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云之《千古左公》

那年明月

在晚清的历史上，曾经出现了一位流芳万世的一代名臣，无论是纵观当时的朝野上下，还是于西北边陲的几十年稳定，都少不了他的功绩。他的名字叫左宗棠。 年轻时的他经历坎坷，三次赶考，三次落第，最终心灰意冷的回家务农。1868年，当他以陕甘总督的身份来到京城觐见时，已经过去了30年时间。这次，待了10天，在许下五年平乱的诺言后匆匆离京。 当年，19岁的他入学长沙城南书院，但屡试不中，功名止于举人。这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讲，无疑是最大的软肋。1837年，恰逢两江总督陶澍回乡省亲，那年左宗裳25岁，他写了一副对联。春殿语从容，廿载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翘首公归。这幅对联让陶澎眼目一新，击掌叫好！很显然，这很对总督大人的脾气。于是他兴致盎然的邀请左宗棠一见。于是历史上的左宗棠，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封疆大吏。 当时的见面是在一种极其愉悦，相见恨晚的气氛里一见如故。陶总都极其赏识左宗棠的才华和言谈举止，目为奇才，纵论古今。并且刻意留宗棠一宿，秉烛夜话。次日，陶澍带着左宗棠周游醴{li}陵，成为忘年之交。1849年（道光二十九年），左宗棠到长沙府开馆授学，恰逢云贵总督林则徐告病还乡，途经长沙。经好友胡林翼推荐，左宗棠见到了这位彼时已经久负盛名的前辈。两人在江上小船见面，秉烛促膝，彻夜长谈。他们的话题集中在“海防”与“塞防”两大主题上，见地相投。林则徐告诉左宗棠，他的心愿是卸甲回乡，办西式学校，为国家建立水师奠定基础。也是此次见面，林则徐将自己在新疆收集的地图、文书资料悉数交给了左宗棠。这也为左宗棠日后收复新疆埋下了伏笔。两人匆匆一遇，湘江夜话，却在无意间埋下了历史的定数。分手时，左宗棠赠林则徐一副对联，“文章西汉两司马；经济南阳一卧龙。”一年后，1850年，这位”殚精竭虑”的民族英雄林则徐，在潮州去世。临终前，他命次子聪彝代书，向咸丰皇帝举荐左宗棠，称其为“绝世奇才”“非凡之才”。 1882年，左宗棠借新疆收复和大军未撤之威，奏请新疆建省，省会设于迪化（今乌鲁木齐市），伊犁仍设将军府，但不再统帅全疆的军政事务，政治中心移至迪化。1884年，左宗棠以钦差大臣身份重回福州，左宗棠一到福州，便来到林则徐墓前，以平定新疆的喜讯，告慰这位心怀天下社稷的前辈英灵。 我们再把目光回到(1833年)的道光十三年，22岁的湖南人左宗棠第一次来到京城参加会试。这是他的首次进京，这次进京，虽然落第，但得以与湘军的创始人之一胡林翼结识，并建立了终生的友情。 胡、左两家是世家，左宗棠的父亲左观澜和胡林翼的父亲胡达源是岳麓(lu)书院时的同窗。此时，胡达源正在京城负责(职掌修史)的事务。胡、左二人同龄，胡林翼只比左宗棠大三个多月，最难得的是志趣相投：两人纵谈古今大政，废寝忘食。因为担心声音太大而影响家人，“每风雨连床，彻夜谈古今大政”。风雨之夜，他们便将床搬到一起，借着雷雨声的掩护，彻夜长谈。 落榜之后，左宗棠将自己此番赶考的所见、所闻、所想，写成《燕台杂感》八首。在诗中，他虽然发出“穷冬走马上燕台”、“洛下衣冠人易老”的感叹，但也强调“西山猿鹤我重来”的志向：与北京西山的猿鹤相约，还要来京城再看它们。 进京期间，左宗棠的新婚妻子周诒端在湖南老家听说左宗棠在京病重，不禁十分担心、忧思成疾。虽然事后得知只是谣传，但当时交通不便，周诒端因此落下了肝气上犯的病根。 道光十五年(1835年)二月，左宗棠二度进京赶考。进京之前，妻子正临盆待产，因此左宗棠十分牵挂，抵京后频繁给家里写信。 不巧的是，因为水土不服，左宗棠此次进京还真得了重病。 这次会试，左宗棠自我感觉还不错。发榜时，他被初选为第15名。但没想到湖南多录取了1名，揭晓时就将左宗棠的试卷撤下，把名额拨给了湖北，左宗棠只被取为“誊录”。誊录的主要工作是为编撰皇帝实录担任抄写工作，即相当于文书之类。虽然将来如果表现好，也能外放做个小官，但左宗棠不甘屈就，返乡准备第三次科考。 道光十七年(1837年)十二月初，左宗棠第三次进京。那首气度豪迈的著名对联“迢遥旅路三千，我原过客;管领重湖八百，君亦书生”就是在这一年写的。 道光十八年(1838年)二月，左宗棠抵达京城，依然入住铁门周华甫家。这次赶考之前的大部分时间，左宗棠致力于研究古今地理沿革，并花费了大量的精力绘制自己研究的全国地图。换言之，他并没有认真准备八股文等科场应试题目，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孟浪进京，全无佳想”。再加上他到了京城之后，天天和胡林翼等朋友喝酒游宴，“几置试事于度外矣”。因此，最终落榜也在情理之中。 实际上，除了落第、缺钱等不顺心的事，在京期间，左宗棠又得了重病。此时的左宗棠，可谓穷困潦倒，“心绪极其无聊”。或许正是这样的痛苦经历，使他决意不再参加会试。至此，到同治七年(1868年)，近30年间，左宗棠再也没有来到北京。 同治七年(1868年)七月，捻军被平，朝廷下旨让此前在河北一带指挥部队与捻军作战的陕甘总督左宗棠进京觐见。 在京期间，慈禧、慈安两宫太后和同治皇帝召见左宗棠时，曾询问他几年之内能平定陕甘回乱。左宗棠答以五年之期。类似的故事在明朝崇祯元年也曾经出现过，当时新任蓟(ji)辽总督袁崇焕被崇祯皇帝召见时，也被问到几年能平定满清、收复辽东。袁崇焕当时的回答也是五年。只不过第二年，袁崇焕即被崇祯下狱，凌迟处死。左宗棠答以五年之期，慈禧虽嫌时间太长，但还是予以了支持。后来的事实证明，左宗棠所言非虚，同治十二年(1873年)，陕甘回乱全部肃清，距他赴京觐见恰好五年。 光绪六年(1880年)四月，为促沙俄归还伊犁，左宗棠以69岁的高龄率亲自带兵出玉门关，前往哈密驻扎，以备与沙俄作战。而沙俄也增兵东北边境，并扬言派兵船二十三艘由黑海、阿非利加驶至中国洋面，封锁辽海。中俄关系趋于紧张。七月，左宗棠接到朝廷谕旨，令其来京“以备朝廷顾问”。 左宗棠从哈密起程北上之时，为防备与沙俄作战，经朝廷同意，左宗棠先后调派3000多人至张家口驻扎。后来左宗棠接到朝廷谕旨回到京城后，中俄签订合约，沙俄同意归还伊犁，清廷赔款900万卢布。两国因此免于战事。 此番进京入值军机，左宗棠做好了在京城安老的打算。他给京城好友徐小云寄去两千两银，请徐帮忙购屋。在地段方面没作要求，他表示和大多数京官住在一块即可，只是希望屋旁有空地可以种菜。 不过，徐小云后来并没有给左宗棠买房而是选择了一所租的院子。大概是怕自己买的住所，不太合乎宗棠的心意。 光绪七年(1881年)正月二十六日，左宗棠抵京，三天后奉旨入值军机，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管理兵部事务。后来，左宗棠又被改授两江总督，于当年年底离京。左宗棠在京城住了大约九个月。期间，他亲历慈安太后丧礼、提议为八旗练兵、亲自指挥兴修永定河等畿ji辅水利、力主提高鸦片关税等事件。其中，以兴修永定河等畿辅水利与北京关系最为密切。 当时因为与俄罗斯免于战事，驻扎在张家口的3000多士兵如何安排，成为一大问题。左宗棠提出了解决方案：一是从中挑选数百人，帮助训练守卫京师的健锐、火器两营，以提高两营的战斗力;二是让其余士兵到直隶、顺天河流上游兴修水利。由于八旗贵胄的抵制，练兵之举，只好从缓。于是，3000多士兵全部参与水利兴修在中国第一长桥涿州永济桥一段挖河筑堤，在永定河上游筑坝拦水。 为了掌握第一手情况，五月十二日(公历6月8日)，左宗棠请旨出京视察河工，直至六月初八(公历7月3日)才取道石景山回京。出京整整25天。永济桥浚河筑堤工程闰七月完工后，“河流顺轨，舟楫往来，农商称便”。经李鸿章派人验收后，评价为“工程坚固，堪耐久远”。《涿州志》也说，“宗棠由西夏凯旋，尝驻兵县北永济桥东，后令兵士挖河，与民秋毫无犯。”八月，左宗棠又派亲军1400余人，协助李鸿章率领的淮军疏通永定河下游。原定三个月才完成的工程，只用了一个月，共挖土方将近60万。至此，左宗棠兴修水利第一阶段工程初战告捷。 左宗棠兴修水利，得到沿河百姓的一致欢迎。九月初六日(公历10月28日)，左宗棠改授两江总督，永定河上游沿河百姓担心左宗棠亲军南下，便委派当地乡绅士子到左宗棠寓所，请求留下部队将工程修毕。此前修好的渠坝已让沿河两岸增加了良田20万余亩，一改这些村庄“丁口日繁，谋生无术”的面貌。左宗棠见状，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当地士绅才满意而归。 左宗棠兴修水利，大大造福畿辅百姓。十一月初四(公历12月24日)，清廷根据恭亲王、醇亲王的奏折发布上谕，对左宗棠督部兴修水利提出表扬。当时的报纸亦称颂左宗棠以侯相之尊“犹复沐雨栉(zhi)风，宣劳畿{ji}辅”，赞扬其虽身居高位仍心系民生。 光绪七年(1881年)在京期间，左宗棠由于“感触暑气”导致感冒并引发肺痰等症状，严重的时候不仅跪拜起立都成问题，就是说话，也不利索了。七月初三日起，他多次请假，甚至两次请求开缺(辞职)。 断断续续休息了将近两个月，左宗棠的病不但没好，反而因着急而导致“风火上腾”，出现面目红肿、风疹遍体等症状。于是，他在八月十三日再次上折请求撤销各差使。但朝廷依旧没有同意，而是赏假两个月。 经左宗棠一再陈请，光绪十年(1884)正月，清廷终于同意由曾国荃接替左宗棠出任两江总督。三月，左宗棠交卸差使并请朝廷赏假四个月以安心调理。但由于此时法越构兵中国边境、进犯福建沿海一带，忧心国事的左宗棠很快于四月初二销假。清廷接到奏折后，立即于四月初九下旨让左宗棠“即来京陛见”。 四月二十一日，左宗棠从江宁出发，北上进京，五月二十日抵京，因连日赶路，中途受暑，左宗棠抵京后，并未立即觐见，而是先请假医治调理。二十五日，清廷下旨，令左宗棠依然出任军机大臣，并管理神机营事务。 从五月二十日到七月二十六日以钦差大臣、督办福建军务身份离京，左宗棠此番在京居住了两个多月时间。可这短短两个月，左宗棠接连遭遇三次弹劾，可谓非常郁闷。实际上这三次，有的是为朝廷举荐人才。譬如对善于外交事务的曾继泽，还有对魏光焘的举荐。但都收到了质疑弹劾；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左宗棠所推荐的这几个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国家栋梁。左帅性格豪放，做事不拘小节，这又被人认为是不遵祖制，有蔑君之举。譬如等等，都让他的京师之旅郁郁寡欢。实际上他的位高权重已经受到了朝中一些嘴炮们的排挤和嫉妒。短短三个月内，三次被参，左宗棠虽未受到重大处分，但心里，是郁闷的。如今但凡在体制内呆过的人，应该深有体会。循规蹈矩，如履薄冰，一切都得按套路流程出牌。就算是一个真正想要干事儿的人，也难以挣脱那张无形大网的束缚。因此很多人一生只能平淡平庸的度过，而难有真正的作为。 七月十八日，左宗棠被任命为钦差大臣、督办福建军务，负责指挥清军抵抗进犯我国福建沿海的法军。二十六日，他离开京城、取道南京前往福州。这也是他与北京城的诀别。第二年，也就是光绪十一年(1885年)七月(公历9月)，这位”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的一代名臣于福州北门黄华馆钦差行辕去世。是夜，福州城大雨磅礴，霹雳闪电，夜里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竟然崩塌了东南城墙一角，长达几丈。但城下的居民却安然无恙。老百姓纷纷议论，这是天意，要毁我长城。这位至死依旧念着国家统一，领土完整，不受外强凌辱的73岁老臣，终于不甘的闭上了眼。他给紫禁城里的老佛爷留下了最后一份奏折。“伏念臣一介书生，蒙文宗显皇帝特达之知，屡奉三朝，累承重寄，内参枢密，外总师干，虽马革裹尸，亦复何恨！而越南和战，中国强弱一大关键也，臣督师南下，迄未大伸挞伐，张我国威，怀恨平生，不能瞑目！”“臣死之日，犹生之年！”这位晚清帝国最硬的骨头，最后的脊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希望大清国复兴崛起；依然祈祷着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帝国能够平稳的过渡。能够在那些心怀不轨的列强面前，能够舒展自己已经羸(lei)弱的脊梁，抬头望天。他依然希望自己的祖国繁荣昌盛，重整当年的盛世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