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湾里的西河口,北河口,还有那许家厅

运河小子

<p class="ql-block">  自木场桥东堍,往北走几十米的地方就是传说中许家厅。旧时的许家厅就坐落于石门镇西河口。</p><p class="ql-block"> 许家厅北便是以前沈店桥港和西圣埭港交汇的漾潭,两水交汇后沿九曲港流向运河。漾潭便是西河口和北河口的交点,漾上南为西圣埭港,统称西河口,漾过东的至新桥一带的南岸为北河口。通向五河泾的航船码头在北河口。西圣塘的航船码头在西河口。新市、含山方向来的农船也喜欢停在这里。</p><p class="ql-block"> 廊棚是许氏老宅面前,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到上世纪七十年代依然存在,廊棚是沿河店铺为方便路人雨天通过,自行连接各家屋顶形成的。圆木柱支撑着一层层斜斜的屋面。天气晴好的时候,可以遮阳,雨天的时候,可以为游客挡雨。临河的长廊棚最具特色,漫步在烟雨长廊之下,会心生一种怀旧的感觉。尤然而生的烟雨濛濛,河旁流水,小船摇曳而过的美丽画面。廊棚,其实就是带屋顶的街,沿河一侧还设有靠背长凳,供人歇息。下雨时,人们在廊下听雨、看景、喝茶、静思,中间可以使商界贸易。廊棚下便是方便船只停靠的河埠。</p><p class="ql-block"> 岁月流逝,这里的廊棚,这里的繁华,早以在时光的变迁中变成了另一种模样,西河口再也找不到许仁大米行的一丝遗迹,昔日气派的门面,早已拆建成二间挂着公房字样的简陋民房,镇上的老人告诉我,许家厅就在这个位置,后面还有几间老厅房……</p> <p class="ql-block">  在一位王姓老石门的引领下,经过几个七绕八湾,终于找到了一间残破不全的许家厅,那厅屋,岁月在其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仿佛是一位历尽沧桑的老者,静静地伫立在我的眼前。屋顶的瓦片斑驳陆离,不少已破碎或缺失,在冬风的吹拂下,发出阵阵寂寥的声响。我发现了雨水穿透的缝隙,墙壁剥落,露出斑斑点点的灰黄色,早已褪去了往日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与潮湿混合的气息。</p><p class="ql-block"> 门窗也因年久失修而显得摇摇欲坠,在冬风的摇曳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在向我述说过往的故事。屋内,地面凹凸不平,楼板上的裂纹如同岁月的纹路,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朽烂,谁也不敢上楼远眺,生怕惊扰了这份沉寂多年的脆弱,同时,也在担心自己从楼板的缝隙里漏下来……</p><p class="ql-block"> 但值得惊喜的是,它的框架还风韵犹存,门边的立柱和横梁上雕刻的花纹还清晰可辨,尤其是屋檐下的牛腿上可看到雕刻的草龙回纹状曲线,雕功也非常精细,这是我在石门看到的最精美的木雕,从艺术手段评估,它至少是清代的产物。或许可以再向前推。虽经历了上百年的岁月蚀侵,浅淡的木质已黯化成黑褐色,却也增添了几分历史的沧桑感,从远处看,依旧栩栩如生,风姿依旧。</p><p class="ql-block"> 我很想知道,这许家厅建于何年,曾经发生过那些故事?它的后人又在哪里?</p><p class="ql-block"> 木场桥堍的三位土生土长的镇民十分热情,他们告诉我,许家厅是面向西河口,后门在接待寺傍,庭园深深,有旧厅和新厅,总长有四五十米,留存的是其中的第二进,房内还留存着一口小井,可能这里曾经做过厨房。这些镇民在小时候或多或少听大人说过,或亲身经历过,民国十六年后,石门电话局没在许家厅内,是老板许羮梅,人称五老板与民办电话局联办的。许家的人是在抗战时离开石门的,大至逃到了杭州和横店一带,直到七十年代末,曾有许家人来石门寻找过许家厅,以后再也没有人来这里寻亲了。</p><p class="ql-block"> 镇民还告诉我,在他们的记忆中,建国后,许家厅一直是石门供销社的房屋,三进至接待寺的房子在八十年代初,被供销社拆除重建,原貌已经荡然无存,只是留存的房子,因住着一位德高望重的南下干部,才留存了下来。但我觉得这也许是一种传说,因为从房子内壁上留下的“毛主席语录”来说,更像是一间办公用房。</p> <p class="ql-block">  在交谈中,镇民还告诉我,许家厅后面还保存着二间柴房,现在还有人居住,于是,我们又穿行在曲尺弄里,转过几个湾后,来到旧时接待寺西边,这二间房子有点特别,由于住着人,尽管有点老旧,但打理得非常干净,奇怪的是地形要比四周低一二米,要进入房子,必须通过一架石级向下走,住户告诉我,这里老底子是庙桥浜上的河埠,是许家后门口船埠,当年许家很有钱,有私家小轮船,他们的小轮船就停靠在这副河埠边。许家的柴房就建在旧时的河滩上,我仔细地察看一番,还真的找到了昔日的帮岸石。</p><p class="ql-block"> 今年91岁高龄的董大伯告诉我,1946年,他还在许家厅读过书,当时的三小毁于战火,战争一结束就在这里借用民房开学,校长姓皇甫。还听人说过,就是这后面的柴间屋是日本人迫害中国人的地方,他亲眼看到里面有两只大水缸,日本人把中国人扔在水缸里,上面开个口了,人浸在水中,头露在外面……</p><p class="ql-block"> 这庙桥浜又有什么故事呢?我记得七十年代初,我读小学时,这里到北河口有一节很小的河浜 ,和九曲港相连的地方还有一个小环桥,由此可见,在我以前,这庙桥浜还要长得多。晚上,我打开了光绪《石门县志》,我恍然大悟,原来石门还有如此辛酸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清光绪《石门县志》记载,“庙桥浜隶属十八都六图,由玉溪镇后木场桥河东流南折进,浜迴绕岳庙,上有岳庙桥,形象金钩钓月,即此浜。浜南即岳西街(就是而今的下西弄),民居稠密。咸丰庚申,镇毁于兵,瓦砾堆积,浜日浅窄,荡平后,附近复业者相率而增高焉,今且穹隆在望矣,惟岸石遗跡独存。”由此可见,许家厅的建成应该在咸丰庚申后,这柴房建成时间也许还要往后挪一下。而许家柴房里的帮岸石和河埠则是清以前的产物,或许是宋以前的留存……</p> <p class="ql-block">  一座座摇摇欲坠的老房子,或许谁不会相信,进入民国后,它竟是石门镇上的热点,镇上发生大事件,几乎都和这座房子相关连。2000版的《石门镇志》是这样记载的:</p><p class="ql-block"> 民国14年(1925)10月,石湾镇西河口许仁大米行与浙江省交通厅联系,安装电话机,此为石门湾有电话之始。兼办传呼,每次收手续费三角六分。</p><p class="ql-block"> 民国28(1939) 年5月20日上半夜,石湾镇南,羔羊一带枪炮声大作。午夜11时许逐渐平静。约200余名日军在窜犯羔羊后从南高桥进入石湾镇,分别驻扎于市中心接待寺许家厅和王恒泰米行,国民革命军62师得到情报后调367、368、371三个团各一部分兵力,将敌军团团围住。62师师长陶柳亲临墅王庙指挥作战。至黄昏,62师先后攻克堰桥、木场桥,逐步紧缩包围圈。深夜,日军在指挥所连发信号弹,以求援兵。62师摸清方位,自镇北一里许的三脚坟头发射小钢炮,轰炸接待寺及许家厅三楼屋顶、炸毁日军重机枪,炸死指挥官1名和士兵数名。</p><p class="ql-block"> 民国29(1940)年4月至31年(1942)5月,日军二占石门镇,并操纵成立汪伪崇德县第三区公所(即石湾区公所)和石门镇公所,驻地就设于西河口许家厅,区长沈克明(桂馨)、镇长许福林(注:许是否是许家厅人,无法查证)。</p><p class="ql-block"> 民国30(1941)年,石湾区公所迁移至南市顾家厅,许家厅为日军本部。</p><p class="ql-block"> 民国32年(1943),汪伪第—方面军第—师第三团进驻石门镇,团长李建勋,副团长李福民,团部设在许家厅。10月调走。同月,日伪挺进队进驻,队长郑良,副队长鲁连卿。</p><p class="ql-block"> 民国34年(1945)8月,抗战胜利,县政府委派张柏寿为整理委员。民国36年(1947)2月,召开会员大会,选举张柏寿为理事长,沈善承、张锦昌、沈雪康、哀桂林为常委……会址设于许家厅。</p><p class="ql-block"> 民国34年(1945)9月,抗战胜利,镇公所机构扩大。……另分设财粮、经济、教育、民政、户籍、会计等干事十多职,人员进出频繁,先后任职人员达20人,镇公所先在顾家厅,后迁许家厅。</p><p class="ql-block"> 抗战胜利后,崇德县属石湾镇中心国民学校,校址在石湾镇西河口许家厅,借用民房,招生开学。学校有4个班级,学生123余人,教员6名。一年级单式42人、二年级单式32人、三四年级复式34人、五六年级复式15人。</p><p class="ql-block"> 民国35年(1946)10月,原长濠乡并入石门镇,辖区范围扩大,重编为15个保。……镇公所仍设于许家厅。</p><p class="ql-block"> 民国37年(1948)8月,镇长孙定一……仍辖15保,镇公所仍在许家厅。此时,国民党为稳定阵脚,各保正副保长均未变动。1949年5月,镇域解放,镇公所人员逃散,国民党政权结束。</p><p class="ql-block"> 在镇志上最后出现的文字是,1951年“六一”儿童节,石门镇南市街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儿童健康比赛。居委会对有儿童的家庭逐户进行了动员,让母亲带儿童前去原许仁大房屋内报到,由医师周敬前、冯薰陶、许士奎等医生进行检查,然后根据出生年月、身长、体重、胸围、头围、心肺等情况进行评比。结果第一名是沈建良,第二名是沈凯璋,第三名是叶瑜荪。事后发了印有“小天使”、“活泼”等字样的锦旗及橡皮围诞袋等奖品,还与区长,妇女主任,医师等合影留念。</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我站在这座古老的大厅前,思绪如同纷飞的落叶,飘忽不定,又沉甸甸地落在心头。这座老厅,见证了时代的兴衰更迭,承载了无数代人的欢声笑语与悲欢离合。它仿佛一位沉默的长者,静静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而我,只是它漫长岁月中的一个渺小听众。</p><p class="ql-block"> 我衷心祈盼,这座承载着无数回忆与岁月痕迹的老房子,能在风雨的洗礼和时光的流转中,依旧坚韧不拔地屹立,继续诉说着它的故事,坚强地活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