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木屐

乐友声

<p class="ql-block"> 难忘的木屐</p><p class="ql-block"> 今年,我正好年入古稀。记不起曾穿过多少双鞋,也记不起那些鞋的模样,但有一双穿过的鞋无论怎样也忘不了,那就是我唯一穿过一次的木屐。</p><p class="ql-block"> 木屐的底是木板做的,下面有四颗铁钉头,类似如今高跟鞋的鞋跟,约有半寸高,鞋帮是用牛皮缝制的,外面刷了层桐油,可以防水。</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在我五岁的某天,因家里有事,母亲要到远隔近十里外的公社水泥厂去找我父亲,因为我好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也从沒去过水泥厂,便缠着母亲要跟她一起去。天下着小雨,家里只有一双大人穿的浅口雨鞋,母亲就不肯我去,我便哭闹着拖着她不松手,硬要去,母亲没办法,就找了双木屐,要我套在新布鞋上,然后牵着我的手,撑着一把油纸雨伞出发了。</p><p class="ql-block"> 刚穿木屐,感觉自已一下子长高了,有点新奇感。但是木屐又重又很硬,走起路来很费力,且不平稳,越走越不舒服。走了半里多路心里就想放弃这次出行,不过想起能见到久别的父亲,还能了看到怎样生产水泥就坚持继续走下去。</p><p class="ql-block"> 从我家到南冲的路还比较平,过了南冲进入乌石垅荊竹队后是一条坷坎不平又很窄的山石子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心里非常恼火,爬起来捡起一只木屐就使劲地往山上茅草里扔。母亲弯下腰看了看我的双手,又轻轻地卷起我的裤腿,看了看擦破的粗皮的膝盖,对着伤口吹了两口气,又轻轻地帮我放下裤腿,问我还有哪里痛,见我摇了摇头后,她自言自语地说:“没大事就好。"</p><p class="ql-block"> 她把雨伞交给我撑着,然后去茅草里寻找那只被我扔掉的木屐。因天雨、坡陡,母亲差点滑倒。她用手在布满荊蕀的茅草中翻了几遍,终于捡回了木屐,她的手上却被荊蕀划了几道血印,身上的衣服也被淋湿了。我紧张地望着母亲不做声,非常后悔扔木屐,心想肯定要挨骂了。可是母亲一句责备的话也没说,只是把两只木屐放进随身带的布袋中,接过雨伞,拉着我的手说:“你就穿脚上的布鞋走算了,走路时要小心,眼睛要看着路。"</p><p class="ql-block"> 我脚上穿的新布鞋是母亲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缝纳成的,穿上舒服极了。此时,我真舍不得往泥水里踩。母亲见我站着不走,知道我的心思,于是说:“走吧,鞋弄脏了可以洗,坏了的话我再给你做一双新的。″说完,牵着我的手撑着伞继续往前走。</p><p class="ql-block"> 快近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水泥厂。父亲正在食堂里炒菜,看到我后赶紧搁下手中锅铲把我抱了起来亲了一下后又赶紧去炒菜,母亲赶紧找来一个木桶,倒上热水,帮我脱掉鞋袜,让我洗脚。接着她找来一把铁铲,从灶膛里铲了一堆木炭要我烤火,她自已却帮我洗好鞋袜,摔掉水后放到火边烘烤。好在当日下午天没再下雨了,回家的时候是穿着烘干的布鞋回家的。</p><p class="ql-block"> 从那次以后,我穿过草鞋,芒鞋(有鞋帮的草鞋),布鞋,套鞋,胶鞋,皮鞋,却再没有穿过木屐了。如今,那双木屐已无影无踪了,父母双亲也先后去天堂多年了,但是,我仍然记得那双木屐的样子,记得母亲撑着雨伞牵着我的手走过的那条山路,记得母亲手上被划伤的血印,记得母亲的那句“走路要小心,眼睛要看路"的叮嘱,记得父亲的那次温暧的拥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