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寿宴

悟园熊剑

两个人的寿宴

悟园/文

自从娘蒙召西归，从此父亲就染了娘的悟气，开始不清白了。一阵一阵的，有哭有笑的，一板正经的，让常人听不出看不出异常，却经常弄得我们儿女和保姆啼笑皆非。

一会去谈棚架租金，一会去请丧事都管，一会要去镇上餐馆谈包餐价格，一会要分掉子孙钱……而且逢人便说，天天算账，像在安排自己的丧事，弄得家里鸡犬不宁，令人担心他会向琼瑶学习寻了短见。妹妹压不住他的怒气，谁讨论解释就是他的敌人，谁天天陪伴他就告谁的状。前半月，他哭哭啼啼打我电话，让我回去解决问题，我回去了。我说，这些问题都是你自己有事没事想出来的。他说，你是老大，长兄当父，你不去定好，我自己不安排怎么办？我就说，有一个关键点你应该告诉我？他说，还要点什么？我说，时间点。时间空间意间这三间缺一不可，你意识到了死亡，但上帝还没提你的名，阎王还没勾你的薄，你急也没用。你不把死亡的时间点告诉我，我们如何去订餐订棚请都管？他笑笑，说，我难道要活到九十岁呀！我说，你是活着的伢（爷），叫活伢！他听见了，还笑着重复了一遍。我直白的告诉他，日子好过就过好每一天，你活着你做主。你死了，我做主。我当着妹妹与保姆的面把存折收入，他高兴的交给了我。我刚回长沙，他又打电话要分子孙钱。我说，你还没死，那点钱要留着你救急用，等你死了以后我再分。他不同意，要立马就分。我说，你列一个分配表吧，我给他们每家转账就是。他第二天就弄了一个表，按儿子媳妇女儿女媳孙子外孙子保姆等等一个不漏，总数加起来比存折上还多50%。我问他有这么多钱么？他说有。说的很肯定。我问他手上还有多少钱？他说还有两千多。我说好好好，分分分，你放心了吧。我给弟妹们和保姆说，明天每人给父亲写句感谢的话，说收到了分的子孙钱。他高兴了，这事就算平息了。我又担心他下一处演什么？

担心什么发生什么，新的一处又来了。阴历十二月二十六是母亲的84岁阴生，父亲要为母亲做阴生，我们都同意，他说不收礼，我们也同意。但问题还是来了，他与我讲不通，就拿着挂历往我一丢说，你自己看看，今年还有几个26？书从屁眼里读进出的。他的眼睛红了，是动了真的感情。我翻到他折好的那一页，是阳历的12月26日，圣诞节，毛主席的生日，母亲信主，父亲信毛爷，他让母亲过阳历会有光彩有福气，但却违背了事实。他不管，他说过了元旦就是明年了，就不是你母亲的第一个阴生，做崽女的要后悔的。我给他反复说明，他似乎听懂了，也点了头。25日中午饭后，我说我下午还要赶到邵阳去，明天有一个会。他也没说什么。可26日上午，他又哭着打我电话，说，今天是熊满娭毑的阴生，你们一不请客二不管呀？大妹术娥在一旁连忙解释，隔壁娥姑家办乔迁酒都去她家了，请不到客。我连忙接过话头说，大家都忙客难请，你烧三个菜放一个碗在妈妈像前吧。妹妹说，好，有扣肉粉蒸肉，我再弄一碗蛋。妈妈在时，我们过生日就是饭下埋蛋，我们还她一个人情。我哈哈一笑，妹妹照此办理。活伢也笑了，他一个人陪着母亲，说叨着吃那些肉。

两个人的寿宴，一个在墙上笑，一个在墙边笑。至于是不是这个日子，一看脑子，二看心情，全没有什么对错。