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槐花香 <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年槐花香,槐花香里道衷肠。漫山遍野的槐花,香飘四溢,让人的心底也不由地泛起阵阵涟漪。</p><p class="ql-block"> 五月的槐花,绿白相间,素雅清香,摇曳在春风中,徜徉在阳光里,那是童年的花船,岁月的驿站。五月的槐花,简单质朴,葳蕤欢腾,长在山坳间,开在农家园,那是春天的馈赠,大地的礼赞。片片朵朵、朵朵片片,弥留在唇齿之间,让成长的印记绵远悠长。</p><p class="ql-block"> 孩提的五月,是一个果腹不饱的季节,家里的粮囤日渐空了、田里的秧苗才刚刚露青,苜蓿、香椿和榆钱等野菜也逐渐日暮黄昏……青黄不济的季节,槐花隆重登场了,一夜之间,一簇簇一串串洁白缀满枝头,花开了,家里的半大小子赶紧跑出家门,蹭蹭地爬到最老的树上,捋几筐槐花,满载而归;花开了,家里的大小姑娘,放下羞涩、挎着篮子、拿着镰竿,放任地把高处的槐花连同细枝一起拧断;花开了,家里的娃娃们用稚嫩的小手,捋一缕槐花,塞进嘴里,满口生香,针刺扎破手指,吮一吮,又迫不及待把另一缕花瓣塞进嘴里……</p> <p class="ql-block"> 槐花开了,解了燃眉之急,也丰富了农家的饭桌。母亲将捋回的槐花去梗剔叶,清水洗净,稍微晾干,准备做饭之用。吃什么呢?大家异口同声:“蒸槐花。”于是,母亲又弄几颗洋芋,去皮切成条,和槐花拌在一起,撒上几把玉米面,放一撮食盐,轻轻搅拌,等大锅里的热气上来后,再抓一把槐花,均匀地撒在笼布上,然后盖上锅盖。期间,我们姊妹几个也忙开了,有的剥葱、有的捣蒜、有的砸杏仁……我最喜欢的工作是捣蒜泥,但捣着捣着,辛辣的蒜味呛得直流眼泪,赶紧把蒜杵塞给姐姐们。槐花出锅了,母亲把笼布一撸,把蒸好的槐花晾在案板上,用刀具切一块炼好的羊油(那时很少有菜籽油),放在烧红的铁锅里,再放入葱花和砸碎的杏仁,炒出香味,然后倒入蒸好的槐花,反复翻炒。刹那间,香飘满道硷畔。端一碗蒸槐花,神气十足地向邻家的孩子炫耀,邻居家的小孩也端着一碗槐花,孩子们相互看着对方,争辩着谁家的饭好吃,有时,争辩的不可开交,干脆换碗互吃。我家的饭确实比她家的好吃,不仅多了一道工序,更重要的是我家的槐花是用玉米面拌的,而她家的是用高粱面拌的。</p><p class="ql-block"> 我儿时的邻居名叫槐花,因为家里穷,十六岁就远嫁他乡,后来,她嫁的地方成了有名的煤炭之乡,她摇身一变,成了煤老板,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那年五月,我回到了久别的故乡,偶遇槐花,槐花不再青春靓丽,色彩淡了不少,但积淀却多了。见我回来,赶紧招呼儿时的玩伴们挫一顿,席间,她特意将自己新捋的槐花交予后厨,蒸了一盆蒸槐花。她说:“槐花到处都有,但最好吃的还是家乡的槐花。”“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也许,这是每个游子最难以割舍的乡愁吧!</p> <p class="ql-block"> 如今,槐花和槐香已退出人们的日常生活,偶尔走上餐桌,也只不过是人们想改变一下油腻的口味。</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对于槐树和槐花的偏爱,不单单是一种对故乡的思恋,更重要的是敬畏它那种拔尖而长的执念,它没有楠木、松柏等名贵树种的高贵,但它能坦然面对一年四季,只要给一块土地,就能还一片绿的回报。它从不计较生存环境,贫瘠的山坡上,荒凉的沟畔、地头,落败的村角、院落,处处可以安身立命,繁衍生息。春天,让花怒放;夏天,绿染山坡;秋天,落叶入土,蓄势而长;冬天,枝疏骨傲,防风固土。放眼今日的陕北,它已成为数量最多的绿化树种之一,静默守望着脚下的土地。</p><p class="ql-block"> 春天的槐花,从不争春,但花开之际,纯纯净净,成簇成串,含笑面对春天。春的精灵也整天围绕在它的身边,嘤嘤嗡嗡,把甜蜜留给人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