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石斋杂记(三十九)贺天健画《九月桐江桕子红》

蓝银坤

<p class="ql-block">贺天健画《九月桐江桕子红》</p><p class="ql-block"> 蓝银坤</p><p class="ql-block"> 贺天健(1891—1977)是现代杰出的山水画大家,其豪迈、雄健的画风,在二十世纪中国画的拓展之路上留下了鲜明的印记。贺天健八岁开始学习书画,从临摹花纸年画、《芥子园画谱》、《点石斋画谱》、《水浒叶子》开始,到借邻居家藏画和向装裱店借画,临摹明清,意追宋元,对传统绘画深入学习。稍长则阅读画史理论,十八岁开始以卖画为生。1910年二十岁考入民国大学南洋高等学校,学习西画,第二年考入上海中华书局编辑部任图画编辑员,曾用水彩画为中华书局第一批出版的童话书绘制封面。学画的同时对书法的学习从赵仲穆的秀丽转向《龙门二十品》、《张猛龙碑》、《张黑女墓志》,对汉、隋碑和篆籀以及唐褚(遂良)、虞(世南)、李(北海)勤学不辍,逐步形成刚健婀娜的书法特色。壮岁每天作七律诗两首,以此练习、陶铸画境。曾主编《中国现代名画汇刊》、《画学月刊》、《国画月刊》,并于当时《时事新报》撰写社论,在《申报》“自由论”副刊撰写专栏“达屋随笔”,是有着深厚学识修养的一位画家。</p><p class="ql-block"> 解放后,贺天健开始有感于时代变革和生活新气象,着手探求中国画的时代性表现,到农村、工厂参观写生,坚持人物速写练习,自言“除开会、生病,笔不离手。”期间借鉴油画色彩法,探索青绿山水的画法改进,创作的大小青绿、金碧山水,受到全国画道同仁的关注和赞赏。黄宾虹先生致其信说道:“近有大作金碧山水新创件,将以光大人民美术……”</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五十年代,贺天健频繁到富春江、桐庐写生,在1962年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其《学画山水画自述》中写道“……到了严子陵钓台,大家都抢着角度画钓台。我是在舱中间通过一个小窗洞望着钓台,用水墨画成的,他们(同行者)认为我的国画居然也能表现实境了吗!并且有人认为我所画的东西,比另外一位画国画的画的好,我也大言不惭地说:你们当我不会写生,实则你们看我在那里看看、玩玩、涂涂、塌塌,不知道我正在那里做写生功夫,培养胸襟功夫,拨动心机功夫,并没有放松一寸一分呀。”此次旅行归后,创作出《严子陵钓台》、《九月桐江桕子红》等作品。其中《九月桐江桕子红》成为其独树一帜的青绿山水画代表作之一。他在画上题到:“一九五五年岁次乙未,泛舟桐江浮七里泷而望东、西两台,缅怀严光之往迹,式敬谢翱之朱咮,归棹下流江滩,阵雨方收,坠日反射,益见桕叶之艳红灼灼可爱,得此意度,遂为布色。”该画运用了当时在山水画大幅作品中尚不多见的方构图,画的是在七里泷登高远眺秋雨后的桐江之情境。近景是六、七棵遒结盘亘的江南常见树种桕子树,茂密的叶丛经霜后,红艳灼灼。画面左下溪涧石拱桥上有黄犬随撑伞路人向桕林深处行去,岸边的几艘泊船以工细笔法写出,船上船工互道家常;右部虚写滩渚,五、六人于浅滩或收拾或摸虾蟹,坡石点缀,青绿色净;远方则白帆数片,逶迤而行。由于描绘的是阵雨方歇的江景,可见满纸氤氲,水气弥漫。天空尽染一片秋意,灰亮亮与江水一色,山峦青翠滋润,衬得红叶更加艳丽。画家极善于用色墨结合的方法,通幅以淡水墨渲染,反衬出青绿、朱砂二色的明艳动人,使得整幅画面色彩浓郁而协调,画中几处留白恰到好处地解决了画面气机流动的问题。相较于其早年作品的娟秀,在此画中笔致则更为雄浑,既能看出清代梅清(瞿山)的清奇超逸,亦有王翚(石谷)的生辣苍茫,依稀笼罩于北宋巨然的浑厚华滋中。这种水到渠成的画风演变,体现了贺天健突破前人陈规旧法,在各种传统程式与山水实景间攫取本质而加以融会贯通的大家气象。傅抱石先生曾说:“贺老的笔墨沉雄朴茂而又秀逸多姿,贺氏山水画不论寻丈大幅或是尺幅小品,青绿重彩,或是水墨淡彩,令人感受到生活气息的浓厚,气势雄壮,境界开阔,有强烈的时代和艺术感染力。”</p><p class="ql-block"> 贺天健重视师法造化,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搜尽奇峰打草稿”,他更看重吴道子“臣无粉本,并记于心”和顾恺之“迁想妙得”这两句话,总结出画的六项艺能:拙里藏巧、柔中藏坚、少胜多许、破空而来、绝处逢生、一以生万、万归于一。贺天健经过富春江、桐庐、黄山的写生,创作出一大批以富春江、桐庐、严子陵钓台为素材的作品流传于世,他在《新安江上》一画上题诗到:“红日桕如火,江声塔影流。渔帆列成阵,额予看丰收。剪取新安江,光影一段胜。”流露出对秋日里的富春江、新安江的向往与留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