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松脱口秀 :我与平川二十年

大松

<p class="ql-block">  大家好!我是语文组的大松。可能近几年入职的很多同事都不认识我,没有关系,我也不认识你们。今年是我在平川工作的第20个年头。在平川工作的第10个年头,我经常哼唱陈奕迅的那首《十年》;现在20年了,找不到同名歌曲,我每次就将《十年》唱两遍。大家一定认为第30个年头我应该唱三遍——不,到时我唱的可能是《沧海一声笑》。</p><p class="ql-block"> 下面跟大家聊聊我与平川的那些事。临近大学毕业的2003年年底,我带了份求职简历准备来平川探探路。临行前我父亲递给我200元钱。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你拿这钱去打点打点。我笑了笑,说不用。唉,在我父亲眼里,他儿子身价就这么低?后来CS领着我进了校长办公室。陈校长翻看了我的简历,和我聊了一会儿,其间还指着桌上的一盘桔子叫我吃。这下可把我感动坏了。临走时陈校长还把我送到了门口。在我大学毕业回到平川工作的2004年9月,陈校长离任平川,升仼教育局长。当时我有些伤感,感觉主人刚签收了一份快递,来不及拆开就走了。平川百年校庆我参与了校史撰写,负责的正好是陈校长掌校的那十年。初稿完成后我们一行几人还特意到GZ请陈校长审阅。陈校长大概也没想到,他当年签收的东风04快递,具备追踪功能,二十年后,又找上门来了。央视史诗大剧《汉武大帝》,第一集就是司马迁将写好的《史记》进呈给汉武帝看……大家别误会,我知道我不如司马迁……</p><p class="ql-block"> 下面聊聊我是怎么进平川的。2004年春江西师大召开毕业生招聘会。我就像一匹马,迈开四蹄在招聘会的原野上游荡,期待着哪位伯乐将我相中,然后我就给他做牛马。在招聘会上我投了份简历给某中学。该校的领导看到我“大学英语四级”一栏空白,问"你没有过四级?"我心里一咯噔,后飙出一句"I haven't passed CET-4, but I don't think it has anything to do with me teaching Chinese."领导愣住了,半天没理我,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我不管他了,直接去了下一家。这就叫“双向选择”。在平川的招聘档位上,陈校长和王校长在。王校长翻看我丰厚的简历,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我如实回答:我没有过四级,但过了三级。我觉得英语跟我教语文没有什么关系。可能当时我的表现与平川“诚朴”的老校训高度吻合吧,王校长代表平川和我签了就业协议。此后的历史证明,校长当初的眼光没有错。</p> <p class="ql-block">  进入平川时综合楼建成使用,所有老师搬进新办公楼办公。坐在我对面的是蓝老师,我高二时的语文老师。当时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若干年后我的学生也可能 坐在我对面与我共事,这种一眼望到头的职业图景让人有些惊悚。如今20年过去了,我有三四个学生先后入职平川做了我的同事。不过他们都背叛了师门,没有教语文。</p><p class="ql-block"> 刚进平川时我很瘦。28的裤头穿在身上哆哆跌。郑总说,等到了中年会发福的。现在人到中年了,我周围的人一个个大腹便便,只有我例外。可能“岁月从不败美人"……还有帅锅吧。19届我和信璋主任搭班。有一次给学生解析《念奴娇·赤壁怀古》中的“周郎”,我说“郎”在古代就是帅锅的意思,比如老师的微信名就叫"木郎",学生就笑,有一个学生大声说,我们璋锅原来……教室里一度炸了锅。有一年冬天很冷,看到王主任穿着毛绒皮鞋,我就笑他。他回对道,你不要笑我,等你结婚了也会一样。(方言)后来我结了婚,天再冷也没有穿过毛皮鞋,因为杨洋在我办公室放了一个暖宝宝。</p><p class="ql-block"> 当年和我一起入职平川的老师有20多人,我们都有情怀,认真教书,踏实做事,虚心求教。黄导、郑总是我们语文组的泰斗,给了我们这些后辈很多指导和帮助。黄导的古文功底很是深厚,建校九十周年时他写了篇《兴国平川中学赋》,里面有好几个字我都不认识,不像我写的东西,都是大白话,妇孺皆知。郑总每次月考都会下水作文,把写好的答题卡夹在学生试卷里一起批阅。当时阅卷纯手工操作,我们翻到郑总的作文都会打优秀以上。有一次我判了篇作文45分,翻页时发现背面的基础题一片空白,后猛然醒悟,重新审阅作文,从字迹上辨认出是郑老师的,于是将45一涂,改成了55。</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监考时我在做试卷,吴书记巡考发现后在门口提醒我专心监考,我点头回应。等书记走了后我又忍不住拿起了笔。半个小时后书记又来巡一遍,随后我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请认真监考。之后我就真的放下了笔,只看不答了。以后每次监考,我都会习惯性提醒考生一句:“填写好个人信息后请将笔放下,只看不答。”后来我问杨洋为什么我对“只看不答”这四个字这么敏感,她说这是"创伤性应激障碍后遗症"。</p> <p class="ql-block">  进入平川后的前三年,我奉行“三不”原则:不写论文,不申报课题,不参加比赛。我认为教师的天职就是上课,我只管上好课就行。然而第一届任教的两个文科普通班都剃了光头。这让我很受打击。明明我们都在很卖力地教,学生也很喜欢,结果却翻了车。两个班平时的成绩都很不错,有两三个学生甚至多次考进年级前三十名。但当时的文科高考就像股市,有时起有时落,平时再怎么牛最后也可能是熊市。我花了三年时间做长线投资,结果在交易日跳空跌停,那年高考分红我全年级最低,可能也创了平川历史新低。后来语文组高考奖金抽成聚餐,我应交23.5元,四舍五入,实交25元。饭后结算有富余,每位组员又返还了10元。我把这10元纸币夹在了一本书里,当作今后卧薪尝胆的凭证。后来我的高考奖金触底反弹,逐届提升,有一届进入了年级前三,我激动地想找出那10块钱和它分享这份喜悦,结果却忘了夹在哪本书里,翻遍了整个书架也没有找到。</p><p class="ql-block"> 第四年开始,我听信平川前辈的点拨,开始了我"职业生涯走出困境的探究"。写论文,做课件,参加比赛,申报课题,给平川电视台写稿件,忙得不亦乐乎。当时我看到王主任有个立项课题名叫"高中语文走出困境的探究",灵光一闪,改了一个字,“高中作文走出困境的探究”,申报上去,结果立项了,还是省级。但这个课题最后没有结题,因为当时我正忙着和杨洋谈恋爱。</p><p class="ql-block"> 说到恋爱,我有故事,或者叫事故。我们语文组有个优良传统,就是“一人恋爱,全组帮忙”。我和杨洋恋爱时肖老师、邓老师经常做我的军师。有一次我听从邓老师的指点,约杨洋晚上在学校对面的六福餐馆共进晚餐。我点了一个五件头、黄花菜汤、炒淮山坐等杨洋。结果等得黄花菜都凉了她也没有来。我很伤感,打电话叫邓老师过来,两个人把这三个菜吃掉了。但当时我感觉我喝的不是黄花菜汤,而是孟婆汤。</p> <p class="ql-block">  2013年,进入平川的第十个年头,我才开始担仼班主任。我像一个高龄孕妇,别人都已经有二宝三宝了我才怀头胎。2016年高考,顺产,并且质量数量都很好。那一年的9月10日,我获得了县"优秀母亲"荣誉称号。也是在那一年,我将我三年带班的点滴过往,写成《后会无期——写给我的处女班》一文,留给了我的学生。当时很多同事都说写的很好,我知道其实他们是因为标题才点开阅读的。这种情形就好比我当年大学时读莫言的《丰乳肥臀》,读了几页后才发现原来是讴歌母亲的。三年后,我给我的第二届毕业生写的文章叫《从你们的世界路过》。当然,他们也从我的世界路过,一笑而过。所以我们每一位老师都要珍惜和学生在一起的日子,毕竟,见一次就少一次。</p><p class="ql-block"> 2017年秋我被提拔为校办副主任。很多人疑惑为什么提拔的会是他。我也疑惑为什么提拔的会是我。文华前辈激励我说,校办室相当于古代的中书省,是一所学校的中枢行政部门;正主任相当于中书令,你是副主任,相当于中书侍郎。听了这番话我很激动,因为先祖钟绍京担任的就是大唐中书令,被称为“江南第一宰相”,我努力一把可能也可以光宗耀祖了。一年后刘主任接任谢主仼执掌校办。历经校办白加黑5加2全年无休的工作常态后,刘主任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每天都有一百多件事”,我是副主任,减半,每天都有五十多件事。当时我很羡慕敦煌的女儿樊锦诗,因为她“一生只做一件事”。两年后,刘主任离开了校办,去了兴国中学做副校长;又一年后,我也离开了校办,去了教师办公楼做了一名纯粹的语文教师。</p><p class="ql-block"> 做副主任之前我做过四年的语文备课组长。有人吐槽组长不好当,袋里没钱手里没权,说的话没人听,布置的任务没人理。但我好像没有遭遇过这些。这也不是说我个人能力有多强,而是分管年级的杨校长教语文,是我的组员,我可以狐假虎威发号施令,或者挟天子以令诸侯。在杨校长的提携肯定下,我完成了重点班、拔尖班、兴国班、兴国零班的从教履历。2023年春高一分科后,我没有再教兴国零班了。所以,接下来我的从教履历可能还会由兴国班递变到拔尖班、重点班,这种趋势数学上叫“等差递减",历史上叫“回到解放前”。</p> <p class="ql-block">  有次语文组团建,吃完饭后我正准备走路回,文发老师叫我坐他的摩托。盛情难却,我上了他的车。行至学校后山处,他说,前面有交警,我们没戴头盔。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文发不停车也不调头,当时我就想他这么淡定地骑过去,一定是认识交警,可能交警是他的学生,或者是他学生的家长。被交警拦下后,我们这两位社会小白立即进入"社死"现场。交警说,两个都不戴头盔……车上有没有头盔?文发说有,从后备箱拿出了一个。交警接着问“这个头盔谁戴?”我不好意思说我戴,只好说他戴,期待着文发会推给我戴。没料到他真自己戴上了。交警对我说,那就只罚你一个,叫我报身份证号,说不扣分,只罚款。其实当时我很想问他能不能只扣分不罚款,因为对于一名教师来说,最不缺的就是分——我的驾驶证还是满分。后一想还是算了,这样讨价还价搞不好可能既要扣分又要罚款。于是我配合着掏出手机交了20元罚款。这件事,我至今都没有和杨洋说。</p><p class="ql-block"> 2019年暑假我路过昆山时发小接待了我。饭桌上我们回忆过往,谈论当下。发小问起我在兴国一年能挣多少。我想了想,说了一个数字。旁边的杨洋一听,回了句“有这么多吗?”我立马尴尬了:有还是没有呢?有却没有,那我是不是藏了私房钱?没有却说有,是不是好面子虚荣?发小没想这么复杂,说“太少了,到昆山来,至少可以翻倍”。我听了后,点了一支烟,陷入了沉思。烟我一口没抽,变成二手烟被大家吸掉了。思考片刻,我对发小说,我还是留在兴国吧,家乡更需要我。在金钱与家乡之间,我选择了后者,这就叫“情怀”。但是情怀不能当饭吃啊,所以这几年平川陆陆续续有人丟掉情怀到外面找饭吃。慢慢地,我也动了这个念头。去年广东一所学校给我抛来了橄榄枝,通知我面试。后来我才发现面试那天刚好要开年级家长会,时间上有冲突;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后来又给我打开了一扇窗——两周后,这所学校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但面试那天我正好要去出差——打开的那扇窗又关上了。之后我一直在等第三次机会,但至今也没有等到——可能上帝关窗后顺带将我拉黑了。</p> <p class="ql-block">  今年九月我和同事一起去衡水出差,入住安顿后几人来到附近的衡水湖景区散步。景区很大,但游人很少。在一处"文武招亲"的景点旁,身着古装的工作人员把我们招引了过去。主持人对我和许主任说你们俩谁上去表演表演。许主任说我结婚了,我跟着说我也结婚了;许主任又说我怕老婆——我没有跟,于是上了招亲的城楼。主持人说文武招亲开始,请这位公子表演文才。我看着天边的白云,又看了看身边遮着红盖头的佳丽,说道:"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衡水湖畔,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p><p class="ql-block"> 楼下大声叫好——当初追杨洋时我也是这么做的。我一位学生大学毕业时问我,老师,你当初是怎么追到师母的?我说“撩呀”;他又问“怎么撩呀”,我答“诗言志”呀;他又问“怎么诗言志呀”;我说老师以前在课堂上不是教过吗?——下面言归正传。主持人又说,这位公子文才有了,再来展示展示武艺吧。当时我就愣住了,只好随口接道:如今国泰民安,也就不用我这文弱书生上马定乾坤了。如果实在要表演,我就表演一个飞人勃尔特的射箭动作吧。于是我就表演了一个飞人勃尔特的经典动作(展示)。我的丘比特之箭最终射中了城楼上的那位女子,我如愿揭开了她的红盖头。大家一定好奇红盖头下面的女子长啥样,其实我也没有细看,只是感觉比杨洋年轻多了,但没有杨洋这么有气质。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二次揭开一个女人的红盖头——第一次当然是十六年前,娶杨洋的时候。唉,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说到这里我要上价值了:古希腊哲学家艾比赫泰德说过,我们登上并非我们选择的舞台,演出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剧本,很多时候我们经常会羡慕别人的剧本,但是没有谁的剧本值得羡慕,你只能把你自己的剧本给演好。艾比赫泰德是谁可能大家都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没有关系,你只要记得他出现在我的脱口秀里就行。</p> <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进入高三,我特意搬进了综合楼203,和蓝老师肖老师同一个办公室。肖老师明年退休,忙碌了四十多年终于可以肖停一下了;蓝老师两年后也将退休,也是蓝不住岁月的脚步。我又有些感慨:遥想当年我刚进平川时,和他们同一个办公室,那时他们四十不惑,正值壮年;如今白云苍狗,二十年弹指而过,岁月送走了一批批的学生,也带走了他们的金色年华,只留下长着铜绿的“诚朴”的平川底色。</p><p class="ql-block"> 好啦,我用二十分钟讲完了我职业生涯的二十年,现在已经进入我职业生涯的第二个二十年了。不可靠消息透露,我国人均寿命为76.1岁,其中教师的平均寿命仅为59.3岁。今年教师节来临之前国家正式宣布延迟退休,这样算来,我要干到63岁——还差3年怎么办?那只好等下辈子来还了。“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按这个因果逻辑,我在教书之外还要去兼职杀猪。到时如果做了屠夫杀了猪,我会在朋友圈发布猪肉出售信息,只收大家成本价。</p><p class="ql-block"> 最后我发布一个声明:以上内容均为大松扮演的大松的观点,与大松本人无关。我是大松本人,谢谢大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