来矿里，为我料理生活，整理房间，清洗衣物。当十年矿长，十年没在家过年。除夕晚上，家家团聚，吃团年饭，而我却与留矿的部分职工下井，一起团年。每一年，东风煤矿的矿神都享受着矿长丰盛的祭祀，我会与职工携来酒菜，在井口祭祀矿神，虔诚祈祷，矿神保佑，来年不出事故，效益见长，职工平安。我也不知道我所祈福的矿神是个什么神，也许就是矿工自己，用这种形式求个心安，让自己心里时刻记挂着祈祷的希望。

煤矿是个特殊行业，不管是国有煤矿，还是集体，甚至是私人，县级以上的煤矿管理部门都要定期组织检查，主要检查安全是不是到位，如果不到位，有权下令整改，甚至停产整顿，还是那一句，人命关天，这一点，对所有的煤矿都一样。检查时，主管部门有关领导要亲自下井，矿与矿之间，交错互查，然后对照条款打分，总结时互相提出问题，以利于发现问题，及时改正。通过一段时间的检查，领导和兄弟煤矿对东风煤矿渐渐刮目相看，发现这个矿与众不同，矿井有正有副，通风优良，支撑护架，规整牢固，还采用先进的金属支柱，这是需要付出较高代价的，别说一般的乡镇煤矿做不到，就是县属国矿也没有这个条件。金属支柱牢固安全，还有利于煤炭回采，节约资源，整齐美观。凡是见惯了传统木材支柱的人，一旦见了这金属支护，没有不啧啧赞赏其颇具现代化气象。各个岗位的职工持证上岗，安检员、机电工、爆破手等等，都要考试合格，取得证件，无一例外。当全县的煤矿还处于“狗婆窿”状态，用传统的竹筐人工拉煤，像狗一样半伏半起运煤的时候，东风煤矿是第一家脱颖而出，实现主斜井轻轨运输，不久又第一家实现人车下井。

酒香不怕巷子深，东风煤矿做出了成绩，有了名气，名气越传越远，除了本县同行业，地区、省厅、甚至煤炭部，还有联合国劳工组织，都知道有个东风煤矿。省厅对乡镇煤矿的改造项目给予支持，先后两次改造资金的投入，让东风煤矿更上层楼。国家能源部授予其“质量标准化矿井”和“全国地方煤矿安全生产先进单位”等荣誉称号，省政府授予“省级先进企业”称号，省环保局授予“省级环境保护先进单位”称号，地区和县里的荣誉更多。其中能源部的荣誉称号在本县绝无仅有，省政府的荣誉在全县是第一家。省厅还向全省煤炭行业发出号召，同时学习宝源煤矿和东风煤矿，办好社会主义企业。荣誉抽象，数据翔实。开矿之初，原煤产量只有1700吨/年，后来达到 28600吨，增长15.8倍。十年,累计产煤24.3万吨，是前二十年总和14万吨的 1.74倍。虽然增支因素不断增多，效益仍然与日俱增，十年累计盈利88.4万元，年平均增长率达93.45%。经济效益之好，为全地区同行业之冠。十年东风矿年均为国家贡献11.3万元，累计近120万元,。七五”期间,职工工资年均2477元，比“六五”末期增加1026元/人，增长70.7%。

这时，东风煤矿迎来一个特殊客人，联合国劳工组织煤炭专家、教授、德国人，名叫德.布拉，慕名前来访问。

专家在国家煤炭部听到东风煤矿的名字，这是中国当时盛行的乡镇煤矿中最典型的一个。专家不明白中国怎么会向他介绍这样一个小矿。在他的感觉里，中国应该只有大型的国有煤矿，才能有实力使用现代采煤新技术，才能改善矿工生产条件，才能保证劳动者应有的权益。他将这个奇怪的乡镇企业的名字记在心里。到了省里，就提出要访问这个企业。省外事接待处通知县里，准备接待，但是还特别加了一个意见：尊重县里和东风煤矿的意愿，如果因为特殊原因而不愿意接待，也不勉强，专家就不来了。县里征求我的意见，意思很明确，所谓愿意不愿意接待，就看矿里的条件是不是具备，一是生产设施，能不能过得联合国专家的眼睛，二是其它硬件，包括生活设施等等，是不是符合国际通行的基本要求。如果条件差，拿不出手，不仅仅是东风煤矿的尴尬，更有不可估量的国际影响。联合国专家直接来县里一个基层煤矿考察，对县里来说，是影响深远的大事。我此前没有见识过国际人士，更没有把握自己的煤矿是不是入得了外国专家的法眼，心里一时有点惶恐。说心里话，我是不愿意冒这个风险的，但是转念一想，东风煤矿在我的带领下，我已经尽心尽力，煤矿在全省颇有名气，凡是来考察的单位和领导都说好，既然上级部门推荐了东风煤矿，东风在一定程度上是被认可的，关键是自己有没有挑战国际同行业专家的底气和勇气，而且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学习机会，能够得到联合国专家的指导，真是三生有幸！我略微思考了一下，立即坚定表示，愿意接待，东风煤矿也有能力接待！按规定我和有关人员要去县外事办接受礼仪培训，因为时间紧迫，也不参加了，以平常心对待这次国际来访。

专家到来的那天，据随行的翻译透露，专家来中国后，访问了几个大矿，都不甚满意，愁容不展，来东风煤矿之前心情不好，大概也没有抱特别的希望。在省、地、县有关人员陪同下，专家从专车上一下来，紧锁的眉头就舒展了。他听翻译介绍，这就是东风煤矿！他看到的东风煤矿似乎不像个煤矿，而是美丽花园。一路上汽车在乡野的公路上盘绕，空气虽然新鲜，却有萧瑟的秋意，枯枝败叶随处可见，而东风煤矿的矿区周围，却是翠绿的枝叶，怒放的鲜花，一派盎然生机，令专家眼前一亮。他很高兴地与我握手。

他并不去办公室，而是迫不及待要下井。欧洲人身材高大，接过矿服和矿靴，熟练而快速地穿戴，却也正好合身。我对他说：“我们坐人车下去吧。”专家听懂了翻译的话，露出惊愕的神色，意思是，你们这样的小矿，还有人车吗？然后很感兴趣地坐进人车。人车平稳地下到井下。他看到的是主井与副井科学设置，巷道空气流通，自然清爽。支护排列有序，标准美观。资源采掘走向合理，采煤运输配合默契，生产流动忙而不乱。所有生产人员和颜悦色，穿戴整齐，忙碌而文明，令专家兴奋而激动，不断点头称赞，OK！OK！赞不绝口。出井后，参观职工宿舍，令他想不到的，竟然是统一的床铺被褥，窗明几净，如宾馆一般整洁干净。还有澡堂的沐浴，食堂的饭菜，娱乐室的活动，图书馆的书籍，都令专家大开眼界。他通过翻译对大家说，真不敢想像，中国这么小的乡镇企业都搞得这么好！中国真是了不起！他对我说：“你这里这么好，我真想不做教授，来你矿里当个挖煤工人，你愿意接收吗？”专家的话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开心地1笑起来。他的玩笑最大程度肯定了东风煤矿的成就。中午在矿食堂吃饭，东风煤矿拿出有名的五粮液。专家说：“我喜欢中国的五粮液，也喜欢你们的东风煤矿”！于是开怀畅饮，对所有敬酒者来者不拒，知道我酒量不行，还主动与我多次碰怀，并代我喝完杯里剩下的酒。很诚恳地对我发出邀请：“带上你的夫人来我们德国做客，你的夫人教我的夫人烹饪，我的夫人教你的夫人做缝纫。”临走时，依依不舍，不断嘱咐不要忘记去他的家乡做客。这一次联合国专家的成功访问，各级都很满意，一时传为佳话。

十年后，我调离东风煤矿。

这十年，东风煤矿创造了乡镇企业的奇迹，我也因此走红，我感到骄傲。我是个平凡的人，却因这十年而不平凡。

有人对我说，东风煤矿承包，你当矿长时主动控制的丰厚煤层可以使你发大财，你不去承包，丧失了绝好的机会。

我说：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我带领全体职工艰苦奋斗创建的基业，却又承包居为已有，于心何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