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民：乡贤祠里敬圣贤

美丽大荔

乡贤祠里敬圣贤

文/王小民

封建社会，县城有文庙、文庙有乡贤祠属定例。大荔县如此，朝邑县亦如此（1958年二县合一）。

“乡贤”一词最早出现在东汉末年，意思是指在乡里备受尊敬和敬仰的品德高尚、才能出众、威望颇重、各方面贡献突出的杰出人士。古人崇尚“乡贤文化”，书写乡贤、祭祀乡贤、让乡贤参与乡村社会治理，这一整套成体系的中华传统流传千年，对促进民风淳化、伦理维系、乡土认同等起着无可替代的作用。单就祭祀乡贤而言，肇起于孔子二十世孙、东汉文学家孔融“以甄士然祀于社”。唐代，开始出现专门崇祀乡里贤者的先贤祠堂。宋元时期，祭祀先贤的场所呈现多元，遍及寺院、道观、祠庙、学校、官府、书院等地。明代，太祖朱元璋诏令天下，“各建先贤祠，左祀贤牧守令，右祀乡贤”，自此官学祭祀成为“祖制”。及至嘉靖朝中后期，在国家祀典改革的强力推动下，各地府县的乡贤祠基本建立起来，春秋两祭相应完备，实现了乡贤祠祀的庙学化与制度化。

　　大荔文庙建于五代时期，故址在今南环路学门前小学的位置。其坐北朝南，名宦祠、乡贤祠一东一西。清道光三十年（1850）知县熊兆麟修纂的《大荔县志》载，乡贤祠“祀明训导尚士行、御史王朴、海州知州董鼐、教授石谵、主事张雄、御史李珪、都运使马祥、博野县知县赠大学士马通、副使赵继爵、汉阳府知府尚衡、河南按察使张思静、容成县知县张绩、少保大学士马自强、同知石朝选、州府知府马协、太常寺少卿张养才、云南按察使马朴、太平县知县马从朱、太朴寺少卿张春，清山西布政使王庭华、岁贡马稢土”，明代19人，清代2人。朝邑文庙始于西汉，位置在朝邑故城南门内偏西处，今黄河企业公司驻地西南。乡贤祠建在文庙大成殿西首，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杨敬斋修《朝邑县乡土志》载：“乡贤祠，祀高翔、程济等二十八人（高翔、程济、乔诚、韩伦、刘伟、王卺、韩绍宗、韩邦奇、韩邦靖、程范、王朝雍、严天祥、雷士祯、王嗣美、李用中、王之寀、李朴、张纶音、王惟精、李联芳、张孚贞、忽麟、雷于霖、李楷、王建常、张好奇、刘大受、李元春）”，明代22人，清代6人。从祀乡贤祠，有着严格的规制，须由当地士绅推荐，经府县多次核实，层层报省或礼部审批，事迹载入史册流传后世。由此可见，入祀的49人绝非等闲之辈，每一位都是有着丰富智慧和动人故事的“钢铁直男”“为民好官”“风骨文人”“超级硬人”。

首位“钢铁直男”当数王朴，明洪武十八年（1385）进士。此人性情憨直，任监察御史时多次与朱元璋面对面争辩，惹得皇帝喝令将他绑出去斩首。半道又不忍下手将他召回来问：“你改不改？”王朴答：“陛下提拔臣为御史，怎么又如此污辱臣呢？假如臣没有罪，陛下怎么能杀臣？如果臣有罪，那又何必再活下去？臣今天只求快点死！”朱元璋勃然大怒，叫拉出去赶快行刑。经过史馆门口时，王朴还在大声呼唤“学士刘三吾请记下：某年某月某日，皇帝杀死了无罪的御史王朴！”程济，明建文年间任翰林院编修。建文四年（1402），朱棣的军队攻破南京，程济劝朱允炆“与其死掉，不如逃走”，于是随皇帝逃到滇南，云游几十年不离不弃。后来建文帝年老思归，正统皇帝以礼相迎，程济一路陪到北京皇宫才飘然离去，“到了今天，我终于完成当臣子的责任了！”汉阳府知府尚衡，明弘治年间任浙江右参议，曾上疏谏止皇帝造佛塔，以“臣可无此身，陛下不可有此过”之语惊世。马协，是马自强的三儿子。他为官三十年，洁己勤民，强直不移，慨言：“生平不作伪事，焉能奴颜事人！”太常寺少卿张养才，三次奉名出使藩属国，绝不接受私下馈赠。王之寀，史载“刚毅有大节”。晚明三大奇案之“梃击案”发生后，他明知事件牵扯到皇帝、贵妃和太子而不畏，追查真相缉拿凶手，后来遭权宦魏忠贤陷害致死。王建常，是王之寀的侄儿。常年闭门研习学问不愿做清廷的官，年近八旬时家里穷的常常揭不开锅，而他泰然自若，撰联标榜民族气节：清风岂能吹动我? 明月何尝不照人。

大荔文庙图 朝邑县城图

　　为人为官，品行第一，大荔人走到哪都是亲民爱民为民利民的清廉好官。明景泰年间，董鼐任江苏海州知州，凿双龙井，嘉惠连云港人民数百年。李珪，任河南南乐知县，才学识见明白练达，处事方正勤谨敬业。马祥，任职都水主事，督修漕运，挑修直河五道，筑堤300余里。张雄，任职刑部主政，注重节操，严格执法，到他死时，家中竟没有一石储粮。博野知县马通，是马自强的爷爷。廉洁勤政，连别人的一本书也不收受，调任束鹿时博野人拦着不让走，把他的车子也给拉坏了。福建按察司副使韩绍宗，是韩邦靖的父亲。做官有所作为，执法公平宽恕，查办罪犯，洗雪屈冤，妥贴公允，百姓思念不已。刘伟，任职山西汶水知县，以诚心直道来治理百姓，民众都倾心接受教化，境内社会安宁。山东按察副使赵继爵，明正德年间任临清兵备副使，掘堑筑土，建成罗城。河北容成县令张绩，体恤民众，不滥用刑罚。遇到大荒年多方赈灾救济，境内没有强盗也没有饿死的人。王卺，明弘治年间任户部主事，为人不拘细节，讲究义气，论奏朝政多受好评。王朝雍，王卺的次子。上疏劝嘉靖皇帝勤学礼下，节用恤民。巡视各县时不接受馈赠与接待，自己买菜煮粥，人称“王青菜”。同知石朝选，所到之处政绩卓异显著，甚为关怀老百姓的休养生息。严天祥，在山西绛县主管司法，自身一文不贪，离职时数千人拦路挽留。雷士桢，有高风亮节，四十岁时因病辞官回家。到他死时，家里穷得没法治丧安葬。王嗣美，明万历年间任山西太原推官，言辞议论恳切正直，陈述时政缺失不卑不亢。李用中，明万历年间三次担任县令，都有好的名声和政绩。张伦音，明万历年间任湖广按察副使，惩治奸诈之徒，以威猛严厉著称，而自身廉洁。李联芳，李楷的父亲。自身特别廉洁，吃的只是杂面豆渣面条而已。王维精，任职山西应州知州，不以各种杂务打扰百姓，为了补贴家用常习绘画。张好奇，清顺治年间任湖北房县知县，请示上级三年丈量一次河滩土地，以有无作为是否交税的前提。刘大受，清光绪十年（1884）任台北府儒学教授，负责南台湾境内教育行政，地位崇高。王庭华,清嘉庆年间任江南道监察御史，勤于政事，精于吏治，阅看案卷通宵达旦，不轻易专断。

一方水土一方人，沾染着三河灵气的大荔汉子有才学有胆识，仅从南乡“韩”“马”“李”三大世家就可以看出，那叫一个优秀。韩邦奇，是韩邦靖的二哥。明正德年间任职浙江时愤作民歌《富春谣》，讽刺宦官四处搜刮民财。后五次上书乞请解职回乡，讲学著书，四方学者云集门下。他文理兼备，精通音律，著有《苑洛集》《志乐》等著作，为后世所称道。韩邦靖，十多岁时熟读“四书五经”，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强记本领。明正德十三年（1518）编撰《朝邑县志》，誉为陕西八大名志之一。后任山西左参议，为饥民请粮上疏未果，辞官归里，忧愤病逝，年仅三十五岁。少保、大学士马自强，以学识渊博、诚恳厚道、克己奉公闻名。参与《永乐大典》《肃皇帝实录》等重大历史文献的重修、编纂。担任文渊阁大学士期间，既能认真履行次辅的职责，又很尊重首辅张居正和其他内阁大臣，尽职而不越权。朝野有“居正甚不正，自强真自强”的流言，民间亦有“居正不正，四维不张，吕律调阳，唯马自强”歌谣传唱。马朴，是马自强的堂孙。仕途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文化官员”特色鲜明。博学全才，秉笔直书，于67岁高龄纂就《同州志》，后世学者给与广泛好评。岁贡马稢土，是马自强的堂玄孙。奋志读书，四方有志于关学者皆来拜望。著有《卷石斋语录》《白楼存草》等。李楷，在处理政务之余，访古览胜，作诗赋词，晚年回归故乡编纂《陕西通志》，著有《河滨诗选》《河滨文选》等。李元春，是李楷族孙。毕生以传播理学为己任，曾主讲于县内外多家书院，晚年在家设馆授徒，门下弟子众多，一生著述达四五十种。

程 济 王之寀

　　生蹭冷倔乃大荔人天性，综合一个字就是“硬”。高翔，博学多才擅长文辞，品德气节高尚驰名，明洪武年间任监察御史，朱元璋很宠信他。后来朱棣篡侄儿朱允炆皇帝位，召见高翔准备重用，然他秉持忠臣不择二主，坚决不肯为朱棣做事。在朱棣杀掉方孝孺并株连十族后，高翔毅然穿着丧服晋见并出言不逊，朱棣下令诛灭其全族并抄没家产，祖先坟冢也惨遭挖掘。太朴寺少卿张春，明崇祯四年（1631）奉命率兵奔赴辽西与后金交战，兵溃被俘后拒不投降。被羁沈阳三官庙十年，始终“着汉服”“不剃头”，坚持明朝衣冠，坚守明臣气节，后绝食而死。留有《不二歌》，以明艰贞不二、视死如归的心志。河南观察使张思静，担任礼部都给事时，曾弹劾英国公某人不守法，权贵不得不收敛回避。雷于霖，生活在明末清初。工书能文，好行侠义，当时流寇匪患甚多，组织乡民修筑泰安堡以保全生命。清顺治三年，土匪进城抢劫，吓得连朝邑县令都跑了，他指挥民众抵抗，维护了一方平安。

封建社会祭祀乡贤，意在通过“褒表忠臣、激励后进”达到教化民众的效果，体现的是强调儒家正统、以“忠义”为基调的统治者意志。新时代新景象，乡贤文化再次得到国家的积极倡导，并且成为社会治理的重要资源，在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推动乡村振兴等方面充分发挥了作用。大荔，前有古人、后有来者，从来不缺大气大智大勇之士，这是大美大荔共同富裕的精神之根与力量之源，自当倍加珍惜、发扬光大。

马自强 李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