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相对于港台和海外的中文,简体中文似乎更具活力与趣味,新词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这些新词犹如一个个时代的缩影,远有“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插队落户”,近有“居家隔离”“核酸检测”“躺平”。每一个词都承载着特定时期的独特记忆,只要提及,便能瞬间将人拉回那个时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疫情期间,附近公园里陪孩子出来玩的中国家长们讨论孩子学中文的事,其中一位家长调侃道:“这两年的新词儿都够编本书了,别给孩子增加负担了,我决定不让女儿学中文啦。”另一位家长则感叹:“那以后小孩子就领略不到中文的美妙了,多遗憾啊?”前者又说:“也未必,他要是活得开心是个哑巴又如何,不学中文这辈子也没机会背‘语录’,断了回去的念想,未必是坏事。”这句话让众人沉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提到“语录”,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知识青年”,那长长的绿皮火车,成队穿着朴素衣服的青少年,举着红旗、打着标语,女孩的大辫子,男孩的绿军帽,斜挎的军用书包和水壶,他们在广阔天地里拿着镰刀劳动的场景,仿佛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在眼前展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些知识来源于九十年代的电视剧、伤痕文学以及李春波的歌曲《知识青年》《小芳》。那一代人经历了青春、梦想、前途、未来的种种,正如那句话所说:“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而“回城”则是那个年代特有的词汇。</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06年是“纪念上山下乡40周年”,电视里有许多访谈节目和专题片介绍那段岁月。虽然那年我在洛杉矶,但幸运的是有机会直接或间接地接触到当年的知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十年前,与现在相比,大家的受教育水平较低,英文水平好的人很少。当时人们普遍的心态是来美国赚几年钱,改善国内的生活。那时虚拟网络世界尚未像今天这般发达,获取社会资讯很不方便,许多人对网络、电脑都不太会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第一次听人说起在美国打工的知青,是在棕榈泉做餐馆时,与张震大哥同住一屋。食品公司每周来送货时会带来一些中文的电视剧、电影光盘供我们选择观看。其中有一部很火的连续剧《血色浪漫》,我和张哥看得津津有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剧中钟跃民在陕北插队的经历让张哥回忆起一位老大哥,他曾看过另一部讲述上山下乡和建设兵团的电视剧,看到知青闹着返城的情节时,老大哥哭得像个孩子。老大哥对张哥说:“小张,当年真是这样,十几年的青春都耗在了农村,回城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一把岁数为了孩子为了家还出国‘洋插队’,这辈子活得太不容易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实出国不是“洋插队”,而是另一种选择,是自己和后代的另一种发展方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群体中最有名的当属纪录片《含泪活着》的主人公丁尚彪。他和妻子都是回城的知青,在日本的那些年没有合法工作身份,四处打黑工,供养一家老小,并赚出孩子留学的费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部纪录片历时十年,2005年拍摄结束时,他们的女儿已经去美国留学,后来成为了一名医生。丁大哥在日本的那些年,是底层劳动阶层的强者,激励了无数人。人活着既要埋头苦干,也要抬头看天,心有格局,像丁大哥一样为孩子选择另一条更有前途的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选择往往比努力更重要。来美国的第一代人大多从事餐馆、装修、搬家等基本工作,孩子能随着父母来,最好的结果是能上大学,成为医师、律师、会计师,过上体面的生活。这相对于赚几年钱便回去改善生活的,算是相当有想法和眼光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像英伟达的老板黄仁勋的父亲一样,如果不是父亲当年的选择,哪会有他的今天和家族的辉煌?谷歌的创始人之一谢尔盖·布林也是被父亲带到了美国。他的父亲米哈伊尔·布林是苏联时期的数学家,为了孩子的前途,1979年毅然申请了美国签证,带着几岁的布林离开了苏联。虽然申请过程非常艰难,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带出的孩子不仅有了光明的前途,还成为了产业巨子、一代富豪。</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还有个加拿大的自媒体《-56度》采访过一位移民温哥华的老知青郭先生,他讲述了自己一生遭遇的不公、痛苦和委屈,让听者心情沉重。十几岁时,他在吉林下乡,在农田干活,看到地头上穿着干净、骑着自行车去上学的学生,心中一阵酸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大上海到东北插队,而当地同龄的孩子却能去上学,那些高大上的口号在违背个人意愿时显得多么荒唐。经历过苦难和委屈的郭先生,比任何人都向往自由。他从小酷爱研究电子技术,自学组装电视,常年订阅专业期刊。文革结束后,他考上了大学,在江西工作。</p><p class="ql-block">九十年代,他放弃一切公职去闯深圳。63岁高龄时,他卖掉房子,申请移民加拿大,与太太经营了一家电子修理店,专业技能得到了充分发挥,赢得了社区的广泛好评。主持人采访他时,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依然精神矍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果问他是不是来插队,他绝对会矢口否认。以他的经历和人生感悟,应该对那个时代的很多专有名词和口号厌恶至极。</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来美国的人目的各异,有人是为了淘金,有人是为了孩子的前途,有人是为了完善的福利,有人是为了良好的教育,有人是为了相对公平的制度,有人是为了较小的社会压力。不管处在社会的哪个阶层,新到一个地方都要适应新的环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先前有个顺口溜调侃初来美国前五年的不容易:“第一年,豪言壮语;第二年,默默无语;第三年,自言自语;第四年,胡言乱语;第五年,疯言疯语。”闲聊时,人们会不经意间提起:“来了几年了?处在哪个阶段?过了疯言疯语了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上海餐厅炒菜时,我认识了天津的穆大姐,她和丈夫都是去黑龙江下乡的知青。两口子都很能干,穆大姐做面点,丈夫抓码。我与穆大姐无话不谈,从他们身上能看到那一代人很多的优秀品质,能吃苦耐劳,生活节俭且容易满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几年后,他们两口子回国了,因为孩子在国内有不错的工作,不舍得出来,也有退休金,觉得有保障,不需要为以后担心。真希望他们没走,孩子能来美国跟他们团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果再回到2005年,听她说“洋插队”的那一刻,我一定会制止她,千方百计地把他们留下。因为美国是所有人的美国,只要勤劳肯干、向往自由与公平,都可以在这里好好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任何人都一样,既然来了就不该再走……不是插队,是永远落户,生活在一个公平的社会对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讲,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一千道一万,当年遇见的那些有知青经历的大哥大姐们也都进入老年,不管他们生活在何处,都真诚地祝福他们幸福美满,健康长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