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旧事之·跌三枚【dìe sàn mán】

歐土·蓮🌸

“跌三枚【dìe sàn mán】”,那是乡村古老或悠久的赌博(俗称:赌钱)方式。在故乡还没有扑克、牌九或麻将风行之前,是乡村简单易懂又喜闻乐见的赌博游戏,相对“开宝”来说。 <br> “开宝”,一种较为严谨或复杂的赌钱方式,一个木质的方形盒子,内嵌一个可能明示方位的木质四方体,曰“宝心”,庄家暗箱操作,以取胜为目的设置宝心的方向。下注的则猜测宝心的方向而下注,曰“押宝”。庄家的对面是“出门”,怀里是“魁或在手”,左手边是“青龙”,右手边是“白虎”。庄家根据注【jù】是否押对、如何押和押多少而“吃中【qīa jìong】”——吃进来和中出去。中者,因押中了方位而赔付。因为宝盒有漏洞可钻或可以巧设机关而被淘汰,现在基本改为另一种更随机确定“方位”的“勾豆子”,即庄家用小茶杯之类用具,随意在面前的一堆“豆子或以药片充当的”中盖住一部分,移到一边,在下注的下定后,以“四粒”为单位数出“余额”确定方位,三粒是“出门”,一粒是“魁”,两粒是“白虎”,整数即是“青龙”,“吃中”规则与“开宝”相同,因为数豆子用的是尾端带弯的小竹棍,四粒四粒勾着数,故名“勾豆子”。我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其实几百年前就有这种玩法。<br><br><br> 30年的乡村,到了过年的时候,再穷的孩子口袋里都有“几角【jūo】钱”(即守岁【xìu】钱)。几乎每一个男孩女孩都会“跌三枚【dìe sàn mán】”,并自觉与不自觉地参与“跌三枚【dìe sàn mán】”。最小的“赌注”是“跌分毫子”,即用一分币“跌三枚【dìe sàn mán】”,这分币即使工具,又是“赌资”。一般3—5人弯腰围在一起,围着的可以是一块平滑的石头或石板,也可能是祠堂大门边的“上石【sà】”(即旧式建筑大门的石质门槛、俗称“地方”的外面两边长方体的石质构件,有支撑和装饰的作用),晴好天气,干脆就是“打盘脚【júo】哩”(即蹲着)在晒场上围成一圈。首先“跌头”,即决出一个头来,就是一起把各自手里的“毫子”(即硬币)跌在围着的石板上,谁的毫子独一面“精或雌”(即阳面或阴面,一般约定有文字的一面为“精”,反面则为“雌”)谁就是“头”,按逆时针,依次为序。“头”自然先“跌”——把几个人的毫子全摆在手掌上,“雌”面朝上,再一起跌下去,不得有违规的“动作”,例如手掌翻过去、簸起来等,毫子落定,“精”(即现阳面)有几个收获几个,例如五个人,“跌”到“三精”,取走三个,等于“赢”了两个。剩下的“雌”由下一个人“跌”,依次“跌”下去。最后所剩的归末位。显然,运气好坏取决于能否获得“头”,即优先权。在那个贫寒的年代,乡村百姓的货币收入尤为极少,哪个孩子、甚至成年人,能用“五分毫子”“跌三枚【dìe sàn mán】”就是不择不扣的“大【hài】赌”了。<br> 其实上述的“跌三枚【dìe sàn mán】”,只是一种普及版的,或者是游戏版的。真正的、传统的,或经典的“跌三枚【dìesànmán】”是精彩的、刺激的和诱人的。从字面上理解,“跌三枚【dìe sàn mán】”,就是“跌落三枚铜钱”,也就是运用技巧使“跌落”的三个“铜【héng】毫子”,尽可能多数是“阳面”朝上(俗称:精)而获胜。最基本的是,一人为庄,多人下注【hàjù】。三枚铜钱,体现“三打两胜”。下的注,有前后之分(围成一圈,靠里是“前”靠外为“后”)。庄家“跌出”两“精”,则只吃“前”;三“精”就“前后”通吃。同理,两“雌”(即阴面)则“中”(即赔付,俗称:配注【pòu jù】)“前”,三“雌”则“全中”。这样的“跌三枚【dìe sàn mán】”和其他的赌钱方式一样,“跌得起”(即当得起庄家)的人很少,不仅要有银子做底气,还要有“跌得好”的技术和把握好的运气。听闻有“跌三枚”的高手,看到“冇好注【jù】”(即下注的人不多,或下的注没有期望的高,或下注的人本身就不是有钱的),可以故意“跌出”很无奈的“三雌”,并且“中”得大方又利索,以刺激下注的积极性。一旦看到“有好注【jù】”(即人多,钱多),立马覆手为雨,来个“三精”,哗啦一扫,通吃!下注的认为连续“三精”不可能,再一次“加注”(即加码),那“神跌”再来一个“三精”,又是一个“通扫”——双手左右开弓,迅速扫拢、“兜起【xì】”(即装进身上的衣兜里)。不等那些下注的回过神来(即反应过来),庄家起身走人了(俗称:扯网【cà màng】走人【yín】)。<br><br><br> <br> 听那些爱好“跌三枚【dìesànmán】”的人说,最羡慕那些高手,可以“连跌”几个“三精”,“两只【lá】手掌【gúe】扫【láo】得来”(即通吃),哗哗响哩,真过瘾啊!“押【ā】三枚【sàn mán】”(下注),即使赢了钱也冇过瘾。我老爹就曾经说过,我老娘年轻时很是迷恋“跌三枚【dìesànmán】”,尤其想“自己跌”(即当庄家)。可惜生儿育女几十年来口袋里从来没有过闲钱,如今吃穿不愁了,却年过古稀了,再说这故乡独有的“跌三枚【dìe sàn mán】”已经销声匿迹好多年了。但乡村百姓那种“不服输的拼搏精神”却生生不息,不用侧耳细听,在麻将洗牌的轰隆声中、在“押【ā】豆子”(即“勾豆子”的下注)吆喝声中,总能听到这种“精神”的回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